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你要去哪？”夏霜急匆匆的追趕傾歡的腳步，“六小姐你慢點。”
傾歡似乎想要下去，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
夏霜好不容易從後面追趕上了傾歡的腳步，開口叫道：“六小姐……”
夏霜擡頭看到站在傾歡面前的人，頓時也愣住了。
“定安郡主，這是要往哪去？”慕涼一身便裝，氣質斐然的擋在傾歡面前，輕飄飄的開口問道，他的目光落在傾歡身上，帶着深深的打量之色。
傾歡被迫停下腳步，她邁出去的步子收了回來，不着痕跡的微微退後一步，和慕涼拉開了一點距離，她向來不喜歡靠人太近，尤其還是慕涼這個男人。
“原來是淵王殿下。”傾歡扯了扯嘴角，朝着慕涼施了一禮。
饒是在這種時候禮數還能如此周全，慕涼眸光一閃，這點倒是和她有點像。
“如今我是該稱呼定安郡主，還是該叫你一聲安烈公主？”慕涼的聲音很硬氣，這和君無夜的冷漠還不一樣，君無夜的語氣固然讓人不喜，但慕涼的語氣更容易讓人反感。
之前因爲傾歡被慕涼一劍刺穿心臟，所有人都以爲她已經死了，慕涼向君無夜請旨追封傾歡爲安烈公主，也不過就是表面做做樣子，君無夜那聖旨下得倒妙，讓百姓們都以爲傾歡是爲了保護皇上的安危，不顧自己的性命，故而傾歡得到了個安烈的封號，原本她的行爲備受稱讚，可因爲傾歡死而復生，慕涼又有意讓人散播妖女的流言，傾歡如此在百姓眼裡可不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妖女？
君無夜是因爲傾歡用生命護駕才追封她個安烈公主，可傾歡又沒死，這追封算不算數，還要君無夜說了算。
慕涼會問傾歡這個，大多也是試探，傾歡微微擡眸看向慕涼，不管她承認還是不承認都不是最好的回答，她想到這裡便微微笑着對慕涼說道：“淵王殿下比我年長，若是不嫌棄，便喚我聲阿淺就可。”
“哦？這是你的字？”慕涼眸子微眯，輕念道：“淺？雲淺？”
傾歡點了點頭。
“定安郡主是個有福之人。”慕涼又說道：“恐怕這天下間沒有再比定安郡主更加有福氣的人了。”慕涼卻是依舊叫着傾歡定安郡主。
傾歡也不在意，慕涼叫她什麼都無所謂，只是慕涼百般試探，讓傾歡心生不悅。
“淵王殿下還不如直接說，我能從淵王殿下那一劍下活過來，着實匪夷所思，外界紛紛傳言我是個妖女，淵王殿下莫不也是這樣以爲？”傾歡說完，也不給慕涼開口的機會，又說道：“我記得表姐好像曾經也被人這樣說過，我打小最崇拜的就是表姐，能和她有一樣的頭銜，我倒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很榮幸。”
傾歡這話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讓慕涼一時間有些琢磨不透，只是他一聽到有人提起容傾歡，嘴角下意識的揚了揚，勾出一個嘲諷而又薄涼的笑容來。
“我怎樣認爲倒是無所謂，不過定安郡主居然會崇拜端王妃，實在讓我驚訝。”慕涼嘴裡說着驚訝，臉上可半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
“淵王殿下爲何驚訝？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嗎？還是淵王殿下覺得表姐不配被人崇拜呢？”傾歡嘴角含笑問着慕涼，眼底卻無半分笑意。
慕涼語氣冷然的說道：“實在不知端王妃身上有何可以崇拜的地方。”
傾歡認識慕涼的時候，她就已經嫁給君無夜，是端王妃了，所以慕涼對傾歡永遠都是冷冰冰的端王妃三個字，從前傾歡很喜歡，因爲她是君無夜的王妃，單單只是這樣被人叫着，傾歡就覺得滿足而又幸福，可如今換個身份，換個角度，面對着慕涼，聽着他叫出這三個字，帶着輕蔑的嘲諷，傾歡的心裡瞬間就不舒服極了。
傾歡深吸一口氣，對慕涼說：“表姐還在世的時候，連先帝都誇讚表姐巾幗不讓鬚眉，我知道淵王殿下是這南月的大將軍，戰功赫赫，表姐自然無法與之相比，但是表姐有着不輸給天下兒郎的氣魄和膽識，淵王殿下是皇上身邊的人，表姐曾是皇上的髮妻，淵王殿下和表姐定也是相識的，淵王殿下比我還清楚表姐的爲人，難道這樣子的表姐還不值得崇拜嗎？”
傾歡這話多少都有些賭氣的成分，她不是愛炫耀的人，也從來不會去誇讚自己，若她還是容傾歡，這些話從她嘴裡是萬萬不可能說出來的。
慕涼聽到傾歡的話，沉默了好一會纔有些冷漠的開口回道：“目光短淺。”
“什麼？”傾歡蹙眉，沒聽懂慕涼的意思。
“你表姐目光短淺，不知所謂。”慕涼一字一句的說：“還愚蠢之極。”
