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借茶論世

郭子興得到紅巾軍的探報,知道武志遠營救周雲飛成功,同時糧草也偷襲到手,心中大喜,立刻吩咐手下各自退去,回到自己的大本營濠州城。

月色高懸,今晚的濠州城裡一片好不熱鬧,衆軍士推杯換盞,喝的是面紅耳赤。

郭子興卻一個人登上城樓,望着遠處,等着周雲飛與武志遠的到來。

黑暗之中,兩點紅光上下晃動,越來越近,郭子興面露喜色,高舉火把,吆喝道:“武家小哥,在這裡!”

那兩點紅光幽幽的轉向郭子興所站的城牆,不一會兒現出猙獰的面目。

郭子興雖然早已經見過巨蟒,心裡有了準備,可是面對巨蟒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心驚膽戰,手腳發毛。

巨蟒靠近城牆,打開鱗片,將三人放下。

武志遠站定,又用哨音指揮巨蟒離去,巨蟒一低頭,不知竄到哪裡去了。

稍後,武志遠轉過頭來,對郭子興施以抱拳道:“幸不辱命!大帥,玄覺大師我給您完完整整的帶回來了!”

“好兄弟!愚兄沒看錯你!”郭子興用力的拍着武志遠的肩膀。

隨後他又來到周雲飛的面前,長鞠一躬道:“大師,自當日當鋪一別,別來無恙否?”

周雲飛拱手道:“貧僧多謝郭帥仗義之助,救我脫於蒙垢!”

郭子興一把托住周雲飛的兩臂,豪爽道:“我哪裡做些什麼,多虧了我這武家兄弟,來大師快同我們一道開懷暢飲!”

郭子興一轉頭,拉着周雲飛進入內殿,後面跟着武志遠與李昭雪。

殿內燈火通明,一衆紅巾軍將領划拳行令,酣戰正歡,他們見到大帥進門,一齊站起身子,吆喝着要郭子興罰酒。

一位老將舉着酒盞,對郭子興不客氣道:“大帥你好沒意思,兄弟們正喝得高興,你卻走了,來來來,罰酒三杯!”

郭子興推辭不過,連幹三杯,對衆人解釋道:“兄弟們,我身後這位便是聞名遐邇的海瀾寺住持玄覺大師,大家快來拜見!”

衆將士齊聲震天道:“見過玄覺大師!”

周雲飛神情自若,端起案几上的酒盞,對着衆人道:“貧僧被蒙古人脅迫,多虧了紅巾軍將士的救助,這才脫難。玄覺感恩不盡,先乾爲敬!”他說完,連飲三杯,直得衆人喝彩!

“想不到大師倒是海量!”方纔那位老將又端起酒罈,挑釁道:“大師,可敢與我痛飲此壇?”

郭子興略一皺眉,想要阻止老將,卻聽見周雲飛朗聲道:“一罈怎能能夠?一人一罈!”

周雲飛抱起一罈美酒,破去泥封,也不管老將反應,將酒罈高舉頭頂,仰頭張口便倒,肚子好似無底洞一樣,竟將那罈美酒喝的乾乾淨淨,一滴不漏!

對面的老將只好見周雲飛喝完,自己沒有退路,只好將酒水硬往肚子裡灌,沒喝幾口,便頭腦發暈,倒地不起,不醒人事。

衆位將士先是驚歎於周雲飛的酒量,而後更是敬佩,在之後是畏懼,這一下沒有人敢上前敬酒,周雲飛倒是落得個清淨。

郭子興安排三人坐下享用宴席。

李昭雪趁着沒人注意,與周雲飛耳語道:“大和尚,你不是出家人嗎?剛一下山就不守戒律啦?”

周雲飛老臉一紅,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李昭雪抿抿嘴,道:“數你的歪理多!”

酒過三巡,周雲飛給武志遠使了眼色,帶上李昭雪,三人與郭子興告退,離了宴席。

郭子興佔領濠州城之後,並不常在衙門辦公,反而是霸佔了一處豪富人家的宅子,當成自己的居所。

三人在這美景宅子裡,尋了一個清淨的涼亭,坐定聊天。

不遠處,一隊士兵巡邏經過。

周雲飛喚來一個守夜的小校,客氣道:“麻煩小哥,我與幾位兄弟想在此閒聊,可否上壺好茶?”

