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這位全省最年輕的市委副書記,曾倩心裡有幾分激動。以往在會議上見到柳俊的時候,曾倩就很是好奇,一直想找機會與柳俊接近。倒不是曾倩對柳書記有什麼想法,純粹是爲了滿足一下好奇心。尤其是她們這種搞新聞的,好奇心比普通人更加強烈。
若是換了別的領導,電視臺的記者要來接近,一般都不會怎麼拒絕。畢竟現在不比過去了,光會埋頭苦幹還不行,還得“苦幹加巧幹”,做出了成績還不夠,得及時宣傳出去。柳書記卻是個例外,對所有新聞單位都不是很感冒,很少接受記者的採訪。
想想也能理解。人家年紀輕輕能上到這個位置,背景和後臺都不用說了,大得不得了。太盛難守,平日裡行事自然要低調一些。只要做出了成績,還需要記者和媒體幫他吹噓嗎?上頭的大佬,眼巴巴等着呢,得便就給他挪挪位置。
可以說,對於柳俊這樣能幹之極的衙內來說,仕途上最大的敵人就是他自己的年齡。在國內目前的政治體制下,資歷依舊是很重要的東西。
“柳書記,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發生的原因和經過,不一定……會在電視臺播出來……”
被柳俊柔和的眼神略略一掃,原本十分自信的曾倩不由有些失措,鬼使神差地冒出這麼一句不符合“規矩”的話來。
果然,柳俊濃濃的劍眉微微一蹙,貌似有些不悅。
合着柳書記怕你們捅出去嗎?
根據傳聞,柳書記與市委宣傳部部長楊元益交情很深,是一條戰壕裡的戰友。市電視臺有哪一個人敢於得罪市委宣傳部部長?
“啊,那個,柳書記,那……我們以後再來吧……”
曾倩有些語無倫次。
柳俊微微點頭。
正說話間,市長崔福誠大步走了過來。柳俊上前一步,和崔福誠握手。崔福誠眼神一掃,就抓住了曾倩,更是不悅,說道:“小曾,誰叫你們電視臺過來的?胡鬧!”
市電視臺不止一次採訪過崔福誠,崔福誠對曾倩比較熟悉。
曾倩漂亮的臉頰上泛起一抹紅潮。
今天這一趟當真來得不巧,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柳書記,眼下連市長都得罪了。
“呵呵,市長,這也不怪電視臺的同志,報道新聞是他們的職責嘛。”柳俊倒是幫着曾倩開脫了一句:“聽說他們電視臺也接到了羣衆的反映電話。”
崔福誠眼中精光一閃即逝,隨即恢復了平靜,對曾倩兩人擺了擺手。曾倩和那個攝影記者趕忙向兩位市委領導鞠躬告退,悶悶的去了。
放在平時,崔市長對他們還是十分客氣的,看來今天的事情非同尋常。
崔福誠問了一下情況,中醫院李院長萬沒想到一時三刻間,連市長也到了,暈頭漲腦的,又向崔福誠做了彙報。
崔福誠叮囑了幾句,就和柳俊並排往外走。
“坐我的車,回市裡去吧!”
出了醫院大門,崔福誠說道。
柳俊點點頭:“嗯。”
上了車,崔福誠說道:“背後有名堂。”
以他的老辣,自然也是一下子就看出了後邊的問題不簡單。柳俊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玉西機電總公司的情況。
“這麼說,可能是樑亮在後面搞鬼?”
崔福誠緊蹙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說道,語氣變得比較輕鬆。如果僅僅只是一個在逃罪犯樑亮躲在背後搗鬼,問題倒是不復雜。縱算在以前,樑亮未被公安機關通緝,也壓根就不放在崔福誠和柳俊這個層級的幹部眼內,更不要說如今是一個在逃犯。
柳俊說道:“現在不能肯定,我已經要求彭寬着手調查了。”
崔福誠又皺起眉頭:“彭寬靠得住嗎?”
柳俊笑了一下,不吭聲。
崔福誠的意思他明白。可能是樑亮在後面搗鬼,目前也只是一個推測,不能十足肯定。若真是樑亮,不足爲懼。卻也不能因此掉以輕心。現在局勢如此複雜,柳俊與遲安峰一系的人,可是存在着隔閡,何延安已經調離,誰知道孟繼良等人是否會趁機插上一杆子?甚至於此事後頭,就有孟繼良等人的影子也說不定。
丁玉舟一系的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複雜!
