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潛州市二號車前面的,正是A省二號車。
柳俊與邰惟清同時趕到的省政府。
邰惟清從大奧迪上下來,瞥了同時下車的柳俊一眼,臉無表情,微橄點頭。柳俊也是微微點頭回應,不置一詞,臉上看不到半分笑容。
見到這一幕的省府工作人員,一個個暗地裡倒抽涼氣,覺得周邊的氣溫忽然之間,下降了好幾庋。尤其是邰惟清的秘書小王,上臺階的時候,甚至差點打了個趔趄。
這也太牛號!
在省政府辦公大樓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柳俊竟然不主動和省長打招呼。
不是說小柳最講規矩的嗎?這是怎麼了?
小王不知道,柳俊的講規矩,只針對同樣講規矩的人。
你要鬥,可以,咱奉陪!
你出陽謀,我也出陽謀;你要是耍陰的,咱也不必客氣。至於你省長大人瞧我不上眼,我可也未必就將你省長放在心上!
邰惟清的所作所爲,已經超出了柳俊的底線。在他心目中,邰惟清不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上級。對想幹實事的下屬出陰招,這樣的上級,也確實不值得柳俊去敬重他!
邰惟清走進了電梯,眼神有意無意地在柳俊的臉上掃過。
柳俊一聲不吭,徑直走向了另一個電梯。
小王渾身都忍不住輕輕哆嗦了一下,邰惟清嚴厲地瞪了他一眼,意甚不悅!
今天的召見,看來註定是硝煙瀰漫啊。
說起來,柳衙內必定也是被省委省府的步步緊逼弄得很頏了,瞧這個架勢,柳衙內已下定決心,不打算再做絲毫讓步。
縱算與省長面對∽一樣!
柳市長不爽,邰省長何嘗就爽了?
堂堂一省之長,被下屬如此公然藐視,簡直豈有此理!
囂張跋扈,莫此爲甚!
進入辦公室,邰惟清坐在辦公桌後,臉沉如水。小王垂手站立在他面前,有些不知所措。雖然說好了八點鐘召見柳俊,但發生了剛纔的一幕,誰知道邰省長怎麼想的?
現如今柳俊就直挺挺杵在外邊呢,揹着雙手,神態自若。
邰惟清深深吸一口氣,臉色迅速恢復了平靜,緩緩說道:“請柳俊同志進來。”
王秘書忙不迭地點頭,轉身慌慌張張出去了。
邰惟清的臉色又是一沉。這個小王,當真不堪大用,跟着自己一年有餘,還是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沒的丟了省長的面子。
看來要考慮換一個秘書了。
“柳市長,請!”
小王壓低了聲音說道。
柳俊微笑着點點頭,心裡卻在暗暗嘆氣。
小王在這裡,待不了手久了。
走進邰惟清的辦公室,柳俊徽做一鞠躬,淡然道:“邰省長好!”
邰惟清略一點頭,也不讓座,徑直問道:“柳俊同志,你們潛州大規模出售國有資產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俊淡然道:“邰省長,潛州市政府已經有專門的報告,呈送給這言下之意,非常明白了。咱送了報告上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麼大的事,這麼重要的問題,總不能你邰省長還沒看這個報告吧?
邰惟清對報告的事,避而不談,聲音嚴厲起來,問道:“誰同意你們這麼做的?”
柳俊雙眉一揚,反問道:“有誰沒有同意嗎?
邰惟清頓時被噎得臉色鐵青。
好一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你省長是沒有批示同意,但你也沒有批示不同意啊!連口頭上的反對意見都不曾提過。咱完全可以當你就認了。很多沒有把握的事情,都是這麼幹的。只不過,如果是省長的親信,就是就許。如同柳俊這樣不被待見的,就是“不就許”!對景時候,找你麻煩。
“柳俊同志,請坐!”
邰惟清憋了一陣,狠狠嚥了一口氣,和緩了臉色,也和緩了語氣。畢竟做到一省之長,養氣功夫還是要有一點的。何況在公開場合的宣傳,邰惟清都是以親民愛民形象出現的。
“謝謝省長!”
柳俊昂然在邰惟清對面落座,坐姿很端正,雙目炯炯,直視邰惟清,沒有絲毫避讓的意思。
邰惟清心裡頓時打了一個突。
此人實在過於饋定了,難道他真有所仗恃不成?但據邰惟清所知,柳俊的老子所執掌的國家發展委,迄今也不曾有過明確的答覆。潛州“賣家當”,純粹是眼前這個年輕人自行其是鼓搗出來的,就是在“吃螃蟹”
“柳俊同志,這個所有制的問題,是一個根本性的原則問題可要考慮清楚了!”
