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姨娘新送給老夫人的那盆毒花,雲致遠好幾次想把它扔掉,可每次都會遭到老夫人的拼命阻止。
爲了保住這盆嬌豔的鮮花,老夫人甚至不惜跟自己的親兒子翻臉!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些下作的招數,她全都用了個遍!她甚至毫不顧忌的撒潑耍賴,除了這盆花以外,她大概對什麼都不在乎了!
誰能想到,雲老夫人曾經那麼端莊大氣的女子,曾經那麼重視禮教規矩的一個人,如今竟然在這種毒藥的作用之下,變得猶如市井潑婦一般!
罌絡丹,果然不愧爲八大奇毒之一!
它能在不知不覺之間,擾亂中毒者的心智,讓人內心變得偏執,逐漸善惡不分,最後甚至陷入瘋狂!
如今的雲老夫人,已經徹底的被毒物所控制了!
萬般無奈之下,雲致遠只能在信中催促女兒,儘快尋找能夠解毒的方法。老夫人畢竟年齡大了,經不起長途的奔波,無法離京尋醫。而且,就算她的身體允許,皇上也不會允許她離開京城的。
雲家,必須有人留在京城爲人質!
若非如此,皇上又怎麼能放心讓雲致遠在外掌兵?!
雲家人重情,不論是妻女,還是母親,都是雲家男人的軟肋。皇上肯放雲嬋卿帶着母親離開京城,也是因爲京城還有云老夫人在!只要控制住了雲老夫人,也就等於控制住了雲致遠……
如今,雲致遠的妻女不在京城,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雲老夫人離京的!
……
“小姐,小姐,你怎麼突然愣住了?”明翠見自家小姐半天沒有反映,終於忍不住追問了起來。“將軍在信上說了什麼?南疆真的要和我們開戰嗎?將軍是不是馬上就要去鎮守南疆邊關?”
雲嬋卿用力的按了按自己的眉角——她這才離開京城一個多月,京城就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變故。如今的時局如此緊張,朝堂的風向瞬息萬變。她都覺得自己的精力不夠用了。
她不是真正的智者,更不可能永遠算無遺漏!她能夠支撐到現在,只不過是仗着上輩子的經驗,先知先覺的改變了一些事情罷了!
要知道。像選秀這種小招數,不過是禍水東引而已!這種手段只能緩解一時的不利之勢,而不能徹底的改變整個朝局。想要扳倒太子一派。想要讓太子再也無法翻身,光靠這種手段可不行!
還好,如今京城傳來的消息只是太子妃被廢。雖然不知道曹側妃有什麼打算,但失去了太子太師的支持,太子的實力必然會受到影響!索性,這對於雲家來說是個好事!否則,只怕她又要焦頭爛額了。
只是。人生有得必有失,南疆到底還是要開戰了……
“明翠,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關心南疆戰局?”雲嬋卿的語氣很平靜,不過平靜中卻帶着點不容抗拒的冷意。
“小姐。將軍要和南疆打仗了,姑爺怎麼辦……”明翠一着急就把心裡話給說了出來,結果被明喜猛的拉了一下衣袖,她鬱悶的咬住了自己的嘴脣,看了看小姐的臉色,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明翠怎麼也不明白,小姐明明已經打算把孩子生下來了,可爲什麼不爲這個孩子考慮一下?她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讓孩子揹負着野種的名聲,這對孩子的成長是多麼大的影響?
那麼小的孩子,在衆人的嗤笑和譏諷中長大,將來就不會怨恨她嗎?
更何況,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小姐若是不嫁給南疆太子,難道還要帶着孩子嫁給別人?可誰願意自己的頭上帶着一頂綠帽子,誰又能真心的養育一個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
難道小姐打算自己一個人把孩子養大?這怎麼可能?!
世俗的眼光,會把人給生生逼瘋的!
未婚生子,比私相授受還要嚴重的罪名!就算這件事情不是小姐的過錯,就算將軍努力的維護小姐的聲譽,可是那些流言蜚語也夠小姐承受的!更何況,流言傷害的不止小姐,還有小姐肚裡的孩子……
可是,小姐總是那麼的固執,她只要一提及這件事情,小姐就會避開話題。
果然……
“明翠,你記住,你家小姐雲英未嫁,你也沒有什麼姑爺!南疆開不開戰,和我們都沒有關係。好了,你直接擺飯吧,我已經餓了。”雲嬋卿淡漠的吩咐,明顯不打算再提南疆之事。
明翠無奈的退下,心事重重的將飯菜端了上來。
晚飯仍舊是邪醫做的藥膳大全,大約有七八道菜,還特別注意了葷素搭配,絕對適宜孕婦的調補。飯菜的材料也是邪醫親自上山打的,保證新鮮無毒副作用,而且,他還親手做好了,親自送到了雲嬋卿下榻的地方。
常言說的好——有事弟子服其勞!可人家邪醫竟然反其道而行,將自己的徒弟伺候的比師父還周到!
他還真果然不愧邪醫這個稱號,骨子裡就是離經叛道啊!
……
“乖徒兒,吃飽了就出來運動一下吧!適當的飯後運動,有益於胎兒發育!你都睡了那麼長時間,也該出來活動一下了!”邪醫看到飯菜被明翠撤了出來,立馬在雲嬋卿的窗外大聲的呼喊。
雲嬋卿用力的皺眉:師父這人太不注重禮節了!有事難道不能讓丫環通報一聲嗎?爲何要在窗外這般大聲呼喊?這樣浪蕩不羈的行爲,與登徒子何異!
