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九受傷,讓霍東峻有一瞬間感覺自己整個人變成了回到龍城擂臺時那種兇戾冷血
癲九是整個洪義海的開心果,不是大家拿他取笑,而是他固執的執行着柳妍教給她的正確的生活方式,讓大家感到好笑,比如柳妍讓癲九每天五點起牀健身練拳,本意是想讓癲九早起不要賴牀,可是按照洪義海武館的規矩,其實四點鐘就已經起牀打拳,但是癲九認爲柳妍的話是正確的,每天乖乖睜着眼躺在牀上,等到五點鐘鬧鐘響纔起來。
再比如黎劍青鐘意飲濃茶,每天一杯一杯幾乎不停,柳妍在教癲九時見黎劍青喝濃茶曾經叮囑過黎劍青一句,讓他少飲濃茶免得傷肝腎,黎劍青未放在心上,癲九卻記清楚,每天只要發現黎劍青沏濃茶,一定會幫忙倒掉,哪怕黎劍青冷着臉瞪他,癲九也完全無視這位突然多出來的師傅的怒火,一星期之後,不用癲九再倒茶,黎劍青自己都學會了剋制。
雖然大多數時候,癲九都被洪義海衆人當成一個和細蓉差不多的孩子,可是癲九卻又與那些孩子不同,他的思想更單純,願意相信身邊的所有人,當然,除了陳東……
連黎劍青在前幾天,都已經專門去翻閱典籍甚至請宋天揚爲癲九檢查身體,試圖爲癲九一身大雜燴般的螳螂拳整理出一套合用的吐納調息功夫,至少霍東峻除了當年只見過黎劍青對二師兄羅志明曾經如此下過調教功夫,連自己都未享受過這種待遇,這也能說明,癲九在黎劍青心中,其實被很看重。
現在,癲九居然被楊勇打到嘔血？
霍東峻寧可嘔血的是自己,林三娣就在場邊看着,自己當初上場時接過她遞來的天后海蠣湯時,還曾說過讓她放心自己下場之後如何見三姐？是三姐讓癲九拜入洪義海幫自己來參加舞獅的
還有更重要一條原因,那就是癲九是洪義海的弟子,是他霍東峻的師弟,洪義海門下,最重師兄弟情誼,兩位師兄當日護自己,爲救自己出龍城,幾乎天都捅破,今日,癲九受傷,如果他霍東峻不幫癲九報仇,就有面目再被癲九叫一聲峻哥
“楊勇死來”霍東峻棄掉面前的苗雲武,身體如怒鷹從登雲樁掠過,直撲楊勇
楊勇雙手用力,翻身登上登雲樁,臉色凝重的搶先對霍東峻出手身體在登雲樁上一個旋子,兩條腿橫掃凌空的霍東峻
霍東峻雙手呈爪,以爪和楊勇雙腿對攻,楊勇兩腿踢中霍東峻雙手手臂,霍東峻兩爪將楊勇兩條小腿處的褲管生生抓碎連楊勇小腿皮肉都被抓出幾道血痕指印
兩人交手一觸即分,霍東峻兩條手臂垂下,顯然是剛剛被楊勇的腿踢傷無法再發力。
“你兩條手臂臂骨都被我踢裂,怎麼舞獅？”楊勇站在霍東峻對面,出聲說道。
霍東峻輕輕將左腿擡起,眼睛盯着楊勇：“你兩條腿被我虎爪抓中,如果仲能再踢中我,我封你做天下第一,沒了兩條手,我能站得穩,沒了兩條腿,我睇你能撐幾久”
說完,霍東峻兩條腿踩着登雲樁朝楊勇極快踢來,楊勇站在兩根樁柱之上紋絲不動,單單用兩隻手擋下霍東峻的攻擊。
楊勇兩條腿被霍東峻反手虎爪扣中之後,劇烈疼痛,雖然只是皮肉傷,但是想要腿上功夫再勝過霍東峻,已經不可能,尤其是登雲樁上,雙腿一個失衡,就滿盤皆輸,所以楊勇從之前莫家拳腿法的瀟灑打法轉成標準的南拳打法,一套莫家拳四門拳法勉強應付霍東峻這一雙腿。
縱然此時局勢已經明顯落在下風,楊勇雙眼之中也滿是沉靜,可是嘴角卻仍然彷佛掛着無所謂的懶散笑容,朝上微微翹着,若是平日霍東峻見到楊勇這個表情,還會贊他一句有高手風度,臨危不亂,但是此刻,楊勇這個表情,霍東峻只當他是傷了癲九之後對自己的嘲諷
霍東峻突然一記戳腳門中的舞花穿槍腿,兩條受傷的手臂勉強擡起吸引一下楊勇的眼神,腳下右腿如同一根鐵槍穿向楊勇咽喉
楊勇右手橫在胸前擋下霍東峻這一腿：“兩條手想要引我視線的動作是不是太敷衍……”
還未說完,霍東峻身體已然朝後極快仰去,雙手反撐住登雲樁,左腿如同弩箭蹬在楊勇的胸口
楊勇雙腿受傷,被霍東峻一腿踢的雙腳朝後移動,霍東峻已經收腿蹬地躍起戳腳門“搖風擺蓮腿”朝楊勇連續踢出
第一腿踢在楊勇的左腿大腿根部,第二腿則如狂風橫卷,掃中楊勇已經擡起橫移到肩側的雙臂
即使楊勇雙臂擋住霍東峻第二腿,可是第一腿被蹬在大腿上,雙腿已經站立不穩,第二腿的巨大慣力將楊勇掃踢的橫移出去踉蹌兩步終究站立不穩,身體朝下摔去
可是楊勇兩隻手卻死死抓住一個登雲樁的樁頂,讓身體懸吊在空中,未有落地。
