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所說的“瘟病”,並不是指的單一的疾病,而是許許多多極具傳染性的疾病的總稱。這些疾病傳染性強,病情發展快,如果不及時的正確治療,死亡率很高,以發熱、吐、瀉爲主,病人很快脫水,全身中毒,敗血症死亡。古人對於這些疾病的認識不深,往往治療的不及時,視其爲洪水猛獸,如臨大敵。
周雲飛來到會客的禪房,見到一羣漢子圍着一個病人,焦急的來來回回地轉圈踱步。
玄元在一旁不住的安撫,見到有和尚出來,衆漢子喜上眉梢,一個領頭的中年男子,道:“可是玄覺大師來了?”
周雲飛點頭稱是,一起來的漢子們齊齊跪下,領頭的漢子扯住周雲飛的袖子,道:“大師,俺叫魯豹,打鐵的,這是我們少東家塗書白,塗老掌櫃家的公子,你可是與塗老掌櫃有舊?救救俺家少東家吧!”
周雲飛再次點頭,他看那擔架上的塗書白臉色蒼白,口吐白沫,想要上前細看一番,被同明大師拉住。
同明大師扭頭對身旁的玄字輩弟子說道:“玄苦、玄難、玄才,你們入我門下時日不短,今日便做考校,看你們學成多少!”
三個和尚聞言,依次走到塗書白身旁,給他搭脈診斷。
那魯鐵匠看見三個和尚忙活,對同明大師急道:“這位大和尚,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們少東家都要死啦!你倒好,考起徒弟來了!你還有沒有醫德!趕緊叫玄覺大師醫治不就完了麼!”
周雲飛也覺得不妥,對魯鐵匠以及衆人解釋道:“各位爺們有所不知,玄覺和尚我半分醫術都不會,身旁的這位,是我的師叔同明禪師,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師叔這樣做自然有其道理,各位稍安勿躁。”
同明大師點點頭,道:“玄覺師侄說的不錯,擔架上這位施主一路上氣血行轉旺盛,此時不宜施救,正好趁着此空搭脈診斷,待到一時三刻,氣血平穩,再救治不遲。”
魯鐵匠聽後,連忙道歉:“對不住,俺性子急,對不住。”
玄苦、玄難、玄才依次診脈,察言觀色,三人對視,各自搖頭。
同明大師同樣上前診斷一番,道:“你們三人看出些什麼沒有?”
玄才苦着一張臉,道:“師父,此人應該身中霍亂,但是弟子分不出病根是時疫霍亂,還是寒霍亂。”
同明大師搖搖頭,道:“你未得醫術精髓,以後還要多加努力,退下吧。”
玄才滿臉鄙夷,但是他低着頭,誰也沒有瞧見。
輪到玄苦作答,玄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向魯鐵匠問道:“山下可是爆發了瘟病?”
魯鐵匠回答:“正是,死了不少人!”
玄苦此刻信心十足,對同明大師道:“師父,徒弟診斷出來了,應是時疫霍亂,當配以離中丹、益元散等藥材加減,煎服成藥,可治癒此病。”
同明大師聽後面無表情,看向玄難,道:“你也說說。”
玄難看看師兄,又看看師父,爲難道:“師父,我對病症的判斷和師兄一樣,只是治療方法不同,我覺得當施以鍼灸,扎手足太陽二經脈,之後再輔以溫補的湯藥。”
同明大師聽完兩人的敘述,道:“看來我還是太心急了,你們二人的方法互補,合到一處纔是救人之方,倘若只用一法,此人必死無疑。”
“罪過,罪過!”玄苦、玄難兩人聽後臉色漲紅,他們二人學醫的初心是爲了懸壺救人,哪曾想醫術不精,反而成了害人,內心慚愧不已。
同明大師安慰道:“行了,以後慢慢學吧。”他走到書桌旁,提筆寫下一個藥方,交給魯鐵匠,吩咐他下山照方抓藥。
魯鐵匠擡頭看了看與他一同前來的漢子們,紅着眼睛道:“大師不知,那孫家封了城門,我們這些匠人成了孤魂野鬼,有家難回,到哪裡去抓藥啊!”
“這!”同明大師犯了難,有道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縱使他醫術高超,曠古爍今,沒有藥材使用,也是捉襟見肘,回天乏術。
周雲飛見狀,開口道:“至於藥材,咱們再想轍,有沒有辦法使得塗施主的病情不再惡化,撐住幾天,也好給出時間去找藥。”
“對!對!”魯鐵匠和衆漢子聽後不住的點頭。
同明大師道:“辦法不是沒有,只需二人合力,將兩道內力打入塗施主的手足太陽二脈,效果更甚鍼灸,可維持現狀三天。可是三天之後,若還是沒有藥劑服用,神仙難救!”
同方大師挽起袖子,道:“行了,師兄,快點救人吧!”
同明大師點點頭,告訴同方大師應該使用的力道,二人一前一後,同時發功,將內力打入塗書白的體內,立時,塗書白的臉色漸漸紅潤,不再嘔吐,看上去氣色好了許多。
衆漢子大喜,磕頭謝恩。
周雲飛與和尚們將他們一個一個扶起,好言相勸,留他們在寺裡過夜,待到明天一早,全部上山採藥,希望能找全藥方上的藥材,救回塗書白一命。
這天夜裡,周雲飛獨自一人抱住小猿坐在寮房,苦惱着小猿的吃飯問題。
“你怎麼啥都不吃啊?”周雲飛自言自語道,“稀粥、羊奶、狗奶都不吃,難道要試試牛奶?這不比後世的獨生子女好養活!荒山野嶺的,你叫我上哪找去?”
