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東峻已經被符家棟剛剛的動作,把之那點兒信心摧毀的差不多。
雖然看似舢板比木樁大了不少,更容易落腳,但是霍東峻自己跳了兩步之後就否定了這種看法,舢板上跳躍時,不僅要隨着舢板的起伏調整呼吸,還要眼睛夠毒,看清舢板隨波漂流的軌跡,同時大腦還要計算之後的幾步要跳到臨近的舢板上。
而且剛剛還只是霍東峻自己一個人跳舢板,如果和癲九一起披上獅被,兩人在這些舢板上穿行,如果做不到兩人呼吸同步,那很可能第一步就兩人落下水。
“符師傅,光武國術社那些社員都能在這些舢板上跳躍穿行?”霍東峻吐口氣,開口問道。
符家棟點點頭:“大部分可以,不過如果披上獅被雙人配合,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做到。”
一百多人的三分之一,那也要有三十多人,換成獅子就是十幾頭。
“那已經不用比,叫大賽組委會直接頒發武狀元給光武國術社就可以,其他隊伍完全沒有可比性。”霍東峻看着面前的海水說道。
符家棟看出霍東峻有些緊張,拍拍他的肩膀:“如果只是單獨表演,或許還有可能拿下武狀元,但是鬥獅是要講究功夫的,你的功夫在年輕一代中已經出類拔萃,沒問題的,詹師兄都說,你上次長槍鬥獅的表現夠搶眼,更何況,海面只是我們這羣沒有錢沒場地的人練習的地方,體育館裡會提前布好樁位,和你在香港時接觸的一樣。”
“我想學學在海上踩舢板的這些功夫。”霍東峻看着符家棟說道。
這句話是霍東峻發自肺腑的,雖然他這兩年對功夫不再那麼狂熱癡迷,但是不代表在遇到在香港無法接觸到的這種訓練方法之後,霍東峻能無視掉,而且只是剛剛稍稍試了兩步,霍東峻就能感覺到,如果長期堅持這種踩舢板的練法,不僅能鍛鍊眼力和樁功,最主要的還能熟練自如的調整呼吸。
自己對呼吸吐納還無所謂,但是自己身邊有一個到現在與人交手還是靠一口氣猛攻猛打的癲九,如果癲九能學習一段時間的舢板功夫,再配合自己師傅黎劍青講給他的那些呼吸吐納方法,應該會事半功倍。
“你要是想學,以後每年封漁期的時候來新加坡,每天都有夠多的舢板供你踩來踩去。”符家棟沒有把霍東峻剛剛那句話當真,笑着迴應道。
在他看來,自己光武國術社的這些人跳舢板完全是無奈之舉,如果有場地練習樁法,誰願意在海面上蹦來蹦去?
“符師傅,麻煩借我一頭獅,我想試試披上獅被跳舢板的感覺。”霍東峻說道。
符家棟乾脆的說道:“好,你等下,好的獅子都被送去了林厝巷那邊,這裡只有幾頭獅頭壞掉的獅子,你不要介意。”
說完,就在舢板間跳躍,眨眼間到了某一艘漁船上,從上面取出一個已經顏色脫色的獅子,帶過來給霍東峻。
霍東峻朝岸上招招手叫道:“阿九!過來!”
“峻哥叫你下水。”看到癲九完全沒有反應,揚着臉看天上的海鳥,大春在旁邊出聲提醒道。
癲九收回目光,看向大春,臉上帶着笑,聲音從咬緊的牙齒裡冒出來:“我自己聽的見,但是我不會游水,所以才裝作看海鳥。”
“阿九!”霍東峻又喊了一聲,癲九這才朝霍東峻迴應道:“聽到了峻哥,大春哥說他想要先下去試一下,所以我讓他。”
大春頓時目瞪口呆,癲九得意的拍拍大春的後背:“下次見我裝聽不到,不要提醒我。”
“我也不會游水……”大春看看深藍色的海水吞了一口口水,虛弱的說道。
可是看到霍東峻等在那裡,大春脫掉鞋子,學着之前霍東峻的動作從岸上沿着漁船間跳到舢板處,沒有讓大春和自己配合,霍東峻讓大春自己先試一下,結果大春膽顫心驚的跳了三艘舢板之後,再跳第四次時,舢板飄離原來的位置,一頭扎進了海里,被舢板上的漁民拉了上來。
溼透的大春沮喪的低下頭,霍東峻安慰了他兩句,繼續看向癲九,癲九沒有學着大春一樣,慢慢從岸上下到漁船上,在開始跳躍,而是從岸上深吸一口氣,身形猛然躍起,雙腿蹬在岸邊漁船的船頂之上,不等漁船的船頂隨着雙腿落下而陷下去,就已經再次發力,朝着第二艘漁船躍去。
眨眼間癲九就極快的在六艘漁船上躍過,跳上了第一個舢板。
