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醫院門口的車是一臺越野吉普。掛着潛州市委的小號牌照,司機也不是薛梓易,而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看上去很沉穩。還有一個略微年輕的幹部模樣的人站在車子旁邊等候,見到柳俊,就緊着上前與柳俊握手,說道:“柳書記好,我叫仇用之,是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陳市長吩咐我服從柳書記指揮!”
柳俊馬上問道:“向洋同志身體不要緊吧?”
出了這麼緊急的狀況,陳向洋沒有第一時間趕赴白湖縣,而是叫人通知了他。估計不是陳向洋在鬧什麼情緒,可能是身體確實吃不消了。類似這樣的情況,指揮者是要打硬仗的。陳向洋身體吃不消,硬撐着過去,起不到應有的作用,一旦出了意外,反倒容易引起白湖縣的幹部羣衆驚慌失措。
仇用之就欽佩地望了柳俊一眼,只此一句話,就將柳俊的智慧和胸襟展現無遺。
“報告柳書記,陳市長又在發高燒。身體確實有些吃不消了,他吩咐我一定要協助好柳書記的工作,陳市長說他代表全體潛州人民,感謝柳書記!”
柳俊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客套話,直接登上了吉普車,說道:“走吧!”
司機答應一聲,啓動車子,開出了人民醫院。
“仇主任,白湖縣的通訊暢通嗎?”
在車上,柳俊問道。
“有線通訊基本中斷了,無線通訊時斷時續,軍隊在白湖縣設立了無線電臺,用以緊急溝通。”
仇用之言簡意賅地答道。
柳俊點點頭,說道:“移動通訊公司應該派通訊車過去,確保無線通訊暢通。懷信,有沒有通知物資儲備中心運送設備和救災物資過去?“
“已經通知了。”
於懷信答道。他追隨柳俊三年,辦事越來越老練,便說便將柳俊的電話遞給他。
在路上,他們就看到了長長的運輸車隊,在滂沱的大雨中,十幾臺卡車連成長長的一線,運載着各種急需的救災物資,打開大燈,順着泥濘不堪的公路,艱難前行。
“司機同志,速度再快一點!”
柳俊催促道。
這個司機也是那種極沉穩的性子。只是簡單的答應一聲,加大了油門,越野車貼着運送物資的車隊,飛馳向前,其間不免驚險百出。國道線雖然比較寬闊,畢竟是在大雨滂沱的夜晚,路上很滑,旁邊不遠處就是咆哮洶涌的大江,濁浪滔天,一旦小車失控,墜入江中,那是半點生還希望也不會有的。
但柳俊現在顧不得這些了。
仇用之緊緊抓住車門上的拉環,臉色有些緊張,卻是緊閉雙脣,沒有開口說什麼。柳俊暗暗點頭,這個仇用之頗有膽色,不枉了陳向洋推薦給他,果然也不是等閒之輩。
潛州市區距離白湖縣陽關鎮大約是四十公里路程,越野車雖然加快了速度,也堪堪用了小一個鐘頭才趕到陽關鎮鎮政府門口。
仇用之請示道:“柳書記,進不進鎮政府。還是直接去平安垸?”
平安垸就是那個面臨險情的圩垸,倒是取了個好名字,就看能不能當真保得了平安了!
“去平安垸!”
柳俊毫不猶豫指示道。
司機一踩油門,越野車怒吼起來,衝破道路上的水浪,直赴平安垸。
平安垸離鎮政府不過十餘公里路程,越野車十幾分鍾就開到了目的地,柳俊躍下車來,問了一句:“司機同志,你叫什麼名字?”
司機挺直身子答道:“報告柳書記,我叫董燕龍!”
“董師傅,好技術!”
柳俊誇獎了一聲。
“謝謝柳書記誇獎!”
董燕龍朗聲答道。他只是不喜歡說話,聲音卻甚是洪亮,中氣充沛,可見也是好身體。
此時的平安垸,一片燈火通明,到處是鼎沸的人聲,和風浪的咆哮聲與大雨的唰唰聲混合在一起,奏起了一曲特殊的交響曲。
仇用之引導着柳俊,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大堤上趕,一邊走一邊拉住正在拼命扛沙包往堤壩上衝的突擊隊員問道:“方書記在哪?鬱縣長在不在?”
無疑,他問的是白湖縣的縣委書記和縣長,這般緊急狀況,書記與縣長就算沒有一齊趕到,必定也會有一人到現場指揮!
突擊隊員大都搖頭不知,只顧扛着裝滿了泥土與條石的麻袋往堤上衝去。
其中有一個突擊隊員說道:“沒看見什麼方書記與鬱縣長,只有鎮上的蔣書記在……”
“在哪?”
