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晉江獨發
?房中的佳人此刻正背對着張元寶,肩膀半露,隱約能見一片白光,可偏生上頭多了道紅痕,讓人禁不住想要上去摸一把。張元寶一時怔在那,卻見佳人一驚,忙拉上自個兒的衣服,驚嚇地嗔道:“公子,你怎麼來了?”
張元寶只窺之一隅哪裡能夠知足,這會見佳人花容失色,他卻覺得渾身焦躁,忙堆上笑道:“我聽管家說你受了傷,特意給你送了些藥來。”他邊說着,那雙手卻是要摸上張博興的手。
張博興忙退了一步,只做嬌羞感恩樣,道:“公子對下人可真好。”
張博興一邊捏着嗓子,一邊恨不得抖落全身的雞皮疙瘩。擡頭時,卻見張元寶眼睛晶晶亮地嚇人,裡頭全是慾望,可偏生張元寶還要裝作溫婉佳公子模樣,莞爾一笑,歉然道:“杜姑娘脾氣不好,你這幾日莫要去招惹她。我替她向你道歉,我看你上藥也不方便,我來替你吧……”
“這……不大好吧。”張博興一雙鳳眼汪汪望着張元寶,張元寶又進了一步,道:“姑娘別怕,我不是什麼壞人。”
此話方落,張博興又在心裡呸了一聲,但凡色中惡鬼哄騙女子,常用的第一句話,不就是這句?
眼見着張元寶便上下手腳,張博興左躲右閃,卻越是激發了張元寶的慾望。張元寶只當張博興欲拒還迎,先前還是好生地哄着張博興,一會說要幫“她”上藥,被拒絕後,又同“她”嘆起了人生理想和遠大宏圖。
張博興只耐心地陪着,張元寶越看“她”越是心動,今日不比平日,他見了張博興便覺得口乾舌燥,心跳也特別快,便是興-奮也來的特別快,當自己的行動快於自己的腦子時,他便發現自己已然抓住那佳人的袖子,央聲求道:“好妹妹,好姑娘,我見你了便歡喜你,如何都挪不開眼了。我明日便去問大公子要了你,你來陪陪我,我念了你一日……”
此刻的張元寶只覺的眼前的張博興如天仙一般,若是得不到,便再也活不下去了,身上的火烤着他,眼前的張博興誘惑着他,他開始有些迷濛。
待他反應過來時,眼前的佳人已是一件件地寬衣解帶,大片的雪白出現在他的眼前,還有誘人的體香,惑人的酮-體,輕聲細語的吟-哦,他赫然覺得自己定是在杜秋娘那時喝多了酒,醉了,此刻竟是如何都看不清眼前佳人的臉,可是身體裡最原始的渴望卻讓他奢望更多……
屋子裡漸漸傳出一浪高過一浪的呻吟聲,聽從張元寶吩咐守在外頭的人聞聲,皆是相視一看,暗罵了一聲。
張元寶這個廢物,原是比他們還要低下的人,可偏生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妖術,竟能測得未來之事,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左相的義子,狐假虎威,他竟成了他們的主子。如今張元寶在裡頭吃香喝辣,他們卻在外頭喝着西北風。
當真是不值當。
打頭的卻是個鬚髯漢,名喚趙九,聽着屋裡的情形,便攛掇着幾個人也去屋裡喝點小酒。走到半途,不曾想卻遇到杜秋娘,趙九隻見她一張凶神惡煞的臉,便是被張元寶派去看着杜秋娘的人都退避三舍,遠遠跟着。
趙九便拉了個其中一個,低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這姑奶奶一直嚷着要見張公子,到了張公子那不見人,便發了瘋一般摔東西,見着什麼貴重便摔什麼!方纔又說張公子要來尋什麼狐狸精,嚷着要來抓人。這般彪悍的女人,我可真是少見!”
那人直嘆氣,趙九聽了卻是哈哈一笑,道:“張元寶讓你看着這瘋女人,又沒讓你們寸步不離。咱們這茅草屋在行宮裡屬最偏僻,路也是九轉十八彎,尋常人若是想逃出去還真不容易。張元寶也說了,這個瘋女人是他的親親表妹,二人打情罵俏,沒得連累兄弟們睡不好覺,你就隨他去便是了。”
趙九這般一說,幾人也覺有理,索性就留了兩人看着秋娘,餘下人全去喝酒了。
豈料秋娘到了丫鬟那院子裡,聽着張元寶裡頭的動靜,一時便怒火中燒,踢了門便衝進去,奉命看着她的秦甲,秦乙二人也不好跟着,站在門外,便聽到秋娘揚聲高罵張元寶是負心漢,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期間夾雜着丫鬟的哭聲,張元寶的哀號聲。兩人躲在暗處遮風的地方,只道這女人好生彪悍。
這般動靜,驚動了院子裡不少丫鬟,全都跑了出來,想來看個熱鬧,瞧個仔細。又有人請了管家,管家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只道這個女子粗俗不堪,可畢竟張元寶如今是個主子,主子的面子還是要護的。
他這廂忙呵斥了衆人,站在門外喚了聲“寶公子”,屋外卻是狠狠的傳出張元寶的一聲“滾”,管家摸了摸鼻底,索性識相地任他們繼續吵去,又吩咐了屋外的甲乙二人好生看着。
甲乙二人只當看戲,聽着屋內又是炒了一會,不一會,秋娘便從屋裡哭着跑出來,隨即張元寶衣着凌亂,低着頭捂着半張臉,也追了出來。
兩人只覺好笑,好奇想看屋裡,張元寶卻是掩了門,低着嗓子吼道:“看什麼看,還不給我去追人!”