霍東峻眼睛盯着楊勇,只等他再上來就繼續踢他下去,楊勇像是看穿霍東峻等他翻身繼續上樁的心思,聲音平靜的說道：
“最後那一腿,我被你騙過,只以爲你兩隻手引我的眼神,卻未想到是那條踢向我咽喉的腿纔是幌子,之後的後仰彈踢纔是殺招,輸的不冤,再糾纏下去,反而會失了武人氣度,倒像是潑婦打架,霍東峻,後會有期。”
說完,楊勇於脆的鬆開手,身體朝下方落去,七米高的登雲樁,楊勇雙腿已經無力,摔落下去時,整個身體是打橫摔在地上,身體砸落地面沙土時震動一下,從嘴角溢出一縷血線
“大師兄”苗雲武看到楊勇落地,狂吼一聲不顧右腿脫臼,強撐着用雙腿登樁朝霍東峻撲來
“楊勇都退場,留你這頭斷腿紅獅有咩用,我送你下去陪他”霍東峻反身擰腰,一腿抽在苗雲武頭頂紅獅獅頭之上,苗雲武被獅頭連帶着栽下登雲樁
至此,登雲樁上只剩洪義海一頭黑色雄獅睥睨四方
霍東峻站在登雲樁上四下環望一週,似乎要將場邊所有人的驚愕表情收入眼底,這纔出聲喝道：“阿九,踩我上去奪青”
說完,霍東峻雙腿分立兩樁,站在天青杆前,沉肩垂手。
“我來奪青？”癲九似乎對一拳傷了自己的楊勇沒有太多仇怨,甚至連霍東峻將楊勇打下登雲樁也毫不驚訝,此時霍東峻讓他上去奪青,才瞪圓眼睛好奇的問道：“你是舞獅頭的,我剛剛已經玩過獅頭,還給你。”
“我兩隻手受傷,暫時舉不起獅頭,你踩我的肩上去,用獅口吞下那一捆青菜,我哪就贏了,你的傷,有事吧？”霍東峻朝癲九露出個微笑,出聲說道。
癲九朝霍東峻咧嘴笑笑：“那我幫你舞獅頭去咬青菜,不過柳小姐講,獅子是食肉……”
此時的癲九說出這些話,霍東峻卻沒有絲毫覺得癲九嘮叨煩人：“獅子偶爾也會食青菜的,不然整日食肉,你都會便秘,何況是獅子,獅子每天都要食肉,但是一年會食一次青菜換換胃口,你如果是獅子,整日食肉會不會厭？”
癲九想了想：“會呀。”
“那就是嘍,奪青喂獅子食青菜。”霍東峻沉腰橫馬站在登雲樁上,對癲九說道。
“獅子來嚨”癲九舞着獅頭邁步登樁躍上霍東峻雙肩,雙腿猛然蹬在霍東峻雙肩之上,霍東峻腰骨挺直,雙肩順勢一抖,癲九舞的黑色獨角雄獅凌空躍起
將八卦龍頭青一口吞下
黑獅吞下八卦龍頭青之後,癲九蹬了一下天青杆,借力跳回登雲樁上
在黑獅落回登雲樁上的同時,響了很久的《闖旗》鼓曲戛然而止
只是此時,場外幾千名武林中人卻沒有人出聲歡呼,全部呆呆的望向此時登雲樁上的一人一獅
被數千人矚目的那頭黑獅獅被之上,寫着它的門派和武館,蔡李佛,洪義海。
霍東峻從癲九手裡接過那塊印着八卦龍頭的紅綢,吃力的系在黑獅的獨角之上,做完之後纔出聲對場外所有人喝道：
“蔡李佛,洪義海,獅王林阿九師承黎劍青”
無數人在下面小聲交談,似乎想問清楚洪義海是哪間館,黎劍青又是哪一位大師,居然教出這兩位弟子,高臺上的唐建明和雷震寰卻同時臉色難看,秋劍屏再也坐不住,起身悄悄站到宋天揚身後,低聲用哀求語調說道：“師伯,您是洪聖嫡傳,黎師兄的洪義海自然也是是洪聖總會屬會……”
宋天揚轉過身,一雙眼睛望向臉色焦急的秋劍屏：“我是洪聖蔡李佛傳人,阿青自然也是,不過,身爲洪聖蔡李佛就一定要入洪聖總會？你這個會長功夫夠不夠讓阿青佩服？如果他佩服你的功夫和武林聲望,自然會入,如果你不如他,你用什麼身份開口給他洪聖總會的身份,或者說,你功夫不如他,如果在他面前講你自己夠格代表洪聖蔡李佛？功夫,是騙不得人的。”
雷震寰恰到好處的笑出聲,彷佛剛纔陰鶩臉色從未出現過：“宋師伯這句話講的好,功夫是騙不得人的,好多門派武館成立總會分會,固守香港自封,我正準備成立一個香江武術聯會,想要全港有志將武功發揚光大的同道一起攜手,走出香港,與全世界交流,黎師兄門下弟子今日奪下天后誕八卦龍頭青,自然是黎師兄教導有方,正應該邀請黎師兄加入,爲香港教導出更多年輕的武術人才”
說完,雷震寰眼睛望向登雲樁上的一人一獅,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自語：“怒獅已驚眠,一嘯動千山,洪義海的名和八卦龍頭青一起被封存二十年,再出手,洪義海之名仍舊響徹香江,洪義海,黎劍青,宗師風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