邰惟清歿緩說道,也直視柳俊,神情嚴肅。
柳俊接下來的動作,又讓邰惟清狠狠鬱悶了一把。柳俊竟然微微笑了一下,很不在意的樣子,似乎邰惟清這個問題,根本不值一駁。
“邰省長,我想這個問題,其實不是問題。這些國有資產,不還在潛州嗎?說得直白一些,這其實就是一個抵押貸款。只是國內的銀行,暫時沒有開通這個業務,或者銀根緊張,!金流量不夠,所以我們才和外資合作。出售這些國有資產,換回急需的建設資金,這些資金,自然又會產生新的國有資產,總值還在原先的國有資產之上,只是換了一個不同的建築物而已。因此也就不存在國有資產流失的問題,更不存在所有制變更的問題。等潛州的經濟發展上去了,我們可以考慮回購這些費產!”
柳俊不徐不疾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楚。
這些話,其實在那儈報告裡都有寫的,當然,是更加系統的闡述,更加註重文字的技巧,不似柳俊口中所言那般直白。
邰惟清雙眉一掀,冷然道:“柳俊同志,所有制的含義,不是體所言這般簡單的。事關國家根本制度,不能用其他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曲加掩飾。你要在潛州市全面推行私有化制度嗎?”
這話就厲害了!
柳俊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凜然道:“邰省長言重了,柳俊絕無此意。也沒有這麼做。潛州日前出售的三處國有資產,也不能代表潛州公有制財產的全部。就是一個純粹的商業融資操作,國內其他城市,也有過類似的案例,租賃融j這個模式,國家早在一九七九年就已經正式實施了的。國內很多城市,都有正式註冊的融資租賃公司。由此可見,國家並不禁止這種融資模式。
我個人認艿,只要操作得當,租賃融資完全可以爲城市的經濟發展摸索出一條很好道路,大爲緩解我們的資金壓力。”
“那你的意思,不但要在潛州市實行這個方案,今後還準備在下轄邰惟清暫時放喬了所有制的爭論,問起了其他方面的問題。
這個也是在市政府的報告裡寫得有的,柳俊並不否認:“是的,邰省長。如果在市裡運作成功,摸索出了完整的方法,市政府確實準備在全市推廣!”
邰惟清冷冷道:“那你怎麼能保證,迓些國有資產不被低估,不被裡外勾結的不法分子盜取?”
“邰省長,這個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絕對的事情。任何一種權力,都可能產生變異,產生腐敗。我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我能保證的是,在沒有摸索出完成的方案前,不會貿然在全市下轄區縣推廣!”
邰惟清點了點頭,緩慢而又清晰地說道:“柳俊同志,我認爲,你和潛州市政府正在進行的這個動作,是危險的,與現行的政策不符!潛州市政府,必須立即停止操作,做出深刻檢查!”
柳俊雙目中精光閃爍,也一字一句地說道:“邰省長,如果省政府做出書面的正式的批覆,我會執行省政府的決定!但是,我保留向上級領導申訴的權力!”
邰惟清額頭青筋暴漲,死死望着柳俊,柳傣毫不退縮。
“好,你去吧!”
稍頃,邰惟清說道,語氣中不帶絲毫感情色彩。
柳俊站起身來,朝邰惟清微做一鞠躬,昂然而出!
邰惟清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神情很複雜,憤懣之中夾雜着絲絲縷縷的驚異之色,也有些許無奈。高敬章曾經特意向他提起過這個叫柳俊的年輕人,話語中暗含的意思,邰惟清十分清楚。但是他現在發現,當初他們定下的突破口,或許是錯的,甚至有可能大錯特錯!
年輕,不代表着好糊弄!
嚴玉成和柳晉才,放心將柳俊放到A省表,總是有理由硌!
柳俊離開省政府之後,潛州市政府並沒有停止與通聯租賃公司的談判,很快就簽署了正式的合同。柳俊所要求的,省政府正式的書面的批覆,並沒有下達,反倒是數日之後,由省國費委主任姚宣率領的一個工作組,進駐了潛州市,對潛州市已經實施的四宗國有資產出售案例,進行復核,並且明確要求潛州市暫時停止國有資產出售的融資租賃活動,等待省國資委的複覈結果和省政府的批覆文件。
這個時候,離潛州市人代會召開,不過半個月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