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退後數步,擡起頭來讓周雲飛看清他的面目,言道:“師兄,多時不見,別來無恙啊?”
周雲飛一丟手裡的面罩,冷冷道:“果然是你,玄才師弟!你說,前些日子附近村子的孩童失蹤,是不是你乾的!”
玄才的模樣與從前大不一樣,原本光禿禿的光頭上長出了茂密的短髮,面上也留了鬍鬚,若不細細分辨,真的與周雲飛印象中的玄才判若兩人。
玄才滿臉的無奈,雙手一擺,聳肩道:“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看來還是咱們師兄弟有緣分,在此處相見!不錯,那些小崽子是我領着手下抓的!”
“呸!你把他們抓到哪裡去了?”周雲飛喝道,“你這叛徒,看我今天清理門戶!”
“哈哈哈!那些小崽子早死了!還有玄覺,你說我是叛徒可是說錯了!我本是師從鳩摩啼大師,奉了我師之命才棲身於悟衣禪門下,從今往後算是重歸山門,可不是你嘴裡說的叛徒!”
周雲飛哪裡理得他囉嗦,虎步上前,舉拳便打!
玄才一邊招架,一邊笑道:“玄覺,你這手下敗將,休要言勇!看招!”
周雲飛毫不示弱,嘴上反駁道:“那次是你用毒在先,這次真刀對真槍,看看誰的武功更高!”
卻看兩人相鬥在一處,招招不讓。
周雲飛招式簡潔明瞭,招招致命,糅合了後世自由格鬥的精髓,單是憑藉着招式的高明,周雲飛足可稱爲宗師,更何況再加上修煉有成的內功,內外結合,越鬥越勇!
再看玄才,同樣不是弱手!他自小秘密修習藏傳佛教的武功,成年之後更是修煉了中原悟衣禪宗的入門內功,中西合併,隱隱之中自有一派宗師的風度。
如此一來,兩位尚未成長爲宗師的宗師候補,在此刻此地相遇,雙方又是敵對的局面,必定鬥個血濺當場,你死我活纔可罷休!
再看兩人雖然實力相當,使用的同是佛門武功,交手了數十個回合不分勝負,其中卻有些許的差別。
周雲飛此番前來,一是爲了查找出傷害村民的真兇,二是爲了抓到兇手替天行道。
因此在交手之時,招式裡充滿了浩然正氣,好似霹靂金剛的閃電一般,正好符合了佛門普度衆生的宗旨,武功的威力越來越大,真似佛祖護佑,全身氣力充沛,氣勢上佔了三分優勢!
反觀玄纔此刻心中雖無半點懊悔之意,但是殺人屠村這等所作所爲,實屬天理不容的惡行,心裡不由自主的慌張,氣勢上輸了三分劣勢!
此消彼長,一來一去,兩者便是差了六分的氣勢。
玄才的頭上漸漸地冒出冷汗,內力後繼乏力,動作出了破綻。
周雲飛抓住這個機會,冷不丁使出一招穿雲手,虛晃玄才的面門,等到玄才舉手格擋,腳下用盡全力,踏在玄才的正胸口上!
只見玄才口吐鮮血,身子如破布袋一般向後飛去。
這一拳若是擊打在硬石上,也能將硬石活活的粉碎,更何況活人的胸骨!
玄才摔倒地上,半天沒了動靜,周雲飛走進查看玄纔有無鼻息。
才走近幾步,突然玄才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雙手各自一道寒光,朝着周雲飛的喉嚨衝來!
“他帶着袖劍和護心鏡!”這是周雲飛的腦子裡最後一個念頭。
周雲飛眼見着袖劍離他的脖子越來越近,一切躲避都已經來不及了!
玄才奸笑着,眼神之中充滿了瘋狂的神色。自從他在海瀾寺中得了這對袖劍,就沒少下苦功練習,今天終於能見着成效!
