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
夕陽西下。
只見明雲垂光於籬笆上,冷輝搖曳在細密的霜花間,雙燕停在彩色中。
還有山色陰陰傾斜下來,風吹葉子,嘩嘩作響。
來人站在虹橋上,白衣白服,白鞋白襪,手持方天畫戟,臨風揚眉,有一種鋒銳之色,呼之欲出。
在整個畫面中,有千姿百態,有五光十色,但青年人手持方天畫戟出現,就是所有畫面中最鮮亮的色彩。
真的是金容玉姿,氣宇軒昂。
可是見到這個青年人,嬌美可愛的十九娘卻像是見到了世間最爲可怕的魔鬼,俏臉慘白,沒有任何的一點血色,身子抖個不停,嘴脣都在哆嗦。
阮雲天見狀,連忙抓住十九孃的小手,道,“娘子。”
“阮郎,”
十九娘感應到身邊男子掌心傳來的溫度,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卻是笑得比哭還難看,道,“本來想和你多待一段時間,安安靜靜的,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找來了。”
“他們是誰?“
阮雲天劍眉一軒,頗有英氣,背後的大弓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意志,弓弦一顫,發出一聲輕鳴,似是劍嘯。
青年人卻是看都不看阮雲天一眼,目光投在嬌美的十九娘身上,聲音聽上去很中性,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陰冷入骨,像是有巨蟒絲絲吐着芯子,道,“十九妹,你在外面胡鬧,真是讓家族蒙羞。不過父親大人還是仁慈,打算再給你一個機會,已經挑選了一個良婿,現在就等你回去完婚。”
青年人看着十九娘,目光溫和,但掩飾不小深處的冷漠,道,“好了,你跟我回去吧。”
“我,我,我,”
十九娘小身子搖搖擺擺,似乎隨時都會被風吹倒地,她看了一眼身邊的愛郎,忍着痛,銀牙緊咬,道,“八哥,你只要答應不傷害雲天,我就跟你回去。”
“這個小子?”
青年人掃了阮雲天一下,目中滿滿的蔑視和厭惡,道,“家族中對這種人的懲罰你是知道的,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既然癩蛤蟆吃了天鵝肉,就得是死路一條”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流露出一種一言九鼎不容拒絕的味道,是鐵與血的交織。
“阮郎,快走。”
十九娘一聽,就知道這個自小就寡情少刻薄的所謂八哥來了,自己的求情根本不管用,她推了阮雲天一把,雙目一凝,凝出一枚三角符文,打入到阮雲天的眉心,道,“快走。”
三角符文一轉,各種複雜的信息散發出來,阮雲天立刻就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原來自己的這個妻子是高高在上的天烏神皇的第十九女,只是過得不舒心,從而偷偷下凡,機緣巧合之下,和自己相識,相知,相愛。
現在天烏神皇派出第八子前來,就是要將十九娘帶回去。
堂堂天烏神皇的愛女,只能門當戶對,不可跌入凡塵。
不求真愛,不管幸福,只要對家族有利即可。
其中冰冷冷的算計,還有清清楚楚的利益交換,讓人骨冷齒寒。
“不能讓你再回去,”
阮雲天對十九娘是一片真心,他現在瞭解到了十九孃的處境,如何會願意自己心愛之人淪爲這樣的犧牲品,他雙目圓睜,大喝一聲,聲若雷霆。
“螻蟻,”
天烏神皇的第八子耶末天從來都是心狠手辣之輩,非常之冷血,他手一伸,掌中的方天畫戟陡然間光明大作,然後耀出百丈的殺機,凝似白霜,不染凡塵,自上而下,斬了過去。
乍一看,似是彎彎的月牙,鋒芒驚人,能夠斬破天穹,粉碎時空,破滅因果,是大殺,大凶,大戾,大破。
天雷地火,死亡降臨。
“阮郎,“
十九娘見狀,驚呼一聲,她身子向前,想要擋在阮雲天身前,可是這個時候,卻有一股宏偉的大力從天而降,凝成四四方方的牢籠,將之束縛在裡面。
牢籠不大,方方正正,周匝是漆黑如墨的篆文,張牙舞爪,宛如活物。
十九娘本身都有真仙的修爲,可在牢籠中,卻是覺得天地之力加身,一動都不能動。
“殺。”
耶末天一手束縛住十九娘,方天畫戟的殺氣放出,只取阮雲天,毫不手軟。
“啊,”
阮雲天怒吼一聲,他雖然資質不凡,天賦異稟,但面對這樣的殺招,卻無能爲力。
眼看阮雲天就要被耶末天一大戟斬殺,突然之間,異變發生。
下一刻,
只見金光萬道,瑞彩千條,自阮雲天的頂門中,升騰起一枚寶珠,晶晶瑩瑩的,瀰漫着五彩的光暈。
寶珠之中,蜷縮着一個如龍的龐大身影,正在口吐真言經文落地,字字千鈞。
每一下,都是地動山搖,引得山河來聚,時光倒流。
寶珠一起,居然一下子抵擋住了方天畫戟的殺招。
“噫?“
耶末天見此,第一次面上露出驚訝之色。
在同時,在衆人都看不到的摺疊空間中,大災九真天玄宮正在跳躍。
端坐在宇宙雷池中的陳巖剛要出手救下阮雲天,親眼目睹了這一變化,於是果斷停下手。
陳巖眸子有神,裡面是萬千的篆文生滅,匯聚成玄妙的卦象,將寶珠的影子投入其中,仔細觀察,發現這是一件非常難得的法寶,自有靈性,跟眼前的阮雲天有很深的因果糾纏。
“本來以爲是個窮小子,沒想到是一個隱藏的潛龍。”
陳巖目光炯炯,能夠看到,在寶珠出來的剎那,阮雲天身上的氣運大漲,凝爲純青華蓋,扶搖撐天,不可測度,這樣的氣勢,可不是一般的修士能夠擁有的。
或許,這阮雲天的輪迴前世中真可能是個不簡單的大人物。
“有意思,很有意思。”
陳巖看到這,不驚反喜,他大袖一展,自雲塌上起身,踩着雷水,郁郁青青之意映照眉宇,面有笑容。
他不怕阮雲天強,越是強橫,鬧出的動靜纔會越大,才越有利於自己行事。
看來自己運氣真的很好,喜上加喜。
“看來計劃嘚改一改了。”
陳巖面帶笑容,從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