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傾歡深吸一口氣,盯着雲琳琅看。
“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心裡很明白不是嗎?”雲琳琅面色不變,隨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中的熱氣嫋嫋升起,模糊了雲琳琅的面容。
傾歡瞳孔一縮,她是不知道雲琳琅話中所言,是否和她想的一樣。
“你是覺得匪夷所思嗎?”雲琳琅似乎看出了傾歡的想法,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來的笑容帶着輕嘲,“旁人知道若是覺得我胡言亂語便也算了,可你雲傾歡有什麼資格呢?”
雲琳琅話中帶刺,算不得多友好,可那其中的輕嘲卻好似並沒有針對傾歡,而是在自嘲。
“沒錯,我不是雲傾歡,那你可又知道我是誰?”傾歡摸不透雲琳琅的心思,實在是因爲她說出來的話太讓人震驚,直白得讓人震驚。
“容家有女,名滿京都,整個南月誰人不知何人不曉。”雲琳琅並沒有隱瞞的打算,倒是有點知無不言的感覺,傾歡問什麼她就回答什麼。
雲琳琅知道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人並非雲傾歡本身,不只如此,她還知道她是容傾歡!
雲琳琅和容傾歡還有云傾歡兩人都沒什麼特別大的交集,而且又一向與外界隔離,根本就不可能會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可此刻她又一臉平淡的說出了這件事,這讓傾歡如何能不驚訝?
“你不必驚訝,我說了現在的我是四年之後的我,對於這些年來發生的任何事我都知道,包括你該是原本就已經死去的容家大小姐容傾歡,還有你的目的和所有這四年中會做的事,我全部都一清二楚。”
“你……”傾歡張了張口,正欲說些什麼,雲琳琅打斷她的話,徑直說道:“既然你出自百里一族,被譽爲巫術的女王,不會不知道巫術中有一種可以預知未來,通宵未來會發生的事,你可以這樣理解,我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但我不會巫術。”
傾歡到了嘴邊的話被雲琳琅硬生生的打斷,聽到雲琳琅的話,傾歡沉默了一會纔開口說道:“你說的太複雜了。”
“以你的聰明,不會不理解。”雲琳琅說的毫不猶豫。
傾歡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覺得這太過難以置信,按照雲琳琅的說辭,她說自己來自四年後,又說和傾歡是一樣的人,那麼也就是說現在坐在她面前的這個雲琳琅,靈魂要比她的肉身大四歲,就像容傾歡的靈魂附着到了雲傾歡的身上,既是兩個人,又是一個人。
但云琳琅和傾歡還是有所不同,傾歡是因爲肉身被毀,加上百里明珠動用巫術將她的靈魂引到了雲傾歡的身上,也就是說就算她們現在是一個人,但還是不同的兩個個體。而云琳琅她是自己到了自己的身上,歸根究底還是一個個體。
常人要理解起來的確有些困難,但就如同雲琳琅所言,因爲傾歡遭遇過,所以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能夠接受,她自己的經歷不就是如此嗎?哪還有資格覺得別人匪夷所思?
“我只是比較驚訝你會對我如此
直言不諱。”傾歡看着雲琳琅,問她:“你有什麼目的?”
“一定要有目的不可嗎?”雲琳琅對傾歡說:“你的防備心太重了,我原本就想着,若是有一日你真來這琳琅閣,算是我們有緣分,我便與你說說這話,若是你此生不踏足這裡,這些話我終此一生都不會說。”
“這又是爲何?”傾歡眉頭蹙着,問雲琳琅原因。
雲琳琅這次並沒有馬上回答,她中指和食指細細的摩擦着茶杯,過了一會才說道:“我只是想要證明一下,看看命運是不是會走上相同的軌道,若是一樣,我便就這樣一輩子呆在這琳琅閣裡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可命運若是真被改寫了……便是我,也是想要搏一搏的。”
雲琳琅說到最後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她眼中似乎在一瞬間瀰漫上來了深深的憂傷之色,那憂傷很淺,淺到不自己去看,根本就無法窺探到半分,可那憂傷又很深,深到不管如何隱藏,終究還是會被人看到心裡的傷口。
“你說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傾歡好像才發覺到什麼一般,“那你又是爲何會變成這樣的?你是……未來的雲琳琅?”
“沒錯。”雲琳琅說道:“就像你理解的這樣,我是我也不是我,我在四年後死了,死前立下毒誓,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回到了十五歲,也就是一年前。”雲琳琅好像真的沒打算隱瞞傾歡什麼,傾歡聽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問道:“那四年後的我,又是怎樣的光景?”
