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老先別生氣。我不知道秀兒跟你咋說的。是秀兒,不知道咋回事,枝兒就老老實實坐在這,秀兒就把一盆水都潑枝兒身上了。娘,你看,枝兒這整個後背都溼了。”張氏讓周氏看連枝兒被潑溼了的後背,一邊忙向周氏解釋道。
周氏的眼睛在連枝兒的後背掃了一眼,連枝兒的整個後背幾乎都溼了,掛着一兩根韭菜葉子,衣襟上還在往下滴着髒水。
周氏心裡很清楚,剛纔連秀兒出來潑洗韭菜的髒水,再看看地上的水跡,就不難發現事情的真相。連秀兒心裡不痛快,這個她知道。剛纔在後院摘韭菜,何氏和趙秀娥不知怎地就說起老金家要幫着連守信種地,其實是看上了連枝兒,想要說了去做媳婦。又說老金家日子如何好過,老金家的老兒子長的如何的一表人才。
連秀兒當時臉色就不好看,端了水盆起身說要去潑水。她也沒攔着,想着連秀兒心裡不痛快,走開一會散一散也就好了。
結果沒一會工夫,連秀兒就一身溼漉漉地,哭喪着臉跑回來,說是連蔓兒欺負她,故意潑了她一身的水。
周氏本來就在心疼連秀兒的心裡不痛快,又看見連秀兒被淋的落湯雞似的,心疼的了不得,立刻就過來,找連蔓兒算賬。
就算連秀兒潑了連枝兒又咋樣。連秀兒心裡正不痛快那。張氏不是總說心疼連秀兒嗎,那怎麼還看着連蔓兒拿水潑連秀兒。連蔓兒故意用水潑連秀兒,張氏和連枝兒都在場,這是她們娘三個合起夥來,欺負連秀兒一個。
欺負連秀兒,那就是欺負她,下她的臉。
“我呸,老四媳婦,你少跟我面前這擺花架子、裝好人。你們娘三個。秀兒就一個,不是你們欺負她,她一個人敢找上你們?你欺負我沒看見,你咋說咋是了。我就問你,秀兒這身上的誰是不是蔓兒潑的,蔓兒是不是故意往秀兒身上潑的這水?”周氏盯住張氏,厲聲質問道。
“娘,我不都跟你說了嗎。是秀兒先潑枝兒的。”張氏道。
“你這是承認蔓兒故意潑秀兒了?”周氏立刻道,“你就在旁邊幹看着,秀兒一個沒出閣的閨女,可礙着你們啥事了?你們三不五時地欺負她。喪了良心沒人倫的東西。老四媳婦,我還不知道你。你這是自己當家了,能掙倆錢了,你的眼睛裡就沒人了。看我老了,不中用了,戳我的眼珠子那。”
“你不總說你是看着秀兒長大的,總說你咋心疼秀兒,你就是嘴甜心苦,黑了心的婆娘。縱着你的丫頭欺負她老姑,沒大沒小,沒人倫,壞了良心的。今天敢潑她老姑一身水,明天就該尋趁上我了。你有能耐別拿秀兒出氣,你直接掐死我,不就隨了你們這一窩的心了……”
“髒心爛肺的。老天爺在這看着那。你不報應到現在,往後你也有報應……”
周氏指天畫地,七三八四地斥罵起來,最後更是開始用惡毒的話煮粥張氏娘三哥。張氏站在她前面,被噴的滿臉吐沫星子。
連蔓兒撫額,她錯了。
若是好好的講理,張氏也許並不比誰弱。但是遇到周氏,周氏哪裡是個肯跟你講理的?說到說歪話、罵街。十個張氏也不是周氏的對手。說到底,只要張氏講理、要臉面,她就永遠不會是周氏的對手。
“娘,咱屋去吧。”連枝兒拉了拉張氏的衣襟。
惹不起,她們躲開還不行嗎。
“這樣你們就想走?”周氏瞪着雙眼,“潑了你老姑一身水。你們就白潑了?這還沒王法了。”
“孩子她奶,事情都跟你說清楚了。明明是秀兒不對,你不說秀兒,平白地把我們罵了半天。我們嫌磕磣,不跟你對罵,我們躲開,你還不讓。你到底想咋地,這天下的事,它咋地也不能大過一個理去吧?”張氏也有些急了,周氏罵她也就算了,用那麼惡毒的話詛咒連枝兒和連蔓兒,她聽不下去。
“有事咱說事,枝兒和蔓兒不是你的親孫女。你咒她們不得好,你有啥好處。再說了,我閨女啥壞事也沒做過,你那些咒人的話說了也沒用,誰做了壞事,你那話就是咒誰的。”
張氏不會罵街,也不會說髒話或者惡毒的話。這在與人吵架的時候,往往就先輸了氣勢。不過,畢竟佔着理,底氣足,被氣急了說出來的話也很有分量。
張氏的話,聽在周氏耳朵裡,就變了味道。張氏分明是在說她和連秀兒做了壞事,張氏這是在詛咒她和連秀兒。這還了得,張氏這個媳婦的良心太壞了,竟然敢詛咒婆婆和小姑子。
“你這個壞了良心的臭婆娘,你不怕下油鍋啊你,你還敢咒我。”
周氏罵起來沒完沒了,張氏、連枝兒和連蔓兒,都不願意和周氏對罵。
“娘,你出去左鄰右舍地串串門子,把剛纔的事說說,讓大傢伙給咱評個理。”連蔓兒就對張氏道。
“對,家裡沒有理可講,我出去說道說道去。”張氏說着話,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你給我回來。”周氏趕忙攔到。在家裡她要怎樣都沒什麼,這個家她就是天。但是,她還不至於認爲她能罩住外面的天。她心裡非常清楚,這事情如果說出去,連秀兒和她的名聲都不好聽。
