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重生?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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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重生?無敵?
荼蘼安靜的坐在一邊,拿着銀匙,不急不緩的喝着綠豆湯,神色淡然的彷彿甚麼也沒有聽見
。冼清秋瞧了她一眼,無奈的暗暗嘆了一聲,含糊道:“其實也沒有說什麼”
林培之聽得皺了下眉,季竣灝也有些疑惑的看了二女一眼。便在此刻,卻有人快步上了高臺,目光一掃之下,已快步走到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向玖身邊,低聲的說了幾句。向玖挑了下眉,點點頭,便舉步走入涼棚,神色古怪的看了林培之等人一眼,道:“皖平公主回京了”
這話一出,衆人不約而同的都是一呆,林培之訝然道:“皖平?她怎麼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向玖搖頭道:“誰知道呢?總之她人已回來了。而且……”他頓了一下後,神色變得更加奇怪:“而且,她一入城,便直奔皇宮,徑自住進了宮中的漱玉小築”
此話一出,非止是林培之,便是荼蘼與冼清秋也同時的變了面色。只剩下一個季竣灝,猶自迷迷糊糊。漱玉小築原是皖平尚未出嫁之時在宮中的住處,按說公主出嫁後,其在宮中的舊時所居,便不再屬於她。不過歷代也有多位受寵的公主,出嫁之後,仍在宮中保有自己的宮殿。
但這也都屬於暫住,且再次住進去前,需有帝后的詔書或口諭。但如今林垣馳不在宮中,皇后之位又懸而未決,後宮之中,甚至連一位品級稍高、能夠問事的妃嬪也都沒有。那麼皖平此刻忽然住了進去,究竟是手持詔書,還是冒然而爲呢?或者說,林垣馳,此刻會不會已悄然回了京城?
因着皖平的忽然回京,一時弄得臺上諸人各有心思,倒都無心再去注意龍舟賽。荼蘼悄悄擡眼看了一下旁邊堰王府的高臺。卻見高臺之上,堰王林垣掣面色甚是凝重,已不復見初時的歡愉神情。
她不動聲色的轉回視線,心下正自想着皖平,耳中卻忽而聽得一連串震天的歡呼喝彩之聲,移目看去,卻見虎賁的龍舟已然過了終線,顯然今年的龍舟又是虎賁奪魁。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季竣灝,見他已欣然立起,正自大聲喝彩,一張俊臉之上更滿是欣然之色。她不由的微微一笑,這個三哥,雖說離開虎賁已有多年,但在他的心中,想必一直都還以虎賁爲榮吧
她只耽誤了這麼一刻時間,再往堰王府高臺看去之時,卻已不見了林垣掣的身影,顯然他已匆匆的離去了。她輕輕揚了下黛眉,自然而然的挪開視線,看向林培之。她本是無意而爲,卻不料林培之此刻也正在看她。二人目光一觸,各自都是一怔,旋又雙雙移開視線
。
荼蘼別過頭,低低的與冼清秋說了幾句,終是忍不住又看向林培之。卻不料林培之恰在此刻又看了過來,二人視線再次交匯,荼蘼抿了抿脣,倔強的沒有移開視線,只是看着他。
林培之默默看她,半晌,方無聲的張了張口。荼蘼微怔了一下,心念電轉之下,她迅速以一個不易爲人察覺的輕微動作略略頷首,表示同意。林培之見她頷首,不覺欣然一笑,面上隱約的陰霾之色在那一刻似乎一掃而空,立起身來,他對衆人笑道:“熱鬧已看得完了,我們也該回府去了”
季竣灝哈哈一笑,道:“你們先回去罷,我適才已答應了明軒,要與他們一道去慶祝慶祝”
林培之倒也並不勉強,衆人各自道別,荼蘼與冼清秋仍自上了馬車,一路往寶親王府而去。車內沉寂了一刻,冼清秋纔算找出話來,因問了一句:“今兒怎麼沒見季候爺?”
荼蘼簡單答道:“昨兒我有問三哥,他說因軒哥兒身子剛剛好了些,一家子都是無心於此。故而今年的龍舟賽,也就無人前來”說着這話的時候,她的心中卻是忽而微微一動。季竣鄴之所以不來參加龍舟賽,當真只是因爲上述的理由麼?抑或是,他們早得了訊息?
冼清秋倒沒太過注意她的面色,只道:“是這樣的麼前兒我倒是聽竣灝說,軒哥兒的身子已好了許多,只是因爲新近病了一場,故而韓夫人日日拘着他,不準出府,可不將他悶得壞了”
荼蘼一笑,有些疲憊的往後靠在了車壁上,對目下的局勢卻是愈發的感到厭煩了。
當晚,荼蘼依舊照常盥洗了,打發了柳兒出去,自己在榻上略闔了一回眼,看看已近二更天,便自悄然起身,穿好衣裳,輕步出了翠竹軒,循着上回的記憶一路往浣花溪而去。白日裡,林培之對她做的那個口型,她看的真切,那分明便是“浣花”二字。
她到浣花聆音亭時,林培之卻還未到。荼蘼默默在亭內坐了,心中忽然沒來由的生出幾分緊張之意來。她閉了閉眼,努力平息自己翻涌的心潮,好半晌,才輕若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清朗的男音忽而在身後響起:“他回來了,你該高興纔是,又何必這般深夜喟嘆?”
