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娘子的幸福生活 12成親 木魚哥
“怎麼樣,人傷着沒?”範長安剛走進屋子,範老太太忙起身問道。
“沒事。婚退了,聘禮也拿回來了。人都好好的呢。”範長安老實答道。
範老太太蹙了眉道:“張三可是個殺豬的,動起刀來沒眼的事兒。杜老漢再是衝動,可我看平日裡秋娘倒是個明事理的,怎麼不去勸勸她爹。聽說她還同別人動起刀子來了?真真是……這丫頭,她再橫能橫過一個殺豬的?若是受了傷可怎麼辦?”
範老太太之所以定下這門親,就是因爲範長安是個老實人,杜秋娘卻是個有主意的,若是娶進來,二人定能好生過日子,可今日看來,杜秋娘還是衝動了些。她不免有些不滿。
範長安見老太太不大高興的模樣,頓了一頓,低聲道:“祖母,要麼,咱們去退了這門親事兒吧?”
“你胡說什麼!”老太太狠狠地揪了下範長安的胳膊,“秋娘哪兒配不上你!你還想退親!”
“她衝動蠻橫脾氣大,還處處惹事兒。她就是個麻煩精!而且,她年紀也大了……”範長安低着頭又悶聲道。
“你這小子……”老太太方纔還惱秋娘此事衝動了些,這會聽範長安這麼指責人家,恨不得一手指戳中他的木頭腦子裡頭。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也這麼看不清人了?那秋娘她是願意蠻橫願意脾氣大的?她娘去的早,弟妹年紀又小。他爹一個人要養活一家子不容易,秋娘那是懂事,拼着自個兒名聲不好也想護好弟妹。你何曾見過她主動惹事兒了,那都是別人惹到她頭上了她才站出來的。她來咱家幫忙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年紀大?她比你還小一歲呢!秋娘明兒就成你媳婦兒了,如果你再這麼嫌棄她,當心我拿鞋底子抽你!”
“哦……”範長安低聲應道,片刻後又說:“那真不能退親麼?那要是祖母以後不喜歡她,長安能退婚麼?”
“什麼時候不能退!”老太太擡了頭正要發怒,半晌後才琢磨出不對:長安這小子怎麼像是在套她的話?她這話一出,不就是以後不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嫌棄杜秋娘,不能趕她出門麼?
“哦,我聽祖母的。”範長安咧嘴一笑,徑直出了門。
“這小子,媳婦兒還沒進門就知道替媳婦兒籌算了。”老太太啐了一口,自個兒卻笑了:長安長這麼大,似乎還是第一次同她繞彎彎耍心眼兒呢。
範長安進了自個兒的房間,在他的牀底下藏着一個竹筒,裡頭是他攢了好些年的銅板。
他想起方纔杜秋娘斬釘截鐵地說“範長安,我嫁定你了”,不由地又咧開一絲笑。
方纔他不是去退婚的。
他只是聽起祖母說她去張屠夫家,他魂都飛了,想着若是杜秋娘同張三動起手來,他定然要去幫忙。
若是張三動了秋娘一根頭髮,他便去廢了張三。
可秋娘沒事兒,他便想着,同秋娘商量商量,將婚禮的日期延後——他想着,成親總要好好籌備籌備的。
安平村的人成親極爲簡單,沒有城裡人那些門門道道,說了親,女孩拎個包就成了別人家的人。
可秋娘不一樣,範長安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婚禮。
範長安掂了掂手裡的竹筒,徑直去了廚房拿了把刀子。範老太太聞見動靜時,範長安已經一把刀子將那竹筒劈成了兩截,銅板撒了一地。
範老太太吃了一驚,這竹筒是長安死去的孃親在他小時候做給他的,他今兒怎麼就捨得劈開了?
若是算起來,這個竹筒是長安從小到大最寶貴的東西,就連她都是碰不得的,小的時候,長安每天還會放一個銅板進去,後來長安大了,能自個兒掙錢了,掙來的錢是給了她,可每日還是會準時放三個進去。經年累月算下來,長安也是小富翁了。
可他拿這錢幹嘛呢?
只見範長安劈開之後,又將那兩瓣的片子並在一塊兒,拿了繩子捆好,自個兒卻是咧了嘴露出一口白牙,撓了撓頭道:“祖母,我去城裡買些東西。”
過了黃昏之後,長平鎮上的許多鋪子都已經關了門,範長安仍是耐着性子將一個個鋪子的門敲開,範長安既是鞠躬又是作揖又是道歉,脾氣再是不好的店家見了他也軟了聲調。
有幾個大嬸見着範長安麪皮兒好看,笑容純淨,拎着他要的東西逗他:“後生子,你買這些做什麼?”
長安還會羞紅了臉,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我要娶媳婦兒啦!”
幾個大嬸一見,得,這麼乖的人,一笑就招人喜歡。半賣半送得了!
