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枝是想不論崔家有什麼動機,反正江東城這池水已經微波四起,大家都盯着皇貢這塊肥肉,最後鹿死誰手各看本事,各安天命。與其去和那些有錢人鬥,不如另出奇招,林花枝認爲青凌上次所說之事,不失爲一個方法。
青凌將眉一揚:“你可想好了?”
林花枝點點頭:“這是自然,雖說現在纔開始動手織布有些趕了,不過咱們讓人分批趕製,也能搶在絲織大會之前織製出來,當然,這是小事,關鍵還在你身上。”
本朝紡織手藝一向發達,林花枝想趕製出布匹,無非多找幾個紡織娘每人分段紡織,只要前後留有寸頭,到時再細絲編織就能製成整匹布。絲織大會,這幾年說穿了無非比的是布色,越漂亮越不容易被模仿出來的布色纔是絲織大會的目的,所以,關鍵是要看青凌能配出什麼樣的布色來。
青凌也知道他身上任務重,一拍胸脯,道:“這個你放心,我早就開始着手配製,這一次定要配出一個天下無雙的布色。”
見青凌雄心壯志,林花枝也很開心。兩人閒說一會話,青凌問:“如果崔家真有意插足,那還要春白出面嗎?”
林花枝想了想,青凌帶給她的壞消息足以打亂很多事,不過,也正是如此,林花枝更是堅定要快速發展自身實力的信心。一味這般弱小下去,絕不是長久之計。
林花枝笑道:“看樣子,你已經和春白說了,由她出面是必須的,咱們現在出面的話,很容易被嚴少白和毛大嘴打壓,說不定還要算上崔家,我現在什麼背景也沒有,自然不能強出頭,就讓春白出面吧。你和春白姑娘說一聲,她這情我記下了,日後必當重謝。”
青凌應了,喝了些水便回了他的院子。
林花枝坐在一旁仔細想了想,換了套衣裙去了城東,在東大街找了個小子,給了二十個銅板,讓人去陳府給嚴少白帶個口信。
“陳府?”半大的小子歪着頭想了半天,才拍手道,“哦,姑娘說的可是陳素月那母老虎的陳府?現在都改叫嚴府了。”
林花枝一陣啞然,是,她也知道嚴少白和崔婷成親後,就把陳府改爲嚴府,只是她一時之間沒辦法改口。
長吐一口氣,林花枝暗中好笑,現在總算好,把這府名一改,嚴少白與陳素月算是徹底沒關係了。
世事果然無常呀。
林花枝特意在城東一家不起眼的酒館裡訂了間雅間,早前才見了崔婷,此時又約嚴少白見面,總是感覺有些奇怪,不過……
嚴少白到的時候,林花枝心不正蔫的想着事,連他進了雅間,林花枝都沒注意,直到聽到腳步聲,林花枝才擡頭。
“花枝,等很久了吧?”嚴少白也沒想到林花枝會在這個時候約他,畢竟早上兩人才不歡而散。
林花枝一笑,讓過座,動手往細白骨瓷碗裡倒了熱茶,置於嚴少白麪前,輕聲道:“涼了半刻左右的水,泡今年的新茶正好。”嚴少白喝茶的習慣倒有些像他的性子,有些溫吞,和陳素月的爆脾氣正好相反。
嚴少白沒想到林花枝還記得他這小習慣,忍不住伸手抓住林花枝的手,不過只是緊握了一下,他便又鬆開,只聽他低聲道:“林花枝,是我不好。”
林花枝沒應聲,有些事真的沒必再說了。
靜坐了一會,林花枝開口問:“聽說崔婷她大哥崔大人不日到江東城?”
嚴少白看着林花枝,輕皺眉頭:“花枝,你從哪聽來的消息?”頓了下,嚴少白再問,“毛大嘴告訴你的?”
林花枝只是一笑,不過這事很明顯不是嗎?青凌能從什麼人嘴裡聽到這事。
嚴少白板着臉,顯得有些不高興:“這毛大嘴說起來也算是有臉面的人,怎麼如此……”
林花枝白了嚴少白一眼,忍不住打擊他道:“是,本來有臉面的人是不應該在人後說這些,可是你也別忘了,他現在和你是對手,毛大嘴雖是個渾人,可是不代表他是個笨蛋,總不能等到崔大人到了江東毛大嘴他才採取行動吧。”
“花枝,你什麼意思?”嚴少白聽了林花枝這話,越發不高興,“現在你的人幫他配着染料,所以你也幫着他說話嗎?”
“我就只是就事論事,扯不到幫不幫。還有,什麼叫我的人?青凌配出來的染料,你們染坊的人沒買嗎?”說起這個事,林花枝就一肚子氣,嚴少白手下染坊裡的人見青凌配的染料比他們配出的亮麗,私下買了去,兌上別的色混在一起,就變成他們嚴府出的染料。
嚴少白沒想到林花枝會提到這茬,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
好半天后,林花枝才放柔了聲音:“這陣子,陳氏宗族那邊沒找你的麻煩吧?”林花枝其實是想知道,陳氏宗族那邊急着放手染坊的事是不是真的。
見林花枝問,嚴少白嘴角一揚,半是譏諷半是解恨的道:“現在他們族內亂成一團,怎麼還有心情找我的麻煩,這世間不是什麼便宜事都能佔的。”
林花枝心下一動,嚴少白這是話裡有話呀。
“出了什麼事?”她忙問。
嚴少白擡頭看着林花枝,顯然他不明白林花枝爲什麼這麼好奇,不過只是片刻,嚴少白還是開口道:“老傢伙的一個兒子在京裡出了人命官司,被輯臺司關在大牢裡,事情鬧的很大,現在族裡很多人都在叫老傢伙下臺,他怎麼還有功夫來管江東府的瑣事。”
林花枝哦了一聲,真的很意外,族長出事,已經自顧不暇,難怪宗族那邊要把到嘴的肥肉往外吐。
她正要開口說話,突然聽得外間陳大力有些焦急的聲音:“老爺,不好了,夫人來了。”
林花枝與嚴少白俱是一驚,崔婷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