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出診
8出診
8出診
秦家醫館,位於京秋葉衚衕正,毗鄰天橋,正是京最爲繁華之處。
自有大乾,便有了這家醫館。大乾三十年之時,詔下,召醫館當時的主人秦奉入宮,爲太醫院判官,秩正六品。從此,秦家代代有人入太醫院,儼然成了大乾的太醫世家。
而秋葉衚衕的秦家醫館也因此而更加興旺。
這幾日,常在天橋左近遊蕩的人一無例外的現秦家醫館內忽然多了一個小小的學徒。醫館內有個小學徒原是頗爲正常的,但出現在秦家醫館,便讓人有些詫異。
因京人人皆知,秦家醫館是不用外人的,可是今日卻忽然用了,而且用的還是一個小小的孩童。更讓人詫異的是,這個小學徒還不是每日都來,每隔一日,他纔來一回,而且來的晚,走的早。按說這樣的學徒,無論在哪兒,都是不受人待見的,但這個小學徒卻是例外,店裡的人見了他,非但客氣萬分,兼且寵愛有家,只差沒追着喊小祖宗。
這些人裡頭,甚至還包括秦甫生太醫的長子秦槐。
最爲讓人驚訝的是,自打這個小學徒來了後,這秦家醫館也變得熱鬧了許多,時不時便能看到清平侯季家的幾位公子前來串門,甚至有那麼一兩次,有眼尖的人甚至現了清平侯季煊的身影。於是私底下,竊竊私語的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
至於街上的那些三姑六婆,更是好奇無比,成日裡尋着藉口,一忽兒跑來醫館買幾錢山楂,一忽兒又過來買些閒散物事,都只爲跟這個小學徒說上幾句話。
偏這孩子還有個有趣的地方,明明生的並不如何標緻漂亮,說話的聲音卻是出奇的好聽,一笑起來,一雙大眼睛更是流光溢彩,不用幾句,便能騙得你幾乎要將心掏了給他。
既是醫館,有上門抓藥的,自然也有前來求診的,出診自也少不了。
原先出診,秦槐通常會帶一名小廝隨同,並揹着醫箱,自打這位小學徒來了後,但凡他在,秦槐每次出診總要帶了他一道去,且一改從前坐轎的習慣改而乘車前往。
有鑑於此,街坊們難免議論紛紛,都在私底下討論這個小學徒究竟是不是秦甫生太醫的私生子。只是這個問題實在過於難解,衆人暗地裡說了幾日,也就厭煩了。
這個小學徒便就此在秦家醫館生存了下來,逢單不至,逢雙必來,漸漸的,街坊們便也知道了他的小名:小廬。
這個小廬,自然便是荼蘼了。經過再三的爭取,季煊終於答應她逢雙日過來醫館習醫,單日她則要依舊留在家,學習琴棋書畫、諸般禮儀。
她初來時,季氏三兄弟總不放心,時不時的便要來看看,便是季煊也真是來過一次。荼蘼何等精乖,很快便現季家的這些舉動已引起了街坊鄰居的注意,當下在家鄭重的說了一回,三兄弟纔算收斂了一些,只是偶爾仍會來轉上一圈。
這日正是雙日,荼蘼在醫館混了一日,看看時候已不早了,正要回家,忽一眼瞧見有人急急的踏了進來,只是嚷嚷着要見秦槐。她見此情景,便知這必是來了求診之人。
這人一身青衣,雖是穿綢着緞,卻仍脫不了一身的奴氣,看來定是哪個富貴人家所派。醫館內似乎有人識得他,過來招呼後,便帶了他進去尋秦槐。
她存了好奇,便不肯走,只是在一邊站了。不過片刻工夫,秦槐已與那人並肩的快步出來,一眼瞅見她,不覺怔了一下,問道:“還沒走?”
荼蘼朝他甜甜一笑,並不接話。秦槐嘆了口氣,看她那模樣,便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與自己一道過去了,因道:“既是沒走,那便跟我一道去罷!”荼蘼來了其實還沒多少日子,但他已深知這個小丫頭的執拗脾氣,知道今兒若不讓她跟,她必是不肯罷休的。
荼蘼歡快的答應了一聲,急急的跟了上去。上了車,秦槐這才低聲道:“這個是熙國公的家人,說是嘉鋣長公主忽然暈厥過去了,請我立時過去呢!”
荼蘼輕輕的啊了一聲,自打那日萬佛寺會面之後,熙國公就再沒提起過這樁婚事,她爹季煊試探了幾回後,也已放了心,私下裡已將明珠與寶玉盡皆送還了熙國公。
熙國公只是嘆了一聲,便收了東西,不過看那模樣,頗有些抑鬱的意思。
這些事兒,季氏夫婦自然不會對她講,她也是半偷聽,半看神色猜了幾分出來。別的且不說,反正她二哥如今樂得輕鬆了。秦槐帶笑看着荼蘼,前些日子,季家與熙國公府有意議親的事兒,他自然隱約的聽到了一些,此事剛起,卻又很快沒了聲息,京私底下自也有議論,但這兩家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因此卻也沒人當面提起。
荼蘼擡眼時恰恰瞧見秦槐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不覺撇了撇小嘴:“老奸巨滑!”這話自然是指秦槐有意套她的話,打聽她家與熙國公家的事兒。
秦槐呵呵大笑起來,他是秦甫生的長子,過了年恰是二十六歲。不過於醫術方面,卻已得了他父親的真傳,他父親常年在宮,醫館出診便大多由他出面,京謂秦家爲一門雙神醫,倒也很給他幾分面子。似荼蘼這般同他說話的,還真是不多。
“小鬼丫頭!”他笑着道了一句,語氣裡卻多有疼愛之意。
荼蘼也懶得同他計較,只掩了小嘴打了一個哈欠。二人又閒閒的說了幾句,車卻已到了熙國公府。熙國公府的管家早已在外候着,見秦槐來了,忙上前行禮,又一路引了他進去。
荼蘼緊跟其後,一路行到雕欄畫棟的垂花門前,那管家便有些遲疑的看了荼蘼一眼。此去已是內院,大夫自然是要進去的,只是這跟着的小廝……
秦槐注意到他的神色,因輕輕一笑,溫和道:“這是我的小師弟,還望連管家容他與我一道進去罷!”
那連管家聽了這話,哪裡好拒絕,因笑道:“既是秦大夫的師弟,進去自是無妨的!”
秦槐忙謝了他,伸手自一邊的小廝手接了藥箱,轉手遞給荼蘼:“走罷!”
荼蘼暗地裡給了他一個白眼,卻還是乖巧的接過藥箱,隨他一道進了垂花門。
一進垂花門,眼前景象立時大變,適才在外院行走時,只覺樹木高大,屋舍建築大氣磅礴,好一派富貴氣象。進了垂花門後,滿目所見,只是小巧流水,疊石假山,亭臺樓榭,倒是十足十的江南風味,令人瞧着,頓覺賞心悅目,極是怡人。
三人正走着,對面卻急急的走來一名女子,連管家一眼見了她,忙彎腰行禮,甚是恭謹的喚了一聲:“郡主!”
荼蘼聽他喚那女子做郡主,不覺心一震,忙擡眼去看這女子。這一眼瞧了,不覺怔住了。原來那女子身材高挑,一張鵝蛋臉兒,眉目清秀又帶幾分勃勃英氣,可不正與那日山上所見的那位冼清秋一般模樣。而且……
她抿了下脣,是了,見到她女裝的模樣,她終於想起自己當年確曾在宮見過她一面。
眼前的這個人,可不正是二十年後的寶親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