倘若不是傾歡有着良好的教養，此刻定然衝上前去狠狠的給慕涼一巴掌。
你才愚蠢，你全家都愚蠢。
傾歡在心裡狠狠的說了句。
“你們表姐妹感情很好嗎？”慕涼突然問道：“我從未聽端王妃提起過你，可你怎麼看上去很瞭解她的樣子？”
傾歡聽慕涼這麼說，心下一凜，再一擡眸，對上了慕涼懷疑的目光。
“這些事我大部分都是從別人嘴裡聽說的。”傾歡忙說道：“淵王殿下和表姐的關係很好嗎？”
言下之意，你若是和容傾歡感情一般，她爲何會對你說這種事？
反應倒是挺快。慕涼挑了挑眉，有些意味深長的看着傾歡說道：“我與你表姐之間如何，你無需知道，況且你表姐是已死之人，談論死人如何，沒有絲毫的意義。”
慕涼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和君無夜一模一樣，傾歡記得君無夜也曾經用這樣的語氣和姿態說着容傾歡是已死之人，這四個人讓傾歡格外厭惡。
給她的感覺就好像是，君無夜和慕涼是在炫耀一般。
炫耀他們害死了容傾歡。
傾歡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她在心裡拼命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慕涼麪前露出半點不妥的表情來，一點點都不可以。
“淵王殿下所言極是，表姐已故，多說無益。”傾歡輕描淡寫的附和了慕涼一句。
慕涼從始至終都在觀察着傾歡的一舉一動，包括她臉上所有的細微表情，傾歡在他這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如果硬是要說有的話，那麼他是絕對不可能容忍這樣一個女人活着的，更何況傾歡不僅活着，還在京城，在君無夜很近的地方，慕涼心裡隱隱有種預感，留着雲傾歡這個女人，日後定會釀成禍端，他的直覺向來無比精準，所以雲傾歡她必須得死。
最讓慕涼不解的是，他那一劍明明貫穿了她的心口，她身後的那名舞姬當場斃命，那時是他接住了她倒下來的身體，他也確認過她的心跳停止，沒了呼吸，爲什麼一夜之間這個女人又從棺材裡面站了起來，此刻還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甚至還和他爭辯。
能做到這個的……巫術……
慕涼能夠聯想到的只有巫術。
他不會巫術，也不瞭解巫術，但他身邊曾經有一個女人無比精通，那個人就是容家的大小姐容傾歡，慕涼曾經親眼見到容傾歡使用過一次巫術，雖然只是那麼一次，但足以顛覆慕涼的認知，巫術這種力量實在是太可怕又難以把控，也正因此君無夜容不下容傾歡的存在。
慕涼調查過，雲傾歡根本就不會巫術，若是她會，也活不到今天了。
巫術這種東西，可以讓人死而復生嗎？不，應該做不到。
慕涼眸子幽深，顯然是陷入了沉思中，他前一刻才否定，後一刻卻又動搖了起來。
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如果是容傾歡的話……說不定能做到。
一個有些荒謬的猜測在慕涼的腦海中形成，難道是容傾歡真的死不瞑目，藉着復活雲傾歡來報復他和君無夜？
這想法雖然荒謬，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那麼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慕涼的心思一時間百轉千回，誰能想到這一個誤打誤撞，居然讓慕涼開始懷疑起雲傾歡和容傾歡之間的聯繫了！
城牆之上，傾歡和慕涼兩人良久相對無言。
而城牆下面的安黎宸坐在馬背上，一直都沒有啓程。
“黎宸，你怎麼了？”安黎晚間安黎宸一動不動的坐在馬背上，側目看了君無夜一眼，君無夜的眉頭已然蹙了起來，安黎晚見此忙開口催促安黎宸。
“長姐，你們不用管我，先回宮去就是。”安黎宸滿不在乎的說了一句。
“那怎麼行，這時辰都到了，你爲何呆在這裡不動？”安黎晚心裡想着，莫不是安黎宸此刻才後悔，又不想去塞北了吧？
安黎晚想到這一點就頭疼，對安黎宸這個弟弟的性子她也是沒有辦法。
“我有我的打算。”安黎宸又瞥了城牆上面一眼，那裡已經沒有了傾歡的身影，安黎宸不禁有些疑惑，怎麼傾歡還沒下來呢？
“黎宸。”安老夫人見安黎宸遲遲不走，對於安黎宸的心思那是再清楚不過，她小聲對安黎宸說：“你不要再看了，今個兒是什麼場合，定安郡主不會來。”
“不，祖母。”安黎宸聽到安老夫人的話，非常堅定的回道：“阿淺妹妹一定會來，我知道她會來。”
安老夫人見安黎宸滿臉的固執之色，不免搖頭嘆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