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原本的計劃。和沈嬈吃完飯之後,再兩個人一起走走,或者看看秋水大酒店的演出。這個演出的節目,一直在秋水酒店保留下來。很多酒店,以前有這個項目,後來發展得非常的低俗,引起了監管部門的不滿,被勒令停止了,另外一些酒店,卻是考慮到成本的問題,自動停了下來。
秋水酒店的演出,卻是越辦越紅火,成爲一個招牌項目,不時能在秋水酒店的演藝大廳裡,看到一些當紅的歌星影響登臺獻藝。
料必沈嬈這種在校的大學生,會比較喜歡這樣的節目。
但是剛纔那個電話,卻讓他不得不改變了原定的計劃。
蓋因打電話過來的這位,來頭非比尋常,乃是中央辦公廳的副主任毛文樂。毛文樂在電話里約他見個面,說是有些話,想要向柳省長做個彙報。
這樣的邀約。很難拒絕。
不過柳俊還是將毛文樂的約見時間,往後推了兩個小時。
正是飯口,毛文樂想要約柳俊一起吃個飯。柳俊告訴他,自己正在和朋友吃飯,於是毛文樂就另外約了一個地點,請柳省長一起去放鬆一下。
柳俊放下電話,沈嬈問道:“怎麼,朋友有約會?”
柳俊淡淡一笑,說道:“談不上是朋友,一個說客!”
沈嬈詫異的說道:“說客?”
柳俊點點頭。他和毛文樂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情,甚至於雙方見面的次數都不是很多,勉強算是熟人。毛文樂忽然出人意料地約他會面,言語之間,甚是客氣,口口聲聲“向柳省長彙報”,柳俊馬上就想到了眼下正在查辦的《天南時事》一案。
看來,那邊沉不住氣了。
因爲事情臨時起了變化,柳俊只好改變計劃,和沈嬈一起吃過飯之後,開車送她回到學校,揮手與她道別。沈嬈忽然抓住他的手,輕輕捏了一下,然後飛也似的跑掉了,頭也不回,長長的秀髮,在腦後飄揚起來。
柳俊眼望沈嬈青春的背影。怔怔地出了一會神,直到沈嬈拐了一個彎,看不見了,柳省長才掏出電話,吩咐了幾句。
很快,柳俊在師範大學門口,登上前來接他的奧迪A8,直駛花都俱樂部。
近年來,富豪俱樂部在首都發展很快,有“氾濫”的趨勢。一些超級豪華的俱樂部,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紛紛在京師地面冒出頭來。花都俱樂部,算得是後起之秀中比較有名的一個會所。論裝修和內部設施的豪華,花都俱樂部絲毫也不遜色於最老牌的俱樂部——長城俱樂部和廣安俱樂部,甚至猶有過之。
一般來說,建造得越晚的俱樂部,硬件設施就會越好。
能夠在首都地面建富豪俱樂部的主,都不差錢。
但是,在首都這個圈子裡,並非你的俱樂部越豪華,生意就越好的。最首要的還要看老闆的人脈。這一點上,花都也不甘示弱。雖然後臺不能說就比老何家與老高家更牛。弱也弱不到哪裡去。
京師的豪門,原本就不止一家兩家。
中辦副主任毛文樂就是花都俱樂部的常客,而且,甚至於毛文樂都還不能算是花都的頂級客戶。由此可見花都俱樂部幕後大老闆的來頭。
前來迎接柳俊的奧迪A8,是長城俱樂部的配車,檔次不是最高,牌照很牛。這個車幾乎是柳俊的專車,柳俊不在京城的時候,沒有何顧問的特別指令,這臺奧迪A8,別人是不能動用的。
既然是毛文樂有約,地點又是在花都俱樂部,柳省長就不好親自駕着那臺長風車過去。他和毛文樂這番會晤,也可算得是一場“談判”。凡事要講究個身份對等。座駕也就不能馬虎。
柳俊是踩着點到的。
毛文樂很客氣,親自在花都俱樂部的大堂迎候柳省長。柳俊剛從奧迪車裡下來,毛文樂便疾步上前,滿臉堆笑,與柳俊握手寒暄。
毛文樂這般做派,引起了花都俱樂部經理人員的不安。
雖然毛文樂還不能算是花都俱樂部最頂級的客戶,不過那只是相對俱樂部的幕後大老闆來說的,相對於俱樂部的經理人員來說,中辦副主任,那是一個令人頭暈目眩,不敢正視的恐怖存在。不在花都俱樂部這樣的頂級豪華會所工作的話,可能一生之中,都難以親眼見到這樣的大人物。
但現在毛文樂,竟然親自在大堂等候客人登門,可以想見,這位即將到來的客人。是何等威風顯赫的大人物!