這個問題,雲琳琅沒有回答傾歡。
傾歡心裡一沉,想着不會是她四年後的結局並不怎麼樂觀吧?
不然雲琳琅爲何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這樣惆悵……而又心酸的表情。
雲琳琅沒有開口,傾歡的心往下不斷沉着,一直沉到了谷底。
“你我的存在本就不應該,我雖知曉未來發生的事,但卻不能說。”雲琳琅對傾歡說:“我若是說了,那便真是犯了禁忌,生生世世怕是都要不得善終,我如何能與你說?”
“你既然不能和我說,那又何必告訴我你的身份,你就不怕我做些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
“你不會。”雲琳琅聽傾歡這麼問倒是笑了出來,“比起你會對我做什麼不利的事情,其實你更應該擔心的是我會對你做什麼,畢竟你知道的遠沒有我知道得多,你現在心裡該是極不安的吧。”
雖然只是幾句話的工夫,但傾歡已經明白雲琳琅這個女人,是個極聰明而且不好對付的。
“你手上的籌碼那麼重,我敢做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嗎?”傾歡說着,也有些自嘲的勾起了嘴角。
雲琳琅看着傾歡,徐徐說道:“就如同你不會做什麼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一樣,我也不會做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而已。”
傾歡可不會相信雲琳琅繞了這麼打一個圈子,甚至對傾歡說了這般隱秘的事情,不過只是爲了問她什麼
問題,傾歡心裡這樣想着,嘴上卻說道:“你想問什麼,問就是。”
雲琳琅垂眸,視線落在茶杯上,手上還在摩擦着茶杯,她的動作輕而慢,好半天后纔開口對傾歡說道:“告訴我,你現在最想要做的事。”
傾歡眼神一閃,只說道:“既然關於我的事你都知道,那麼我的心思你自然也是清楚的。”
“我要你親口說出來。”雲琳琅沒看傾歡,只是盯着茶杯,“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
“我想毀了君無夜,毀了這南月江山。”傾歡乾脆說道:“這個答案,可在你的意料之中?”
雲琳琅沒有回答傾歡的問題,而是開口又問她:“你有多自信,能做到你說的話?”
“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吧。”傾歡眼神淡漠的看着雲琳琅,“我是被綁在木樁上,活活燒死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種感覺,那種被火焰侵蝕皮膚,感受着一點一點被大火燒灼的那種感覺,還要親眼看着所有人在振臂叫好……”
她說過,若是能夠重來一次,定要叫曾經傷害過她的人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她從來都不是多大度的人,對於傷害了她的人,她還沒大度到可以選擇饒恕。
她饒恕了那些人,可她呢?
她到底犯了什麼錯啊?
“那你知道四年後的我,是怎麼死的嗎?”雲琳琅擡眼,幽深的眸子落在傾歡的身上,她的眼中似乎寫滿了故事,她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字說得無比清楚:“我是被夫君親手送上了他人的牀榻,夜夜受盡凌辱,死前被人挑斷了手筋和腳筋,還被人一塊塊剃掉了骨頭,我沒死,我還有氣,只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親眼見證這一切的發生,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挫骨揚灰嗎?那些人把我的骨頭燒掉,用惡毒的言語詛咒我下地獄,生生世世都活在地獄裡面……”
傾歡聽着,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心冒了上來,雲琳琅臉上的表情太過平淡,平淡得就好像她說的這些話,話中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樣,好似她用如此雲淡風輕的姿態所說出來的話,只是在訴說着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般。
“容傾歡,你並不是這天下最慘的人,比你慘的人還有很多。”雲琳琅說:“既然這天下間有恨你入骨之人,那便也一定有爲你掏心掏肺,赴湯蹈火之人。”
“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傾歡敏感的覺察到了雲琳琅話中有話,她追問雲琳琅:“你說的是誰?”
對她恨之入骨的人是誰?爲她掏心掏肺赴湯蹈火的人又是誰?
雲琳琅是在暗示她嗎?
“我什麼都知道。”雲琳琅模糊不清的對傾歡說:“我只是想要勸你莫要走上老路,好好對待你身邊真心待你之人而已。”
她身邊真心待她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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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歡盯着雲琳琅,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答案。
在她的認知裡,好像所有人都巴不得她去死,可這天下間……真的有人願意爲她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