“乖徒兒,你怎麼不說話?你要是再不出來,爲師可就進去啦!”邪醫沒得到雲嬋卿的回答,竟然越發的不像樣子,還打算擅闖女子的房間。
“師父!您有何吩咐?”雲嬋卿無奈的打開門。她忽然有些後悔拜師的舉動了,不知道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
邪醫冷着臉的時候,看上去還一本正經的,如今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她本來就是未婚先孕,於女子來說。已經算是名聲盡毀!如今,再有一個如此放蕩不羈的師父,她都可以想象別人會如何戳自己的脊樑骨了!
便是她再怎麼潔身自好。只怕也逃不過一個“蕩|婦”的稱號!
只是,上輩子她那麼遵守禮教,卻落得荒園慘死的下場,這輩子。她還要被那些禮教所束縛嗎?!或者,拜師邪醫,便是上天給她的引導?她也應該像邪醫那般肆意。乾脆無視那些教條?!
她行的正,坐的直,問心無愧,又何必在意別人的指指點點?!
“乖徒兒,快點出來和師父學武!你也不想輸給自己的兒子吧?!別怪爲師沒有給你機會啊,趁那小子還沒出現,你可以先偷學幾遍!”邪醫直接無視了雲嬋卿不虞的臉色。笑眯眯的說道。
“習武?”雲嬋卿微微驚愕了一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她之前還準備找機會,和師父提一下習武的事情呢!沒想到,師父竟然主動的提出要教她和小墨武功!這是多麼貼心的好師父啊!
“等等……師父你確定,小墨現在真的能習武嗎?他還在我肚子裡。那麼點點大的孩子,怎麼練武啊?就算能練,他如今扎馬步有用嗎?”雲嬋卿的表情有些呆滯,還有些難以置信。
小墨現在還在她的肚子裡,纔不過兩個月大的小胎兒,估計連腿都還沒長出來呢!這樣的一個還沒拳頭大的小傢伙,他要怎麼習武,怎麼練出內力?難道,他用靈魂扎馬步,也可以強身健體?
“先練着吧,反正也沒有壞處!”邪醫大手一揮,竟然完全沒當回事兒。
“好,好吧,那就先練着吧……”雲嬋卿試着讓自己接受這種詭異的思維,有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師父,她必須努力練就一顆強大的心臟。
於是……
“以心行氣,務令沉着,乃能收斂入骨。以氣運身,務令順隨,乃能便利從心。精神能提得起,則無遲重之虞;所謂頭頂懸也。意氣須換得靈,乃有圓活之趣;所謂變轉虛實也……”
邪醫一邊非常緩慢的打着一套古怪的拳法,一邊念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口訣。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卻如行雲流水一般,似乎蘊含着某種天地至理。
“發勁須沉着鬆靜,專注一方。立身須中正安舒,支撐八面。行氣如九曲珠,無微不至。運動如百鍊鋼,何堅不摧。”
“形如搏兔之鵠,神如捕鼠之貓。靜如山嶽,動如江河。蓄勁如開弓,發勁如放箭。曲中求直,蓄而後發。力由脊發,步隨身換。”
邪醫的動作逐漸的加快,念出的口訣也跟着不斷加速,慢慢的,他的動作竟然帶上了虛影,拳頭上也帶着呼嘯的拳風。
“收即是放,放即是收。斷而復連,往復須有摺疊。進退須有轉換。極柔軟,然後極堅剛。能呼吸,然後能粘依。”
“氣以直養而無害,勁以曲蓄而有餘。心爲令,氣爲旗,腰爲纛。先求開展,後求緊湊;乃可臻於縝密矣……”
邪醫沉穩有力的打完了一套拳,然後扭頭對着雲嬋卿問道:“徒兒,剛纔可看清楚了?爲師教你的這些招數,記下了多少?”
雲嬋卿一臉羞愧之色,她看倒是看清楚了,可愣是一招一式也沒有記住。
“一點也沒記住?”邪醫略微有些驚詫,不過也沒有往心裡去,“沒關係,爲師再打一遍就是了!這次,爲師的動作再放慢一些,你看仔細了。”
於是……
“以心行氣,務令沉着,乃能收斂入骨……”
邪醫仔細的念着口訣,又認真的打了一遍,打完之後再度扭頭,看向自己的徒弟問道:“徒兒,這回可看清楚了?這下總能記住個一招半式吧?”
雲嬋卿的臉色漲的通紅,愣是一句話也憋不出來——她真的很努力的去記了,可還是一招也沒記下來。
“不會吧?你一點也沒記住?”邪醫這下按捺不住了,連臉色都變綠了。
這麼簡單的動作,以徒兒的資質,沒道理一點也記不下來啊!這可是最簡易版的太極拳,他還是因爲考慮到徒兒的身孕,好不容易纔選了這個!
“對不起,師父……我大概不是練武的材料……實在不行,您就放棄我這個朽木吧!……”雲嬋卿很尷尬,她是真的一點也沒有記住啊!
她只覺得那些動作似乎蘊含着某種規律,然後整個心思不由自主地就去思考那種玄奧了,再然後,招式什麼的,她自然一點也沒有記住。
更鬱悶的是,她已經非常認真的去思索了,可還是什麼也沒有抓住。那種感覺就好像隔了一層紗,明明能夠模糊的看到些什麼,卻總是還差那麼一點點,怎麼也無法完全看破。
而且,按說她的記憶力沒這麼差啊!就算剛纔有些走神,可畢竟也大略的看了兩遍,怎麼也不至於一招一式都沒記住啊!就算她不是過目不忘,可至少也該能記下個七八成啊!
難道她真的沒有練武的天賦,天生就不適合學習武功?
或者說,教給她習武,其實就等於對牛彈琴?
【老規矩,因爲有三百字的內功口訣,所以本章三千七百多字,俺不用內功口訣來佔用正文字數的喵。就醬。】
【關於邪醫的身份,邪醫肯定不是穿越者,但他的師承比較特殊,這個到後文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