無奈,他尋了些漿果,榨成果汁,小猿才吃了一點。
夜深,周雲飛忙活完,將小猿擺放在身旁,深深睡去。
睡夢之中,周雲飛突然感覺身旁有人,睜眼一瞧,一身冷汗,小猿被一個黑影擄去,直奔寺外深山!
周雲飛大急,情急之下揮起枕頭,直直朝黑影射去。
這個枕頭內芯由蕎麥填充而成,軟硬適中,正合睡眠的需要。但是周雲飛將枕頭當成暗器,手上加了巧勁,雖然他此時內力全無,對四周的敏感不如先前,但是一身神力不可小覷,那枕頭真真地向黑影飛去!
黑影身形靈活異常,雙腿一矮,枕頭正中肩頭,身子踉蹌幾下,並不停住,還是朝着密林逃去。
周雲飛翻身下牀,直接從窗戶跳出,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剛剛修好的窗戶被周雲飛撞得七零八落。他站定身子,卻不見黑影,愣在原地。
“師兄,發生什麼事情!”玄行聽到巨響,一個人率先趕了過來,看到窗戶被毀,感到一陣肉疼,心中暗想:“這窗戶剛修好的呀,可惜了!”玄行掌管寺裡的錢財,操心着寺裡的一切雜事,格外的心疼。
“小猿被人擄去了!”周雲飛急道,他四處查看,卻看不見一絲線索。
“好詭異的身法!”周雲飛暗道,適才他雖然沒有與黑影交手,但感覺黑影爆發力極強,似是渾然天成,不漏一絲破綻。
不一會兒,寺中僧人聽到巨響紛紛前來,知道了事情經過,開始尋找小猿。
魯鐵匠領着衆漢子加入到搜尋的隊伍中,他們感激和尚們救人,不知如何報答,只能以此表示感激。
突然,衆人聽到小珠子大叫:“找到了!找到了!小猿在這裡!”
與小珠子一起尋找的小環,一把摟住小猿,開心的哭了出來:“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啦!”
衆人見少女活潑爛漫,加上找到小猿,松下心中巨石,紛紛露出笑容。
周雲飛見小猿不時地tiantian嘴巴,安心的睡去,頭腦裡激靈一閃,吩咐衆人不用警惕來敵,各自回房,他自有安排。
第二天一早,同明大師領着所有玄字輩弟子和手工坊的漢子們上山採藥,只留下周雲飛、同方大師、小珠子以及仇婆婆和小環照看寺院和小猿。
周雲飛坐在草地上看着小珠子與小環抱着小猿四處嬉鬧,後面跟着東東、關關像小尾巴一樣,一陣溫馨涌上心頭。他越來越融入這個時代,以寺爲家,尋找佛祖舍利子的念頭竟然淡去不少,不似最初那時,想要一心找到舍利子回家。
對面坐着同方大師,大師開口沉穩道:“心神合一,心外無物,修行《洗髓》。”
原來同方大師準備傳授周雲飛《洗髓經》內功。
周雲飛只聽得同方大師沉聲唱唸道:
“萬物非萬物,與我同一氣。幻出諸形相,輔助生成意。有人須有物,用作衣與食。藥餌及器皿,缺一即不備。飛潛與動植,萬類爲人使。造化恩何洪,妄殺成暴庚。蚌蟒與蚊蠅,朝生而暮死。龜鶴康與鹿,食少而服氣,乃得享長年,人而不如物。只貪衣與食,忘卻身生死。若能絕嗜慾,物我皆一致。”
周雲飛只覺得自己經脈內的內力隨着一句一句的經文,逐漸壯大起來,由一絲一滴彙集成溪,成潭,成泊,成湖,最後浩浩蕩蕩匯聚成一片汪洋,在全身奇經八脈中轟隆着流轉。
這時,同方大師繼續解釋道:“此篇並非《洗髓經》的總意,而是《洗髓經》中的《物我一致篇》。玄覺你的情況特殊,本身有四十年的深厚功力,沒有必要從頭練起。體會到此篇的本意,自然可使分散於五臟六腑的內力回到經脈之中。只是以後還是要從頭修煉纔好!”
周雲飛微笑着點頭,道:“多謝師叔,照此修行,師侄的內力不多時就可恢復,更勝從前。”
他沉下心,默默運起內力經過頭部各處經脈,頓時耳聰目明,方圓內一絲一毫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神識。
周雲飛立刻發現寺外黑影的蹤跡,心中篤定先前的猜測。神識繼續向外,感覺到衆僧正在辛苦的找尋藥材,此種感覺甚是獨特,但是不一會兒,耳暈目眩,堅持不住,收功回來。
同方大師見周雲飛神情萎靡,道:“內力練到深處,自然掌握神識之法,只是你還未能得到訣竅,多次聯繫,時間會越來越長。”
周雲飛閉目點頭,照着《洗髓經》的總意,開始從頭練起。
不知不覺一天過去,日頭即將下山,只見衆人沮喪,耷拉着頭一個一個回來。
小珠子和小環迎了上去,問道:“玄元師兄,大家怎麼悶悶不樂的?”
玄元嘆了一口氣,道:“大傢伙努力一整天,還是沒找全藥材,哎!”
“啊!”小環說道,“那塗少爺不就沒救了嗎?”說完,小環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看衆人,吐了吐舌頭。
仇婆婆抱歉的對衆人說道:“小孩子家,說話沒個把門的,各位手工坊的爺們別往心裡去。”
魯鐵匠聽後,道:“小孩子說的也不錯,俺家少東家就是被孫家生生害死的!城裡的藥鋪裡有的是藥!要不是封城,少東家也不至於死啊!”說完,魯鐵匠和衆漢子嚎啕大哭起來。
周雲飛見狀,頓時心生一計,決定夜探古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