兩人也沒覺察出今晚的張元寶嗓子有些異樣,方纔屋內的吵鬧聲足已讓他們以爲,張元寶在這場罵戰中落了下風丟了面子,二人笑笑地便去追秋娘。一轉身,卻覺面前人影一閃,待認清來人,二人鬆了口氣,笑喚,“趙九”,音未落下,卻是當頭一棒,轟然倒地。
“張元寶”這才放下遮臉的手,竟是本應在屋中“顛鸞倒鳳”的張博興。過得不久,卻是秋娘從旁的草叢中走來,見了“趙九”卻是一愣,那一旁,張博興已是苦瓜着臉,狠狠地擰了一把“趙九”罵道,“你他孃的就這麼看着老子差點被人上了啊?老子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下了黃泉也要到你娘跟前告狀去!”
秋娘原本還奇怪,怎得張博興對着一個侍衛還這般嬌羞模樣,聽到後頭,卻是心裡一驚,再瞧那趙九,雖是須髯大汗,皮膚黝黑看不出模樣,可那雙眼睛……
那雙提溜提溜轉,透着股寶氣、傻氣、呆氣,比她還覺得委屈的眼睛,不是長安的,又是誰的?
秋娘心裡一股酸氣冒上來,也下了狠手擰長安的胳膊道:“你這個死人,你這個死人!你怎麼纔來你怎麼纔來呀!”
這一會,鬚髯大漢“趙九”兩隻胳膊,一邊掛着個俊俏公子,一個站着位彪悍少婦,兩人皆是捏着嗓子,盡訴委屈。
張博興原以爲範長安還能安慰他兩句,誰知範長安卻是一把甩了他的手,一把將秋娘攬到了自個兒的懷裡,低聲安慰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張博興心中暗罵了一句長安他孃的不仗義,轉念一想,長安他娘不就是他姑姑?罵自個兒姑姑,多不孝順呀!他硬生生地將那句髒話又吞了回去,黑着臉道:“有什麼話不能回去說?趕緊走,省得夜長夢多。”
長安這才鬆了秋娘。三個人一合計,還是趕緊走爲上策好,秋娘卻是如何都放不下那本冊子,想要再進屋時,張博興卻是從懷裡掏出那書來,道:“就這個?我看他貼身藏着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便一併擼了來。”
秋娘忙奪過來,好生藏着。
臨走時,長安又是看手裡的刀,又看燈籠裡的火頭。張博興只道這兩祖宗真心伺候不起,拉着長安道,“我們可是應了太子殿下,絕對不在這惹出什麼麻煩來。殺人放火的事兒,咱們絕對不能幹!”
長安這才沉了臉,又變回他的“趙九”來。
方纔跟他去屋內喝酒的七八個人都被他放倒了,這會防備最是鬆懈。“趙九”又去尋了管家,只道張公子臨時要出門,管家特意派了轎子,“趙九”打頭陣,“張元寶”穩坐轎中,秋娘躲在轎子裡,聽着外頭的“趙九”熟練地同衆人打着哈哈,便是俚語都說得極爲順溜,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那個行宮。
逃出昇天時,秋娘狠狠地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後背全溼透了。
哪知道長安和張博興將將將她送到了範老太太的別院處,二人又犯渾,又說要回去。
秋娘雖是氣憤方纔不能一刀斃了張元寶,留下了他這個禍害,可是也知道,若是當真在左相府裡殺人,到時候鬧將起來,範府也絕沒有好果子吃,她好歹是長安的妻子,卻被人擄走了十幾日,這事兒傳開,於她,於長安,於整個範府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她這般想着,長安卻是撫了撫秋娘的臉,低聲道:“沒事,我去去就來。你陪着祖母說會子話,我轉眼就到。”
他說着人便出了門。範老太太見秋娘極累,拉着秋娘說了一會話,便讓她入屋休息了。秋娘坐在屋中,想着這幾日的事情恍如一場夢,心裡一驚,忙掏出懷裡的那本冊子,撫着那書,又是恨張元寶無恥,又是後怕,幸好她護住了自個兒。
這般悲喜了一番,幾日來繃緊的弦總算是鬆了,迷迷糊糊睡着時,只覺腦子裡一直浮現長安那雙寶氣的臉,那眼神時而卻是變得銳利,再看,又變作了一張鬚髯漢的臉。
她人一下便醒了,想了半日,方纔咬牙切齒喚了聲,“這個範長安!”
他說的那句“我在,我一直都在”哪裡是安慰她,分明就是事實。
白日見着張博興時,範長安便已經扮作了鬚髯漢,也或許,他來的更早。怪不得白日她總覺得有個滿面鬍鬚的男人看着她,她心煩意亂無心去看,範長安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地妥妥當當一環不差,卻是狠心不來尋她,硬是熬到了這會。
她總以爲張博興扮什麼像什麼,這會看來卻是錯了,她家範長安纔是當今無愧的高手。
只是苦了她,多提心吊膽了幾日。
“看你回來,我教不教訓你!”秋娘傻傻地笑了,片刻後卻覺自己的眼角溼了——這般又愛又恨,不過是因爲長安而已。
只是這會,長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