長安花了足足一個時辰纔將要的東西準備好。紅紙,炮竹,紅燭,燈籠……他提地滿手都是,都快裝不下了,他才匆忙地往回趕。
回程的時候,漫天星辰,長安的心情特別好,他擡了頭看天上的月亮,像極了杜秋娘笑彎的眼睛,他不由想象着紅燭照映下,杜秋娘的臉該有多好看。
等回了村裡,萬籟俱靜,長安回了家將東西放好,這才摸到了杜老漢的家裡,屋裡的燈全滅了,只有杜秋娘的屋子還亮着燭火,他挑了塊石頭坐着,歪着頭看了一會窗上杜秋娘的影子,涼風吹着,偶爾有幾聲蟬鳴,他的心裡卻莫名地溫暖。
他正歪着頭傻笑,那窗裡的人影子卻變的大了。
糟糕,秋娘要開窗了!
長安心叫一聲不好,隨手拿了個燈籠便往臉上罩。窗裡的人卻是噗哧一聲,單手撐着看着他的傻樣,道:“範長安,你在那幹嘛呢?”
其實,他是要來喊杜金寶的……範長安默默淚了。都怪他,看杜秋娘的影子看傻了,這才暴露了目標。
杜秋娘看着他的呆樣子,又是“噗哧”一聲,從窗子裡直接躍了出來。
其實她也很緊張。一個晚上她一想到明天要嫁人便緊張地透不過氣來,誰知道正想着範長安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範長安就來了,一坐就坐了這麼許久。
“大半夜的你在我家外頭要幹嘛呢,範長安?”
“我……我找金寶……”範長安又開始結巴了。
“你找金寶幹嘛?”杜秋娘狐疑地看着範長安,又狐疑地看了看範長安身邊的那口箱子。範長安的腳步挪了挪,杜秋娘越發眯了眼看着那口箱子,趁着範長安不備,一個跨步便將那箱子奪了過來,打開。
“這……”杜秋娘一時愣住了。在那口箱子裡,整整齊齊地擺着一套鳳冠霞帔。鳳冠上的珍珠在月光照耀下,發出柔潤的光芒。
“我……這……”
“這是給我的?”杜秋娘怔怔問道。
“嗯!”範長安用力地點了點頭,沉了臉嚴肅道:“明兒你穿上這個在家等我來接你。不許亂跑!”
明天他就是杜秋娘的相公了,他範長安現在就得力振夫綱!
範長安用力捏了捏拳給自己鼓勁,沉了氣更加嚴肅地叮囑道:“若是亂跑,當心我揍你!”
說完,他轉身便走,留下一臉錯愕的杜秋娘,捧着華美的鳳冠。
許久後,杜秋娘蹲在那個瞬間變得金貴的箱子前,低聲咒罵道:“死範呆子,你總得告訴我,這麼貴重的衣服你是從哪借來的吧!”
杜秋娘的婚禮,是安平鎮十幾年來最爲特別的一個婚禮。直到幾年後,村裡的老人婦女們還一直掛在嘴邊。
可這一天,也正是杜秋娘最悲慘的血淚史開端。
這一天,杜秋娘穿着村裡的女人們都沒見過的華美的喜服坐在家裡,等着範長安來接她。來看她結婚的姑娘婆子們很多,個個見了她的衣服都想摸上兩把,到最後,杜秋娘覺得自己都要被這幫丫鬟婆子們吃盡了豆腐時,丰神俊朗的範長安到了。
據後來杜若蘭的陳述,那一日,範長安着一身紅色喜服,往那門口一站,原本都想將杜秋娘身上的鳳冠霞帔扒了穿在自個兒身上過過乾癮的姑娘婆子們瞬間沒了聲,或許,大家的想法同她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還是直接將杜秋娘換了,自個嫁給範長安吧。
那一天,範長安讓安平村所有的女人都驚爲天人。誰都都感嘆,一向不惹眼的範長安竟然也有這樣奪目的一天。
可就是這個奪目的人,娶走了村裡有名的老姑娘,儘管這老姑娘樣貌不差,可吃不着葡萄的那幫女人得出的結論是:範長安這朵鮮花是栽在杜秋娘這朵牛糞上了。
杜秋娘聽到時,險些噴杜若蘭一臉血。
直到杜秋娘被範長安接出了門,範長安便揭開了她頭上的蓋頭,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範長安十指緊扣着她的手,帶着她,隱隱有從村西走到村東的架勢。
他們的前面,是鑼鼓嗩吶隊伍開路,熱熱鬧鬧響了一路,引來了所有村民的眼球。
他們的身後,四個轎伕擡着紅頂的花轎跟着,可原本該坐在花轎裡的她,卻跟着範長安在行走,迎接着衆人紅果果的目光注視。
鑼鼓喧天,花轎開路,喜服在身,相公在側。
嫁給張元寶時,誰都說杜秋娘是高攀,就連張家都不大看得起她,成親當日,張元寶沒來領她,是杜秋娘自個兒拎了個小包,杜金寶送她上的門。
所以,她至死,都有遺憾。
這一世再嫁,當昂首挺胸走在安平村的大道上時,她不再慌張,不再趨於人後。她的身邊,相公與他並肩同行,給了她最大的尊重。
而且,這是範長安最初給她的承諾。
兒時的戲言,她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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