兩人的動作好像暫停了一樣,玄才的袖劍離着周雲飛的喉嚨只有不到半寸的距離,周雲飛已經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腦海裡一片空白。
說時遲,那時快,兩道錐形的暗器帶着刺耳的呼嘯向玄才的雙目飛去!
若是玄才鐵定了心,要將銳利的袖劍刺入周雲飛的喉嚨,要了他的性命,那麼他的一對眼睛一定會被錐形暗器刺瞎!
玄纔是個惜命之人,哪裡捨得用自己的一雙眼睛去換周雲飛的性命,腦袋向後一仰,堪堪的躲過了暗器。
這時的周雲飛正好抓住了玄才的空擋,雙手按住玄才的手腕,正要用力捏碎他的手腕,卻發覺手裡一鬆。原來玄覺利用袖劍的阻隔,使得周雲飛只是抓住了腕上的袖劍,自己脫身而去!
周雲飛的雙手各拿一柄袖劍,心裡若有所思。
此刻李昭雪順着周雲飛佈置的兩截樹樁,跳過蛇蟲海。
剛纔她眼見周雲飛遇險,情急之下從髮髻上卸下兩支髮簪,當成暗器打了出去,救了周雲飛一命。
李昭雪見玄才逃走,剛要追下去,耳邊卻傳來周雲飛的聲音:“窮寇莫追,他還沒到死的時辰。”
李昭雪詫異,不解的回頭望着周雲飛,問道:“雲飛,你這是怎麼了?”
周雲飛望着手裡的袖劍,出口道:“因果循環,玄才已經被我打成重傷,最近一陣兒不會作惡。他的氣數未盡,這次較量是我輸了!”
世間上的因果循環最是奇妙。
原本這袖劍是周雲飛從後世帶來的獨門武器,打造出一些給海瀾寺的和尚們防身之用。
沒想到今天,周雲飛卻恰恰要被袖劍要去性命,誰能未卜先知預見到這一點?
李昭雪見周雲飛神情沮喪,也不好多問,跟着他一起退了回去。
蛇蟲戰場之上,黑色的蠍羣失去了指揮,慢慢的被武志遠指揮的蛇羣一點一點的蠶食,數量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一隻蠍子被長蛇咬掉,樹上的少年們歡呼雀躍,一個接着一個從樹上滑了下來。
武志遠累的臉色蒼白,他的心神消耗極大,再也沒有力氣站立,一屁股坐到地上,不斷的喘着粗氣。
鐵頭和壯牛兒等孩子乖乖的垂手站立成一排,等着周雲飛的處罰。
周雲飛黑着臉,搖搖頭看着這些少年,只是淡淡的說道:“做個擔架,擡着志遠,跟我進村。”
少年們立刻行動,不多時便做好一副擔架,擡起癱軟的武志遠,跟在周雲飛與李昭雪的身後進村。
進了村子,周雲飛直接帶着少年們來到那處村民被屠殺的宅子,拿手一指道:“往裡面瞧,不許閉眼!”
少年們還不知道里面的慘案,伸着脖子向院裡望去。
這一望嚇得他們哇哇大哭,就連方纔表現的沉穩有度的壯牛兒也忍不住的嘔吐。
周雲飛將少年們的神情看在心裡,說道:“以後你們就是大人了,不要再拿自己當孩子!你們要知道,若是你們撐不起武家村得一片天,那這些慘死的村民就會變成你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父親、母親、祖父、祖母!明白沒有!”
“明白了!”少年們含着淚水,模糊的回答。
這一幕慘劇已經深深的種在了他們的心裡,也許要做好幾晚的噩夢,卻令他們明白這個世上的黑暗與無情。
正是這種直面慘淡的教育方式,使得周雲飛爲武家村培養出了一羣知進退、善謀略的武氏弟子,也爲他自己培養出了一批重義氣、講道義的俗家弟子,揚名於江湖!
衆人將村民的屍首埋在一處,立起一座墓碑,祭拜一番,立刻上路,繼續追尋兇手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