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病已望了張安世一眼,接過書信細細觀看。
劉病已越看越快,臉上的嚴霜也逾發的森寒。看到最後可能是大腦也‘嗡、嗡’之響的麻木了?手裡舉着書信、臉色一片的慘白、目光有些呆滯的喃喃自語着:
“這、這、這怎麼還越來越離譜了?朕還活得好好的,怎麼就能傳說出朕已經晏駕了哪?還聚衆議立新帝?張愛卿、韓增、趙充國等重臣都領兵在外,誰人敢如此的‘大逆不道’,不予這些朝廷重臣商議就擅專哪?彼等又將置於太后何地?……”
“數月之前,在微臣與陛下同時出京之後,微臣就已經稍感有些不妥。尋常百姓家尚有言‘千口之家主事一人’,又何況大漢朝堂?“
躬身侍立在一旁的張安世,上前一步斟酌着詞句、十分慎重的緩緩說到:”故而,微臣在隨陛下的聖駕離京之前,就先予犬子有所交代,讓其多注意一下京城的‘風吹草動’。故而,他纔會及時的把京城出現的異動送達軍前。自然,微臣當時也只是心中有所預感,而無能估測出是否真就會有不虞之事發生。”
“呼……!朕能得到張愛卿的輔助是何其幸也!以往之事就不說了,如果大漢朝堂爲人臣者,都能如卿般,身懷家國天下,朕又有何可憂!”
彷彿有些“如釋重負”的劉病已長出了一口氣,森寒的臉色也稍稍的有所緩解:“想來張愛卿出京之時就已經有所預感,故而才讓朕能夠這等快就得到了京城出現變故的消息。而張愛卿的慎行、慎言、絕不稍作妄言的誇大其詞,則是朕最爲看重的!如此,方能使大漢江山社稷‘長治久安’哪!”
劉病已的情緒經過一段時間的緩解,明顯穩定了許多,他也點出了張安世內心裡的真實想法。真是”聰明不過帝王家“嘛!
“微臣不過託陛下洪福而已”張安世謙恭的說道:“京城初始的謠言乍起,以微臣估測,乃是因陛下的離京,才使好事者感到一時缺少了天威震懾,故而就開始了‘無事生非’的大造其謠。
然說者無心乃是爲了一時的口快,而心有鬼者聞之,則必然會‘膽戰心驚’。擔心陛下返京後嚴加的追究。此等忤逆的大罪,又有何理由加以寬恕?故而心有鬼者就不免下決心欲行‘破釜沉舟’之事。”
“愛卿所說的意思,朕完全明白!”劉病已頓了道:“張愛卿來見朕,也定是有高見欲對朕言吧,愛卿心中的想法可予朕說說,看與朕之所思是否相同。如此纔好對此事予以應對呀!”
“陛下明見!微臣不擅虛言,亦無任何的邀寵之心。微臣只是想此事必須要慎重的處之,才直接的前來覲見陛下……。”
張安世首先也只是順着劉病已的語意對自己的行爲目的加以了補充。這樣做,他也是在隱晦的恭維着劉病已“您老人家高明”、以便使劉病已的心態更爲放鬆一些:“此事太過重大,處之不妥則會遺禍江山社稷和億兆的大漢子民,故而急亦不在一時。陛下請勿嫌微臣絮煩,聽微臣細加剖析一下此事,而後再行尋覓應對之法。”
在劉病已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張愛卿還是先說說爾心中之所思吧’之後,張安世才接着說到:
“微臣再接續前言。爲了家族的輝煌能夠傳承下雲、爲了自身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某些人難免之前就會有所密謀、籌劃。而恰巧在此時,卻又傳出來了此等令人聞之既膽寒的莫大謠言,繼而也就逼得那些無狀的之人想要冒險一試。藉此來行籌謀已久的‘大逆不道’之事。
張安世道:“以微臣看來,行此事的這些後輩之人,還是有些少不更事,把此事看得太過簡單矣!此等涉及到國祚的大事,豈是幾個’妖魔小丑‘之輩就可輕易促成?不僅忠於陛下的朝臣必將會大有人在。而對此事有着不容撼動的摒棄、認可權的太后,又安能輕易的就默許彼等的妄爲?
無有確報,彼等也必然會受到太后及衆多在京朝臣的全力抵制。故而,封閉皇城、圈囚朝臣乃是彼等所欲行之事的必然之舉也。此亦無須微臣多言,聖明如陛下必早已看穿。”
“凝神靜氣”的聆聽着張安世分析的劉病已,此時有些疑惑的望向他道:“愛卿此言,朕怎麼聽起在是向爲他們求情麼?”
“微臣現在所擔心者,乃是太后、皇后及衆多我大漢朝臣的安危。更有甚者,所謂‘樹倒猢猻散’,微臣擔心大動干戈之後也必會禍及彼等的家族;難免會惹來彼等遍佈天下的門生故吏的妄動無明,也會給予煽動之口實……。”
張安世心道不好,自己說的太多了,連忙解釋道:
”以微臣之見,現今又極不適於大動刀兵。強勢的趁勢挾大軍威壓,難免會促成彼等垂死掙扎的大動干戈。微臣怕禍及黎民百姓,憑藉陛下以往的聖明、賢德,忠於陛下者必然會如蟻從也似的不絕如縷,陛下輕易的返回京城、重坐御座實乃是‘輕而易舉’的事。”
劉病已道:“雖先賢言‘一動不如一靜’,然此事卻又無有‘一靜’之退路。就恍若面臨深淵一樣,再退就會造成‘萬劫不復’的慘境。”
“陛下聖明!然則強勢的大動干戈,亦難免會有‘玉石俱焚’之虞;故而,把握的乃是一個‘度’字!”順着劉病已的悵惘,張安世“旁敲側擊”的加以規勸、說服着。
“度、度、度?這個‘度’字的把握何其的難爾?”劉病已擡起頭一臉焦慮的望着躬身站在對面的張安世,停頓了下道:“朕沒有責備愛卿的意思,愛卿‘老成謀國’,不愧是一歷經數十年仕途之能臣。”
“陛下切勿再做此言!微臣的家訓乃是扶保大漢、不惜爲大漢的江山社稷拋頭顱灑熱血。微臣也僅僅是盡臣子的本份而已,安能不知自律。”張安世連忙恭謹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