“市長,玉西機電總公司下崗職工的買斷補償款,必須要一次支付到位,可能還差着四百來萬的樣子。”
柳俊撇開背後的“內幕”,說道。
“四百萬不要緊,你要他們打報告上來,我給財政局批過去,應該問題不大。”
崔福誠不是很在意這個。就算他以前弱勢之極的時候,批錢的條子,財政局那邊也還是比較配合的。這是市長的基本權限,儘管財政局長是丁玉舟一手提拔起來的死忠,在這樣的事情上,也不會明着犯忌諱。如今崔福誠上到了副部級,在市政府基本上具有了完全的話語權,財政局更不敢胡亂抵制市長的指示。
李惠上次與柳俊唱了一出對手戲,成功豎立了自己在市政府的權威,就急流勇退,不再摻和進丁玉舟與崔福誠柳俊之間的爭鬥,儼然置身事外了。故此現今玉蘭市的常委會,丁玉舟已經不能穩佔多數,至於書記辦公會,更是如此。財政局長真敢與崔福誠對着幹的話,等於是將自己的烏紗帽雙手奉送到崔福誠面前,給他一個摘掉頂子的口實。
柳俊卻並不輕鬆,揉了揉腦袋,輕嘆道:“市長,區區一個機電總公司不足爲論,我擔心的是市裡其他的改制企業。通算起來,全市國有企業買斷的工人補償款,多達五個多億,目前不過是支付了兩三個億而已,缺口很大啊……”
崔福誠的臉色又轉爲冷峻。
兩三個億的缺口資金,對於現今的玉蘭市財政來說,可也不輕鬆,尤其是接近年關,到處伸手要錢,崔福誠這個市長也很難。這兩三個億,等於是憑空多出來的,一時三刻,他也不好表態。
“不管他了,先把玉西機電總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說。”
柳俊擺擺手,說道。
水藍之夜最豪華的那個套房內,一下子來了四位客人。
其中兩位,乃是熟客,柳衙內與靳衙內,另外一位較爲年輕的,服務員也見過幾次,記得是姓華,靳公子的朋友,據說他老子也是省裡的大官。最後一位,卻不大熟悉,四十歲左右年紀,氣度和柳衙內一般,沉穩異常,頗有官威,可見也是大有來頭的人物,聽他們之間相互稱呼,此人被稱爲“李市長”。
華遠航對於靳有爲邀請自己娛樂,絲毫也不出奇。他倆原本就是很要好的朋友。因了靳有爲是純粹的商人身份,華遠航也搭幫他做點小買賣,譬如在賀鑫昌的期貨經紀公司入個小股,混在靳衙內的賬號裡賺點錢,雖然不多,二三十萬是賺到了的。華遠航對靳有爲就很欽佩。
興沖沖應邀而來,驀然在水藍之夜見到柳俊,華遠航略略吃了一驚,不過吃驚的程度比較有限。他也聽說了,貌似靳衙內與柳衙內關係處得不錯。
這個很正常,誰也沒規定衙內與衙內之間,不能建立友情。尤其是柳俊的老子和岳父老子,雙雙進入政治局,成爲權力中樞的成員,靳有爲落力與柳俊搞好關係,太應該了。
但同時見到李惠,華遠航是真的大吃一驚。
不久前,柳俊與李惠不都還是勢同水火的嗎?怎麼忽然之間,就一起來娛樂了?這可不是普通的應酬那麼簡單,一起出現在這樣的娛樂場所,對於柳俊和李惠這樣層次的官員來說,是十分有講究的。一般的同事關係,場面上的應酬,絕到不了這一步。
這個戲法到底如何變的,華遠航一時之間,有些難以索解。
畢竟他的身份,只是一個監獄的獄政科長,如果撇開他老子華君庭頭頂的省委政法委書記的大帽子,與柳俊等人相較,也就是個平頭百姓。沒有在真正的官場上廝混過,對官場的一些彎彎繞搞不大清楚。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李惠與柳俊,已經不再是對立的了,而且關係還比較融洽。
嘿嘿,看來在官場,果然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一切都是圍繞着利益在轉圈子。
柳俊來水藍之夜,叫的按摩女郎都是嬌嬌,這個是賀鑫昌吩咐的,只要柳書記來了,不管嬌嬌正在給什麼客人服務,都必須立即停下,轉到柳俊這裡來服務。
而且每次給柳俊服務,水藍之夜都算嬌嬌出雙鍾,收入是翻倍的。
由此可見,賀鑫昌實在是個很有手腕的人,惟其如此,嬌嬌爲柳書記服務的時候,纔會更加的盡心盡力。
華遠航也有自己熟識的按摩師。
唯獨李惠,卻是首次光顧水藍之夜,靳有爲笑着問道:“李哥,喜歡什麼類型的?豐滿一點的,還是苗條秀氣一點的?”
不待李惠回答,柳俊就笑罵道:“靳有爲,搞什麼呢?選個按摩師而已,什麼豐滿苗條的?選美啊!”
靳有爲一揮手,很不屑地說:“跟你說不着!你不玩,不代表着別人也不玩!算了算了,叫賀鑫昌多上幾份菜,李哥你自己挑吧!”
李惠苦笑搖頭,靳衙內還是這麼個德行,口無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