俱樂部爲了慎重起見,派了一位副總陪同毛文樂在大堂迎候。副總經理惴惴不安的同時,也在心裡好奇,想要見識一下這位能夠令中辦副主任屈尊迎候的客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待得柳俊走下車來,副總卻狠狠愣怔了一把。
難道這就是毛主任鄭而重之恭候的客人?
太年輕了吧!
當然,四九城裡,藏龍臥虎,很多紅三代富二代,都很年輕。只是,毛文樂並非商場人士,而是副部級高官,絕沒有哪個普通的紅三代富二代,能夠當得起他這麼隆重的禮節。
聽到毛文樂對柳俊的稱呼,副總又暈了一下。
省長!
毛文樂竟然叫這個看上去不足三十歲的年輕人做柳省長!
而那位年輕的柳省長,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略帶矜持地與毛文樂握手,氣勢上不要說弱於毛文樂,看上去好像還要更威嚴一些。
副總不敢怠慢,緊緊隨在毛文樂身後,上前與柳俊握手,嘴裡連聲說着“歡迎柳省長大駕光臨”的客氣話。
“呵呵,柳省長。請!”
毛文樂當先引路,引領柳俊走向會所裡面。
柳俊對毛文樂這個邀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應對。一般來說,歷任中辦主任,幾乎都進步到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層級上。當然,主任和副主任是兩個概念。毛文樂也很難進步到中辦主任的位置上去。
這個大概也是那邊選擇毛文樂出面與柳俊“會晤”的原因。
雖然看上去是私人聚會,事實上,雙方都很明白,這其實是一個很正式的“談判”。畢竟柳俊還很年輕,指派一位正部級的大員親自出面的話,未免顯得對方“心怯”。有急於向柳俊示好之意,面子上過不去,而且對於即將展開的談判,也很不利。
你那邊顯得越是心急,這邊就會越是好整以暇地拿捏。
毛文樂正是敬秋仁部長擔任中辦主任的時候,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算得是嫡系親信,談判的意圖,明明白白顯示了出來。
毛文樂五十來歲,頭髮油光烏亮,一絲不苟,裝扮很正式,西裝革履,皮鞋錚亮,步履沉穩中略略快速,很是符合他的身份。
老實說,毛文樂並不樂意接受這個“差事”。
他以前與柳俊沒有打過交道,只在一些會議上有過數面之緣,點頭寒暄而已。但這並不代表着,毛文樂對柳俊沒有研究。作爲敬部長的心腹干將,以及自身所處的敏感職位,毛文樂對於整個嚴柳所在大派系的重要幹部,都有過詳細的研究。尤其柳俊,是他重點研究的對象。
當然,柳俊作爲新晉的副部級幹部,和嚴柳等高層大佬比較起來,份量似乎頗有不足。毛文樂重點研究柳俊,不是因爲他的職務,而是因爲他的身份。柳晉才的兒子嚴玉成的女婿,李副主席都十分欣賞的年輕俊彥,明白無誤的大派系新生代接班人。
近年來,更是鬧出了不小的響動,頂級大佬那裡都掛了名的。
正是因爲柳俊鬧出的這些響動,才令得毛文樂對於此番“談判”產生了畏難之意。這位柳衙內,別看年紀輕輕,實在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強敵”。每到一地,不鬥則已。一旦戰鬥,最終的結果必定是大獲全勝,幾乎從未有任何對手,從他手裡佔到過半分便宜。
瞿浩錦何等強勢的一個省委書記,都拿這個年輕的小字輩沒有多少辦法。
何況他毛文樂乎?
此番《天南時事》郭崢正面向柳俊發動衝擊,下場卻是進了監獄。不但如此,更是將《天南時事》的主編李良雲也牽扯了進去。毛文樂很清楚,李良雲與郭崢不在一個層級之上。郭崢別看名氣甚響,在老領導眼裡,也就是一個馬前卒的身份罷了,進了監獄就進了監獄,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是再培養一個卒子而已。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拿筆桿子罵人的寫手!
但李良雲就完全不一樣了。在老領導心目中,份量頗重。而最重要的則是,沒有了李良雲,《天南時事》就很難再像以前那樣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毀了《天南時事》,就等於毀了老領導乃至老領導身後大派系的一把利劍。
這樣的損失,不可謂不巨大。
所以,老領導親自召見他,面授機宜的時候,明白無誤說了,一定要想方設法保住李良雲。
這個任務,可不輕鬆。
主動權在別人手裡嘛!
但老領導既然發了話,毛文樂又不得不出馬走這一遭。能不能完成老領導交辦的任務,實話說,毛文樂心中一點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