漁船和舢板不同,漁船體形過於龐大,一個人的下落對船體不會造成太大影響,所以癲九能和在洪義海武館的大廳時一樣,上躥下跳,但是雙腿一落在舢板上,不等他雙腿發力,舢板就已經顫動起來,被他踩中的船尾更是深深朝水面壓去,而對面的船頭卻翹了起來。
好在癲九的身法比大春高出太多,加上之前看到符家棟的動作,有樣學樣的隨着船尾上浮的瞬間騰身而起,朝着第二個舢板飛去,幾個起落間,就已經到了霍東峻的面前,雖然在之前跳躍的過程中,身體隨着舢板搖晃,但是卻始終沒有失去平衡,而且速度並沒有慢下來。
“這個叫阿九的不錯,看得出來身法夠靈活,而且跳躍時下意識的擰腰張腿動作,有些螳螂拳的功底。”符家棟打量着面前正小心翼翼站在一處舢板的船頭,打量着海水的癲九說道。
“他本來就是螳螂拳出身,中國這些螳螂拳流派分支,幾乎他都有所涉獵,功夫高的嚇人,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呼吸吐納不夠圓暢,如果和真正的高手過招,十幾分鍾打不倒對方,他自己不用人打,就已經累死。”霍東峻對符家棟說起了癲九的情況。
符家棟點點頭:“那教他的師傅真的是水平有些問題,老話說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這裡面的所謂功字,就包含呼吸吐納,因爲一旦勢均力敵時,如果呼吸轉圜不暢,動作必然隨之一滯,這一滯,就容易被對方抓到破綻。”
“所以我覺得讓九練習一下踩舢板,對他自己調整呼吸習慣有幫助,畢竟他已經定型,就算我師傅幫他調整,他個人的一些習慣也都無法快速更正。”霍東峻對符家棟說道。
符家棟想了想說道:“等回去我同詹師兄講一下,看看詹師兄能不能幫幫你這位師弟,我們這些人中,從小到大,玩舢板最厲害的就是他,而且他的呼吸綿長,偶爾我們師兄弟私下切磋,我都一身臭汗,他還若無其事。”
“阿九,過來披獅被,我們兩個在海上舞一下獅子,上次獅王大賽之後,我們兩個就再未一起舞過,你會不會都忘光。”霍東峻說着話,將獅被抖開,自己套上獅頭,癲九從另一條舢板上跳過來,蒙上獅被,雙手搭住霍東峻的腰部,俯下身去。
“會不會我們兩個一起掉下去?”癲九蒙上獅被之後,只能看到腳下的船板和湛藍海水,所以有些緊張的問道。
霍東峻原地感受了一下比南獅更重的海南獅獅頭重量,肯定的說道:“不會,如果要掉下去,也一定只有一個人,起獅!”
他說一聲起獅,符家棟,大春都已經閃到了其他舢板上,這頭獅子幾乎將舢板完全覆蓋,遠遠從岸邊望去,就好像一頭獅子立在海面之上。
“盯緊我的腳,獅子出洞!”
這句話喊出口,霍東峻已經雙腿蹬船板朝右側兩米外的舢板躍去!看到霍東峻的雙腿離船,癲九馬上就是一個同樣的動作,緊跟霍東峻的方面衝去!
結果就是霍東峻剛剛在舢板上站穩,後面的癲九已經狠狠騎在了他的身上,將霍東峻連同獅頭“咚”的一聲,撞的栽下了海。
“你說的真靈驗,峻哥。”癲九把獅被扯開,伸手將霍東峻拉住,有些尷尬的笑道。
霍東峻伏在船板旁,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水,對癲九說道:“我早就想到,剛剛不應該喊獅子出洞,應該叫獅子下水。”
“不習慣?”符家棟在旁邊的舢板上叫道。
霍東峻翻身上了舢板,點點頭說道:“不習慣,舞獅嘛,獅尾自然盯緊獅頭的腳,可是海上這塊舢板的寬度只能容納一個人,我剛落下來,還來不及調整位置,獅尾就會撞上來,看來短時間想學會踩舢板這套功夫,有些難度。”
剛一試驗,獅頭就落水被泡,自然就不能繼續舞,霍東峻也沒有堅持,而是招呼癲九,大春和袁志偉三個人跳上舢板,自己熟悉樁法。
練了兩個多小時,直到中午,霍東峻才和符家棟客氣的告別,帶着三人回了酒店,剛一進師傅的客廳,就發覺氣氛不對,飛龍武館的館主楊青農,譚家三展的謝長順正坐在客廳裡,和師傅說着話,霍東峻聽到的謝長順的話就是:
“海神魁首,這四個字在新加坡打出來,有些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