仇用之大喊着問道。
“在堤上,最靠近大水的地方,你們去那裡就可以找到他……”
突擊隊員答了一聲。急匆匆的衝過去了。
“柳書記……”
仇用之回頭請示柳俊,柳俊一聲不吭,徑直上了壩頂,仇用之、於懷信和董燕龍緊緊追隨在後。
剛一登上壩頂,柳俊等人就同時吸了一口冷氣,眼前的景象太驚人了,洪水就在腳下翻滾,一排排的浪頭直衝過來,狠狠撞擊在堤壩上,如果沒有臨時磊上去的那一圈沙包,平安垸已經潰壩了。
“喂,你們四個,幹什麼呢?趕緊堵口子啊!”
一個粗豪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震響,隨即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大家眼前,一雙大眼睛瞪得滾圓,神色大是不善。
情況如此緊急,大堤上猛然多了四個兩手空空的“閒人”,也難怪此人生氣了!
“我叫柳俊,是玉蘭市委副書記,目前是潛州市抗洪搶險指揮部的副指揮長,你是陽關鎮的蔣書記嗎?”
柳俊隨即報出了自己的身份。
來人大約三十歲出頭,雨大天黑,看不得很真切。聽了這話。明顯一怔,實在柳俊報的身份有點繞口,玉蘭市委副書記怎麼又是潛州市抗洪搶險指揮部的副指揮長了?不過他也沒有怎麼猶豫,馬上答道:“對,我就是蔣宏牧,你真是市裡的副指揮長?”
仇用之上前一步,說道:“柳俊書記是來支援我們的,受李治國副主席和省委瞿浩錦書記的委託,擔任我市抗洪搶險指揮部的副指揮長,陳向洋市長特意委託柳書記到陽關鎮指揮救災!”
“你又是誰?”
情況緊急,蔣宏牧將官場上那一套全都收起來了。大聲問道。
“我是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仇用之!”
蔣宏牧這才上前與柳俊握手,說道:“柳書記,你好,歡迎你來陽關鎮指揮救災!”
柳俊不及與他寒暄,大聲問道:“蔣宏牧同志,羣衆撤離了沒有!”
“正在撤!柳書記,我們守得住!”
蔣宏牧大聲說道,聲音裡透出倔強。
“糊塗!”
柳俊斷然喝道。
“不管你守不守得住,羣衆必須先撤離,這是第一位的!你馬上去安排羣衆撤退,要快,不允許再耽擱了!”
蔣宏牧嚥了一口口水,說道:“吳鎮長正在組織羣衆撤離,我不能離開!我離開這裡,堵口子沒人指揮……”
“我代替你指揮!你馬上把相關的負責人召集過來,開個短會,大家認識一下。蔣宏牧,我再次提醒你,羣衆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撤離,這是最重要的任務!你熟悉情況,必須馬上安排!”
柳俊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命令。
“這……”
“服從命令!”
柳俊嚴厲地說道。
“是!”
蔣宏牧條件反射般挺直身子,隨即小跑着去通知幾個臨時的小組負責人。
仇用之看着腳下翻騰咆哮的洪水,憂形於色:“柳書記,這個情況很危急了,不一定能守得住啊!”
柳俊平靜地說道:“守不住也要守,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到所有羣衆安全撤離。這是最基本的底線!仇主任,你想辦法通知市裡,叫他們立即增派力量過來!”
“是!”
非常時期,大家都很利索,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仇用之掏出手機,撥打電話,但是信號很不穩定,一連試了幾次,也打不通。
柳俊沒有被動等待,眼睛一掄。揪住了董燕龍,說道:“董師傅,要麻煩你了,你馬上開車趕回去,請市委劉書記立即增派人手過來,最少需要派上千人過來,還有大型的機械,也要增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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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燕龍很可能是軍人出身,雙腳立正,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命令,飛跑着下堤去了。
不一刻,蔣宏牧氣喘吁吁的帶着七八個滿身泥濘,看不清模樣的漢子跑到柳俊身邊,每個人都是不住的大口喘息。
“柳書記,這就是幾個臨時小組的負責人!”
蔣宏牧喘息着說道。
“同志們好,我叫柳俊,是市裡抗洪搶險指揮部的副指揮長,受李治國副主席的委託,到平安垸指揮搶險救災。現在的情況,大家也看見了,十分危急,別的話我不多說了,所有人,都必須全力以赴。我們要爭取時間,堅決守住堤壩,保證平安垸和附近的羣衆安全撤離,這是最後的底線!奮戰到底,人在堤在,決不允許有任何人後退半步!”
柳俊站在沙包上,背對洪水,做了簡短的戰鬥動員。
“奮戰到底,人在堤在!”
七八個人一齊舉起右手,大聲高呼,蓋過了肆虐的風雨聲和咆哮的洪水聲!
很快,整個大堤上就響起了整齊嘹亮的呼喊——奮戰到底,人在堤在!
ps:這些日子,書評區出現了一些質疑聲,說什麼歌功頌德。餡餅不想辯駁太多,但餡餅堅信,人性是光明的,不是黑暗的。在大災面前,餡餅歌頌光明的人性,歌頌奮力搶險救災的熱血,不知有何錯處!請堅信人性光明的大大們,投出你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