兩人在附近尋間茶館坐下,陸致遠看茶館裡佈局典雅獨到,滿眼古色古香,時而箏聲悠揚,令人如癡如醉。
服務員奉上茶水後,兩人淺嘗輒止。
郭秉湘開門見山道:“前段時間報上說華人行產權被匯豐銀行購得,阿遠可曾注意?有咩想法?”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一區區報人,能有什麼想法?”
“話不是這麼說,阿遠你是有大智慧的人。還記得前年平安夜你跟我說的嗎?新鴻基照此執行以後受益匪淺。”
“郭哥你到底想說什麼?”
“阿遠,不如我們一起做地產吧。”
“怎麼做?”陸致遠明知故問。
“幫我出出主意拿下華人行,你可以入股新鴻基。”
陸致遠心裡一動,佯裝不屑道:“要能拿下華人行,我自己去註冊一個地產公司就好,何必乾巴巴入股新鴻基?不過我倒想問問,可以入新鴻基多少股份?”
郭秉湘笑道:“阿遠你不是生手,想必也知道地產這一行不是你有資金就能玩得轉,那得靠人脈、底蘊和方方面面的專業儲備以及形形色色的結交打點。至於你能佔股多少,我得問問我父親才能算數,不過5%肯定沒問題。”
陸致遠哈哈大笑道:“郭哥真會開玩笑,華人行的項目其真正意義你知道嗎?若你真的知道,決不會說出5%股權的話來,新鴻基白送我5%的股權倒有可能。”
郭秉湘倒吸一口涼氣問道:“不可能吧?不就是名頭響亮麼?還有什麼意義能讓新鴻基倒送5%的股權?”
陸致元只笑不語。
郭秉湘誠懇說道:“阿遠,你我是兄弟,哥哥我以前對你關心不多,心裡一直有愧。現在拉你入股,也是想着如今千變萬化的地產市場,智謀和遠見最爲重要。至於股權多少,還可以談嘛,我回去就跟我父親稟報,看他作何打算。不過在這之前,你得說說,到底有何意義。”
“你真不知?”
陸致元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心動不已。
因爲地產行業實在足夠血腥和黑暗,牽涉頗廣,所以自己一直不想佈局這個產業。而今有機會成爲股東,往後坐等收錢而不用參與那些腌臢勾當以致身染其中,何樂而不爲?
新鴻基地產90年郭德勝死的時候市值已達254億元,相較上市時的4億市值,足足增長64倍之巨。
如果自己把李家誠該得的那些收益搶過來,新鴻基屆時的市值何止254億港幣?
自己在裡面如果能入股10%,那該是多少錢?
郭秉湘皺眉搖頭道:“我確實不知,父親曾說香港地產公司猶如過江之鯽,新鴻基的發展面臨極大競爭,對華人行爭奪與否他也猶疑未定。”
陸致遠綴口茶水,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笑道:“愚人見石,智者見泉。華人行地處中環核心地帶,又是華人心目中的聖地,拿下這個項目影響何其深遠,既有足夠利潤也是今後的進身之階,你們新鴻基要想在香港嶄露頭角就必須拿下它。”
“利潤和影響我都知道,可這進身之階怎麼說?”
“華人行產權歸誰所有?”
“匯豐銀行啊。”
“通過這個項目跟匯豐銀行搭上線是不是進身之階?”
“當時是,匯豐是財神爺啊,跟它綁在一塊何愁今後資金短缺?”
“要是別人跟它綁在一起,新鴻基勢必永無出頭之日,你說拿下華人行是不是志在必得?”
郭秉湘點頭道:“自己不進則退,還平添競爭對手,這麼一說,確實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志在必得勇者勝。”
“你別看華人行的項目不大,頂多兩三個億左右,背後金主卻不簡單。而匯豐銀行向來眼高過頂,未必看得上新鴻基。所以在這之前你得充分展示自己的實力,做好清盤標書的同時要是能拿下另一個超級項目,則必定能讓匯豐銀行另眼相看,到那時新鴻基就會魚躍龍門,一舉登頂香港地產王者寶座。”
郭秉湘聽得面紅耳赤,追問道:“什麼項目?”