那小校顯然認得周雲飛,興奮道:“玄覺大師,我認識您!我們都知道軍中的傷藥是海瀾寺提供的,那傷藥可救了不少兄弟的性命!您等着,我給你端茶去!”

周雲飛微笑道:“有勞小哥了!”

小校不一會兒跑回來,手裡捧着一個木盒,得意的說道:“這幅茶具是這家大戶的收藏,他們藏得可深!我拿到之後還沒看過,拿來孝敬大師!還有任務,我得去巡邏。”

周雲飛的眉頭一緊,嘴上客氣道:“小哥快去,軍務要緊。”

等小校走後,李昭雪見到周雲飛的異樣神情,開口問道:“大和尚,剛纔不還好好的?這回兒怎麼又皺着眉頭?”

周雲飛看着眼前的茶具,嘆息道:“這一套茶具定是這戶人家的摯愛收藏,卻被紅巾軍的將領得來招待於我,這紅巾軍與強盜何異?”

武志遠立刻酒醒三分,擺手道:“大師,禁言!”

周雲飛不以爲意道:“我一個出家人,既不做蒙古人的走狗,也不指望紅巾軍的錢糧,無牽無掛的,哪裡有許多的顧忌!”

李昭雪託着腮,好奇的問道:“大和尚,照你這麼說,蒙古人不是好東西,紅巾軍也不是好東西了?”

周雲飛一臉嚴肅道:“自然是這樣!自古以來,中原大地上莫不是王朝興起、強盛、衰弱,而後被農民起事,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而後,這些農民成爲新的統治者,建立的王朝重新經過興衰,被後來的農民推翻。如此的反反覆覆,永無止息!”

武志遠不以爲然道:“大師,此言差矣!紅巾軍怎麼能與蒙古兇徒相提並論!紅巾軍乃是正義之師,救百姓於水火之中!郭帥率領的將士雖然是後來加入紅巾軍,可是後來者居上,縱觀天下的紅巾軍勢力,唯有郭帥擁有濠州大城,其餘的只是佔領者個把村莊。依我看來,將來最有可能推翻蒙古人王座的,定是郭帥!”

周雲飛掀開木盒的頂蓋,道:“你嘴裡所說的正義之師,現在正霸佔這他人的田宅喝酒尋歡呢!這與強盜打家劫舍何異?”

武志遠哪裡想得這麼多,面紅耳赤道:“那怎麼一樣!紅巾軍將士這是劫富濟貧!這富戶如此有錢,必然剝削百姓!”

周雲飛搖搖頭道:“不錯,的確有些大戶爲富不仁,恃強凌弱,若是強盜專搶這些大戶,貧僧自然拍手歡迎!可是大多數的地主富戶,他們原本也是窮苦的農民,是靠着祖上一點一滴的積累,省吃儉用起早貪黑,幾代人才換來富庶,卻被紅巾軍攆走,你說這公平不公平?”

武志遠無言以對,說不出話來。

李昭雪見氣氛尷尬,打開木盒,將茶壺取出,出聲道:“行了,你們兩人人爭論個不休,有什麼用處!快來喝茶吧!咦?怎麼沒有茶葉啊?這個小校辦事粗心大意!啊,這把茶壺怎麼做成牛糞模樣,好惡心!”

周雲飛聞言端起茶壺,上下打量,放到鼻尖聞聞,愛不釋手,笑道:“真是好運氣!叫我有生之年見得如此寶物!”

李昭雪急道:“什麼寶物?在哪?在哪?大和尚,你說的寶物,莫不是你手裡的牛糞茶壺吧!”

周雲飛微笑不語,將熱水倒入茶壺,蓋好茶壺蓋,對兩人解釋道:“莫要小瞧這把牛糞茶壺,它可是一件紫砂至寶,乃是壺中之壺!”

李昭雪與武志遠頓時來了興趣,聽着周雲飛講述這一把牛糞茶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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