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仰起俏臉。
身前青松合抱,婆娑生姿,遒勁俯仰。
枝葉光暈映照出影子,纖細拉長。
風自月榭中吹過,衣裙颯颯,翩然若翼展開。
水石掩映,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冽。
她盯着對面的高臺,前所未有的煩躁,像是靈臺中壓了座大山,沉甸甸的難受。
其他人發現不對,立刻噤若寒蟬。
閣中只有清清如玉的水音,在青苔上流轉,叮噹一聲,打着轉兒,傳出很遠。
好一會,宋佳纔開口,道,“去查一查,是什麼人?”
有弟子答應一聲,躬身退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佳站起身,走來走去,裙裾獵獵,像大旗呼嘯,風起雲來,喃喃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閣中。
珍木佳池,幽靜雅緻。
長生香氣嫋嫋若煙霞,陳巖端坐不動,若有所覺般睜開眼,只覺得神清氣爽,八面來風,骨子中浸着香氣,飄飄欲仙。
“主角來了。”
左琉璃用手指了指最前面的高臺,有人影在上面出現,金光騰空,燦若朝霞,連綿成片,氣息沉凝而強大。
很顯然,裡面就是從下界飛昇上來的真陽派弟子。
陳巖舉目看去,發現各個神定氣閒,目光清明,洞天隱在身後,異象沖霄。
陳巖看到他們眉宇間尚未完全沉澱下的光怪陸離的畫面,鬱鬱蔥蔥之相,不可小覷,心裡琢磨,道,“不知道他們都是來自哪一個界空?”
要知道,在飛昇之時,天人交感,能夠得到世界意志傳來的歷史畫面,對以後的修行大有裨益。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歷史,不同的底蘊,就會給修士不同的反饋。
在其中,同樣有三六九等。
他對這個分級尚不清楚,等回到太冥宮,要補上這一課。
似乎是陳巖的打量過久,高臺上有一人擡起頭,銀眸咄咄,白若霜雪,直直照過來,像是黑夜中的第一道白光,少了三分光明,多了兩分冷厲。
咔嚓,
目光若有實質,穿透空間,在閣前暈開。
即使是尚未落下,可是攜帶的洞徹而又霸道的意志,充塞四方。
“啊,”
左琉璃嚇了一跳,她本來元神境界不穩,這猝不及防下,好似晴天霹靂一樣。
“咄。”
陳巖並不起身,大袖一揮,洞天之力瀰漫,眼前的空間倏爾塌陷,摺疊曲饒,斷層明顯,目光照過來後,曲曲繞繞後,進了別的空間,看不到閣中的景象。
這一手,不變應萬變。
將他的空間造詣,展露無疑。
彷彿知道在大典上不宜聲勢過大,霜白的目光一觸即退,乾淨利索,不留下任何的痕跡。
玄水青青。
石下青竹鬱郁,葉葉搖擺,安靜自然。
要不是左琉璃俏臉上海掛有一抹驚色,好像剛纔的根本沒有發生。
陳巖嘴角微微上揚,剛纔對方施展的神通,他認識啊。
高臺上。
戴弘毅扶着眉心,斂去銀眸中的異象,面上有沉思。
“戴師兄?”
其他人見此,把目光投了過來。
同是作爲飛昇之人,不是土著,天然抱團,而戴弘毅資質最爲出衆,手段不弱,成爲當之無愧的領頭人。
戴弘毅擺擺手,示意無事,心中卻是在想,“剛纔那個人應該就是廖師兄提到的陳巖吧,果然不簡單。”
雖然他性子凌厲,但也不會在這樣的慶典場合就對來賓出手試探,剛纔直接出手,是因爲他心中有數,早就知道那個位置坐的是陳巖。
趁機發作,打探下虛實,沒讓自己失望啊。
這個小插曲之後,場中沒有受到影響。
隨着時間的推移,賓客越來越多,喜慶的氣氛,就好像春天中開滿的花朵,團團簇簇,壓着枝頭彎彎。
直到中午,炎炎的日光自天穹上落下,照在場中,經過亭閣,高臺,臺階,樹木等等等等遮擋,影子像是怪石,像是奇鬆,像是仙禽,各種各樣。
光暗交映,姿態萬千,栩栩如畫卷。
嘩啦啦,
只聽玄音清越,響徹九天。
煙光日影層疊,浮動在山間崖下,閣前葉上,韻韻成節,節節生香。
整個天地,祥光瑞氣,氤氳鼎沸。
在場的每個人,包括陳巖,都感應到一種充塞天地,涵蓋八方的氣息,無窮無盡,源源不斷,沐浴在其中,忘卻凡塵,只存自在逍遙。
“是仙人。”
陳巖感應着自己元神的歡呼雀躍,看着方圓千里的瑞彩祥光,深吸一口氣,看向最前方。
不知何時,一個人影出現在最中央。
他整個人在晶白光暈中,看不清面容,紫青垂珠,星辰作簾,鬱郁深深的氣機,難以測度。
只是一坐,就是金花銀雨,異象恭迎。
是焦點,是主宰。
“真是仙人。”
陳巖看着滿天的清光,似乎時光在上面都變得緩慢,過去的遺憾,現在的精彩,未來的不可捉摸,都一一浮現,然後生出變化。
時空如意,自成仙國。
自己的洞天與之相比,像是蹣跚的孩童,沒有可比性。
場中其他人同樣反應過來,敬畏地看着上座的仙人,仙凡之別可不是說着玩的,真仙和元神之間的鴻溝同樣是深深的。
更何況,作爲來賓,他們都知道座上這位的身份,這還不是一般的仙人,作爲嫡系的掌門親傳,將來是有資格執掌龐大的真陽派。
用世俗來對比,說是儲君可能還誇張,但要說是皇子中最有可能上位儲君的人,就一點不誇張了。
“是真陽派的孔任孔真仙。”
陳巖同樣從左琉璃口中得到了上位的真仙的資料,坐直身子,不停地打量,他在洪荒界中可真沒見過仙人呢。
“諸位道友。”
座上的孔任開口說話,聲音不疾不徐,氣度儼然,簡短而有力,每一句,都讓人聽得如沐春風。
可以看得出,這位孔真仙不是一門心思苦修的那種,而真是真陽派全力培養,以後要挑大樑的接班人人選。
陳巖對場面話並不感興趣,他只是不停地打量着半空中的仙光,琢磨着其中的時光玄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巖感應到,臺上的真仙有幾次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