陸致遠拿起茶杯默然不語。
郭秉湘頓時明白,起身道:“阿遠你慢坐,我立刻回去找父親商量,一定會給你滿意答覆。”
說完他去前臺結賬後徑直溜走,陸致遠不阻止,臉上笑容漸漸收斂,轉而沉思起來。
自己做地產嗎?能做嗎?要不要做?
在香港這個被房地產高度綁架的城市,自己要進地產分一杯羹,必成衆矢之的,在別人時刻提防之下,似乎很難有所作爲。
再者香港法律健全,地產貓膩實在太多,以自己的性格介入其中,真要出事準是大事。後世被司法機關繩治法辦的地產大佬不勝枚舉,就連郭秉湘兩位弟弟也在其中,自己何必趟進這攤渾水?
而且地產創業資金壓力太大,自己多線開花勢必捉襟見肘。
最後,陸致遠認爲入股新鴻基分享地產的高增長是最佳策略,沒必要犯險圖利以致身陷囹圄。
淺水灣郭氏家宅書房裡,郭德勝坐在正中,三個兒子郭秉湘、郭秉江、郭秉連與父親相對而坐。
郭德勝眼簾低垂道:“他就說這些?”
“他特意提到華人行項目的重要,但清盤標書該怎麼做還有那個超級項目是什麼沒說。”
郭德勝心裡一動,莫非那小子也在關注這個項目?
“你倆有什麼話說?”
二兒子郭秉江率先答道:“父親,我就不明白了,他不過一區區報人,有什麼資格入股新鴻基?咱新鴻基雖說目前估值不高,可這幾年拿的十多塊地前途無量啊。”
三兒子郭秉連附和道:“豎子只會誇誇其談,不足與謀大事。我新鴻基麾下幹才無數,沒他照樣能開疆拓土蒸蒸日上。”
郭德勝點頭道:“說得沒錯。”
郭秉湘驚道:“父親……”
郭德勝伸手阻止繼續說道:“我新鴻基麾下確實幹才無數,沒他一個報人也能逐步做大,可這需要多長時間?新鴻基能在這俯拾皆是的地產公司裡出類拔萃麼?來,秉江你回答我。”
郭秉江垂首囁嚅道:“應…應該…能吧。”
“那你告訴我,華人行萬一咱們中標,你怎麼建這個樓盤然後出租物業?”
“我…我還要仔細想想。”
“秉連,你告訴我他說的巨無霸項目是什麼?你用什麼方案參與投標?”
郭秉連偷看父親一眼,“父親,我的專業法律和工商管理,土木工程我沒學過。”
郭德勝嘆道:“治國經邦,人才爲急。錢財用來開門,人才幫你發展。一點股權算什麼?他要真能幫新鴻基拿下華人行和那個超級項目,我便給他20%的股權又有何妨?你以爲他真不能自建公司參與這兩個項目?與他爲敵你確信能戰而勝之?”
他兩指輕叩桌面,“很淺顯的道理,你願意守着100%的百元紙鈔還是願意變成80%的千元資產?”
“他能保證將百元紙鈔變成千元資產嗎?”
“你以爲他不能?若能保證,他還摻和進新鴻基作甚?還有,你能保證香港今後數十年裡只有這兩個項目?包子不進狗肚,它會給你守門?”
郭得勝的語氣漸趨嚴厲,郭氏三子噤若寒蟬。
良久,郭德勝命令道:“秉湘,你明天約他來家裡細談。眼下是新鴻基生死攸關之際,我不希望任何人因爲私見破壞大局,違者我必不輕饒。”
“是,父親。”郭氏三子異口同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