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如此疲憊,就能睡個好覺,卻依舊睜着眼睛到天亮,一萬頭羊從我眼前奔過,我卻還是沒什麼睡意。
我聽着他的呼吸聲,感覺他的氣息,每一絲一毫都在我的心上留下印記,我最後放棄了掙扎,想着,不睡就不睡吧。只是不能重活了一世,老天你連覺都不讓我睡了吧。
即使是這樣我心裡面出奇的也沒有多少煩躁,我小心翼翼的轉過身,面對着他的背影,剛剛本在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現在一點一點的放大。
幸好,我還能看見他。
腦子裡面突然閃現過的念頭,讓我十分小心的起身,不去驚動躺在另一端的人。
我一路摸黑的去找書房,這一路不知碰到了多少東西,我一臉猙獰的在心中埋怨,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要這個房子。
終於就在天快亮的時候,我終於摸索到了書房的位置,太他孃的不容易了。
我又接着摸索到了書房燈的開關,燈開開的那一刻晃得我睜不開眼睛,當我適應過來睜開眼睛才意識到,我竟然摸索進了牧容辰的書房。
當時要不是看着實在是不是時候,我真想在門口處仰天長嘯三聲了。
擦擦擦擦擦,敢情老孃生前拼死個老命到處找啊找,竟然在我死過以後胡亂摸黑就找到了,老天你要不要這麼玩我啊!!!
足足能有個一分鐘,我才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暴走的情緒,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間房間我還真是第一次進來。
這間房間很顯然被他重新裝修過了,不同於整個屋子金色的色調,而是屬於他的獨特的黑色調,這樣的黑色好像在提醒着我,他的世界我是多麼格格不入的存在。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書櫃前,那裡面井然有序的放着一本又一本的書籍,只是我走進了才發現,那些書都是寫些什麼。
都是他上學時候讀的專業課書籍,和他如今所做的工作完全不相干的書籍,每一本都保存的很好,我一一的撫過,就好像是能感受到他的主人對它們的珍重的心情一樣。
這裡的每一本,都記錄着牧容辰的青春和夢想,在這一刻,我彷彿突然明白了牧容辰的那種心情,那種深刻討厭我憎恨我的心情。
我坐在平時牧容辰會坐的那個座位上,桌子上面擺着的都是他平時經常用過的東西,上面散落着各種語言的文件,還有筆筒裡面插着的各種品牌的鋼筆。
這裡的每一處都充滿着他的氣息,和這座冰冷的宮殿格格不入的氣息。
我伸手拿起那隻被放在桌面上沒有被插在筆筒裡的那根鋼筆,想必是在幾個小時前被主人用過,這根鋼筆和插着筆筒裡的那些跟都不一樣,一看就不是什麼牌子貨,上面的漆也都已經脫落,完全看不出這鋼筆原先的模樣,也可見這筆的主人有多喜歡這支筆,多麼的愛不釋手。
即使我那個轉速很慢的腦袋也能想得出來這支筆最開始是屬於誰的,那個人就如同這根筆一樣被他放在心中。
即使它還不起眼,沒什麼價值,可他就是喜歡,拼了命的喜歡,即使被我毀掉了夢想折斷了翅膀也依舊這樣喜歡。
現在兩個人連愛情的結晶都有了。
在那個時候我是多麼的盛氣凌人,彷彿感覺沒有什麼是我楊小羊得不到的,當時我指着鼻子對白素素說道“你永遠都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小丑。”
可是到頭來才發現,自己纔是那個小丑。
可能是作惡太多真的會有報應,楊大羊偷稅漏稅,到處壓榨員工,所以他得了腦瘤就這樣見了上帝,而我,拆散了一對有情人,毀了一個國家的棟樑,讓他身上充滿商人的銅臭味,所以老天爺給了我懲罰。
於是又給了我挽救錯誤的機會,只是成全這對有情人的事,就等我快要死的時候再做吧,因爲即使知道他們相愛,無論如何都無法拆散,我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想在擁有他幾天,即使是以這樣的方式也好。
我從抽屜裡抽出了一張紙,拿起了放在筆筒裡的鋼筆,想要寫點什麼,首先要先想個題目,當然不能直接寫成遺書這樣的直白。
我想了想在中間寫上了,“楊小羊死前的最後十個願望。”
幾個字參差不齊歪歪扭扭的寫在上面,我實在是盡力了,畢竟真正算是我上過的學,也只有小學那六年而已,好多年都沒有寫字,自己還會寫字我覺得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低頭沉思着,想着在死前的這段日子裡面到底要做些什麼才能讓我這一世死的能夠瞑目些,然後痛快的嗝屁,不會用下一世。