荼蘼一驚,回頭看去,卻見林培之無聲無息的立在身後,面上卻無一絲笑意
。
暗暗苦笑,她起身一禮,淡淡道:“王爺說笑了”上回浣花聆音亭一晤之後,她忽然之間,便覺有些難以面對林培之,因此一直以來,都有意無意的躲着他。但今兒卻是不同,林垣馳可能已回來了,她想要與他最後的再談一次。
林培之見她這般生疏客套,不由的嘆了口氣,擺了擺手後,便自坐下,道:“你也坐罷”
荼蘼依言坐下,卻仍是一聲不吭,只靜靜的看着他。林培之神情依舊,並沒顯示出太多與平日不同的神情來,見她坐下後,他才道:“我已使人打探了,嚴婕妤……的確還活着”
荼蘼聞聽,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上回見面之時,她曾對林培之說起過自己的猜測,原以爲此事甚是隱秘,林培之便再是厲害,也得一些時日方能打聽出來,卻沒想到他竟這般快便得了消息。她深深的看了林培之一眼,再一次覺得,其實自己一直以來都太小覷了他了。
靜默了片刻後,她才輕聲道:“你如今……作何打算?”這纔是她此刻過來最想知道的事兒。在她心中,林垣掣、高嫣、嚴婕妤都不算甚麼,她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關心他們。她只知道,林垣馳既然設下了這麼一個局,那麼必有後手,而且那後手也必然是十拿九穩的。
她所關心的,只有清平侯府,除此之外,也只剩下了眼前的這麼一個人。
林培之原以爲她知道嚴婕妤仍舊活着,會更擔心林垣馳一些,此刻見她居然主動問起自己的打算,不覺頗感意外。凝視她一眼,他閒閒的問了一句:“還沒有,不知荼蘼可有甚麼好建議?”
荼蘼擡眼看他,良久才幽幽道:“我的建議,你會聽麼?”
林培之驟聞此言,心中不覺一動,略一猶豫,他畢竟還是問道:“荼蘼,上回你曾對我說,只要我不再過問京城之事,你願隨我同去南淵島?”
荼蘼仰臉看他,毫不遲疑道:“是不過……你當真捨得丟開京城之事麼?”
林培之沒有回答,卻反問道:“爲甚麼?”
荼蘼被他問的一愣,側頭想了一刻,猶自迷糊:“甚麼爲甚麼?”
“我是說,爲甚麼你從前不願,而如今卻又同意了呢?”林培之雙目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是因爲垣馳麼?他能否坐穩皇帝這個位置,對你而言,當真就這麼重要?”
荼蘼怔了片刻,一時竟覺無言以對
。重生至今,已有十多年了。這些年來,憑心而論,她有計劃的做了不少事,例如韓璀與季竣鄴的婚事、季竣廷的科舉、季竣灝的仕途等。
而更多的卻還是她在不經意間改變的一些東西,諸如季竣廷與飛霜,季竣灝與冼清秋等等等等。但有些人、有些事,卻並不會因爲她的重生而變得完全盡如人意。比方說,她與韓璀的關係。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重生或者能夠讓她稍稍的干預一些旁人的事,瞭解一些可能會發生的事兒。但你改變了一些事,卻也因此而無法預料到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比方說,她與林培之。
原本,他們應該是全無交集的兩個人,而如今,他們卻已糾纏了整整十年。
而在此之間,也有一些事情,是她覺得理所當然,也根本沒有想過要去改變的。就如同林垣馳的繼位爲帝。自始至終,她心中所想的,都是遠離那座皇宮,遠離那個將來會入主其中的男人。
但,她真的從未想過,有一天,坐在那個寶座上的會是另外的一個人。
也許是自己太過狹隘、太過自以爲是了,她忽然如是想道。
林培之靜靜注視着荼蘼,月色靜靜流瀉,斜斜照入小亭,落在她的面容上。她的面色陰晴不定,忽喜忽憂,忽而悵然忽而疑惑,眸光卻是茫然的,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明澈。
一陣心疼的感覺浮上心頭,他嘆了口氣,伸出手來,慢慢握住荼蘼的:“荼蘼,別再想了。我是不會離開京城的,因爲我若是當真帶你離開了,那你心中的那個結也許就永遠也打不開了。我雖然不知道那個結究竟是甚麼,但我卻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所以,我不會走,我要等着,等着看那最終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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