連秀兒和連枝兒同歲,還比連枝兒大上一些,輩分也高。可現在有人上趕着要說連枝兒做媳婦,連秀兒卻還沒人給提親。十五六歲,正是該說親的最好年紀。可不能再讓連秀兒的名聲上再添污點了。
連蔓兒見周氏攔阻張氏,就知道周氏對於是非對錯,心裡是明鏡的。說句不好聽的,周氏就是倚老賣老,不佔理非說佔理。
“呀,秀娥嫂子,你咋沒在屋裡歇着?”連蔓兒眼珠一轉,看見旁邊趙秀娥和何氏,就道,“剛纔我在鎮上,看見趙大叔了。趙大叔問你好不好,說要來看你那。”
周氏被連蔓兒突如其來的話吸引了注意力,扭過頭來,看見何氏和趙秀娥都站在她旁邊。
周氏和趙秀娥是對頭,周氏和張氏娘三個吵架,趙秀娥旁觀的心情會是如何?
周氏看着趙秀娥和何氏,越看越覺得這兩個人似乎都……太高興了!一時生氣,和張氏吵架,讓趙秀娥看熱鬧了!
張氏母女今非昔比,主意大了。如果她再繼續罵下去,張氏就會出去跟村裡的人說道,趙秀娥正在看她的熱鬧。想到這,周氏立刻打消了繼續和張氏鬧下去的想法。
“你倆在這賣啥呆,不做飯了,等着我老天拔地地伺候你們那?”周氏對何氏和趙秀娥斥罵道。
何氏和趙秀娥正樂得在旁邊看熱鬧,周氏突然調轉槍口,兩個人都鬧了個沒意思。
周氏就要拉着連秀兒進屋。
張氏、連枝兒和連蔓兒也扭身打算回屋。
“娘,蔓兒就白潑了我一身水啊。”連秀兒拉住周氏,她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
周氏被連秀兒拉住,扭回身來,眼角餘光瞥見大門外有人走了進來。她心中一動,立刻變了主意,回身就往張氏的身上撲,“我幾輩子做的孽了,沒生一個好兒子,沒娶着一個好媳婦。當着人面裝好人,背了人,就要欺負死我了。你不是要打嗎,你打死了我吧,你打死了我吧?”
不是完事了嗎,怎麼周氏又反撲回來了?張氏吃了一驚,趕忙帶着連枝兒和連蔓兒退回了屋裡。
“娘,你這是幹啥,咋地啦。”一個人快步跑過來,抱住了周氏。
來人正是連守信,五郎和小七也跟了過來,不過兩個孩子沒往連守信和周氏跟前去,都忙跑到張氏娘三個的身邊。
“娘,姐,這是咋地啦?啊?我姐衣裳咋都溼了?”
“你還認得我是你娘啊?你個喪良心的王八犢子,你看看秀兒讓她們娘幾個給欺負的,你就逞着她們,看你娘和你妹子讓她們給欺負死吧……”周氏一邊罵,一邊捶打着連守信。
連守信來了,顯然更加高興、感覺到更有了靠山的是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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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到底是咋回事?……這些年了,孩子他娘不是那樣的人。”連守信這個時候,也看到連秀兒和連枝兒都是渾身溼漉漉的,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爹,”爲了防止周氏顛倒黑白,連蔓兒忙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連守信。
但是連蔓兒忘記了一點,周氏跟自己的兒孫們,歷來是不講是非黑白的。孝字當頭,一切是非都是浮雲。唯有一個大大的孝,籠罩着連家大院的整個上空。
“你說啥,你這是說我冤枉她了?”周氏立刻就炸了,“你個喪良心的,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咋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你吃了我整整三年的奶……奶水錢……給你瞧病……”
周氏喋喋不休地罵了起來,連守信的臉越來越紅。
“娘,你出去左鄰右舍地串串門子,把剛纔的事說說,讓大傢伙給咱評個理。”連蔓兒就對張氏道。
“對,家裡沒有理可講,我出去說道說道去。”張氏說着話,就要往外走。
“你站住,你給我回來。”周氏趕忙攔到。在家裡她要怎樣都沒什麼,這個家她就是天。但是,她還不至於認爲她能罩住外面的天。她心裡非常清楚,這事情如果說出去,連秀兒和她的名聲都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