只是想着想着眼淚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的掉落在那張白紙上,一滴一滴,打在紙上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聽的格外清晰。
我伸手把臉上眼淚抹去,爆了一句粗口,真不知道是怎麼了,都已經死過一回了現在反倒是傷感上了。
上面的鋼筆字也被我的眼淚打溼,本就沒什麼美感現在更是不忍直視,只是我也就只是用手胡亂的擦了擦,也沒想着要換一張紙。
換什麼呢,用這張只來寫我楊小羊的死後遺願在合適不過了,同樣的混亂不堪。
我一字一字的寫着,我想,我在那短暫的上輩子,加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嗝屁的這輩子所有認真去做的事好像都和他有關,就連最後寫的遺願都是關於他的。
楊小羊,你真的是沒救了。
終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寫完了,雖然上面有幾個OOXX的來代替不會寫的字,但是總體來說我還是很滿意的。
其實最開始沒想過寫下來的,但是世事無常,這個詞我也是知道的,我上一世就因爲腦袋裡的那個瘤子讓我的思維變得不清醒,我怕我忘了我要做的這些事,所以要找個地方記下來。
只是這過程太不好受了,每一筆都像是劃在我的心尖尖上一樣比我身上那個見血的口子還要疼。
我小心翼翼的將紙折起來,放在衣服裡,將桌子上面的東西放回原位,將燈關上,小心翼翼的從房間裡面出來。
只是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面的天已經亮了起來,瞅這亮度,估計都已經亮了老半天了,我頓時覺得膽戰心驚啊,沒想到我竟然耗了這麼長時間,天都已經亮了。
幸虧牧容辰今天早上沒有來他的書房,要不然我該怎麼解釋大半夜的不睡覺偷偷溜到人家的書房去,雖然我確實是迷迷糊糊找進來,但是真要這麼說只有鬼才會相信。
我瞥了眼外面的那個掛鐘,已經七點了多了,這個時候牧容辰一般都已經出門了。
我貓着的腰也直了起來,放下手中的拖鞋,穿在腳上,大步走向沙發,撲了上去,力量過猛碰到了身後的傷口,我疼得在沙發上滾來滾去,果然意識清醒了之後疼痛也隨之而來。
一直拼命轉動的大腦也開始停頓,但是還沒等我睡着,電話就像催命的一樣響了起來。
真是煩躁的想把屋子點了的心都有了,我一個翻身將不停想着的電話握在手中,我甚至聽到了電話傳來咯吱咯吱碎裂的聲音。
“喂,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來解釋你現在給我打電話的原因,要不然我會爆了你全家的菊花。”
“去你大爺啊楊小羊,大清早上的能不能說點別的,我告訴你我這通電話打的還就是充分了,你今天要是再不來你這個屁偵探社,你信不信我就給你一把火燒了”
聽到聲音我頓時愣在了原地,王永富的聲音從電話裡面傳來,在清晰不過,這個人雖然平時總是嘴賤,但是卻是一直陪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的人。
擦,果然是重活了一遍的緣故,又感傷了起來,想到這貨竟然能流出眼淚。
“對,你最好都燒了,順便把我那小秘也給燒了。”
王永富:“.....”
王永富:“行,你也就和我有能耐,白素素回來了吧,你怎麼就不一鼓作氣把她給我燒了,楊小羊,你就是犯賤,那麼個男的即使再好有什麼用,他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現在他在那邊連日子都過上了,你呢,怎麼招,還在這兒坐等做大的呢?”
我在這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還是頭一次在他的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來這件事已經鬧得滿城都知道了,也肯定是牧容辰默許過的,要不然怎麼會傳播的這麼快。
他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嗎?
“算了,王永富,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