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爺,你,你要把夏霜姐帶到哪裡去?”秋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打起了嗝來,看上去慘兮兮的模樣。
雲天佑滿臉嫌棄的看了秋意一眼,見秋意擋在他前面,沒好氣的說道:“給我讓開。”
“夏霜姐姐她……她死了嗎?”秋意好不容易停下了哭聲,她的眼神落在夏霜身上,小心翼翼的開口問着雲天佑。
秋意在說死那個字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無比糾結的表情。
“你說呢?”雲天佑見秋意擋在那裡不動,瞪着秋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雲天佑的表情太兇,秋意縮了縮脖子,嘴一瞥,眼看着又要哭出來。
“不許哭。”雲天佑在秋意要哭之前呵斥道:“你再哭一個試試?”
秋意被雲天佑這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到了,瞪大了雙眼看着雲天佑,連哭都不敢了。
“你別嚇她了。”傾歡走過來說道:“就把夏霜的屍體埋在桃源居吧,塵歸塵土歸土,她的歸宿還是在這裡。”
傾歡對夏霜的父母一無所知,更別說她其他的親人了,除了這裡,傾歡不知道要把夏霜葬在那裡纔好,畢竟主僕一場,傾歡就算對夏霜的背叛再過耿耿於懷,人死了那就沒有意義了。
“她都想毒死你弟弟了,乾脆直接把她的屍體扔出去喂狗算了。”雲天佑這樣說着,卻是扶着夏霜的屍體往門外走,秋意被雲天佑這話嚇壞了,還真以爲雲天佑會把夏霜的屍體扔出去喂狗,忙要跟上去。
“秋意。”傾歡開口叫住秋意,秋意停下腳步,傾歡問她:“那毒藥,是你給夏霜的嗎?”
秋意轉過身來看着傾歡,有些糾結的點了點,卻又馬上搖了搖頭。
“夏霜跟你說什麼了?”傾歡又問。
“六小姐,那應該不算是毒藥吧。”秋意有些猶豫的說道:“那不會要人性命,所以並非什麼致命的毒藥,但卻是一種慢性毒藥,長時間服用的話會迷惑人的心智,當然也會造成死亡,夏霜姐跟我要的時候我也有些驚訝,我沒想到夏霜姐會給小少爺下那種藥。”
傾歡聽到秋意的話,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夏霜不是打算殺了雲天佑的嗎?
居然不是致命的毒藥嗎?
“慢性毒藥?”傾歡臉上的表情有些琢磨不定,她又問夏霜:“如果只服用一次呢?”
“如果只服用一次倒是沒有什麼大礙,會昏迷幾個時辰,及時服下解藥的話馬上就會沒事了。”秋意小心翼翼的看着傾歡,回答着她的問題。
“那藥是我給夏霜姐的……六小姐,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秋意扁了扁嘴,有些委屈的說道:“對不起六小姐,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有把那藥給夏霜姐就好了,那樣的話夏霜姐也不會給小少爺下藥,也不會死了。”
秋意的想法非常的單純,她和夏霜親如姐妹,對於她來說,夏霜就是她的姐姐,她對夏霜也從來都是充滿了信任和依賴,她只是覺得當時夏霜跟她要這種藥的時候她沒有
給夏霜的話,夏霜也不會給雲天佑下藥,她若是沒有給雲天佑下藥,就不會被傾歡發現,那自然也不會死了,秋意的世界就是一張白紙,她不會考慮任何太過深遠的問題,她只是因爲喜歡夏霜,所以不能接受夏霜就這麼離她而去了。
而傾歡所考慮的問題就完全是另一個層面上的了,不管怎麼說夏霜給雲天佑下毒這是不爭的事實,不管她是受了誰的命令,有着什麼樣的動機,她如此行爲已經是背叛了傾歡,而在傾歡分明給她機會解釋的時候,她也完全沒有給出任何能夠說服傾歡的解釋,一個人承擔下了所有的罪名,她是想要保護慕涼嗎?
慕涼對夏霜怎會有如此重要的意義?竟比得過她從小就在一起的雲傾歡?
對於夏霜並沒有給雲天佑下致命毒藥的原因,傾歡並不想深究,夏霜既然已經死了,再去說這個問題並沒有什麼意義。夏霜似乎隱藏了一些什麼,她對關於慕涼的一切都絕口不提,傾歡確信夏霜之所以要給雲天佑下毒,應該也是奉了慕涼的命令。
雲天佑是雲傾歡的親弟弟,對於雲傾歡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慕涼對雲天佑下手倒沒讓傾歡太過意外,因爲那個男人一直都是這樣。
傾歡擡頭,對上秋意快要哭出來的臉,只道:“下不爲例。”
傾歡說完,也不再把目光過多的停留在秋意身上,向屋外走去,秋意擡手抹去淚水,忙跟上傾歡的腳步,寸步不離的跟在傾歡身後。
其實秋意沒有和傾歡說,昨天晚上夏霜突然拉着她跟她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
“秋意,你聽着,如果以後我不在六小姐身邊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六小姐,你知道六小姐從小到大沒少吃苦受罪,在這個相府中有很多的人都不喜歡六小姐,從前六小姐一直受盡欺負,不過現在好了,六小姐成了郡主,變得好厲害好厲害。但是啊,六小姐就算再怎麼厲害,她一個人也會感到孤單和寂寞,所以你要多陪在六小姐身邊,多跟她說說話,雖然六小姐現在對我們不似從前無話不談,但是六小姐的心地善良,視我們爲姐妹,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夏霜姐,你突然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我有點不太明白。”
“你不用明白,只要聽我說就好。秋意,你要努力一點,努力變成六小姐手中的矛與盾,我……我已經失去這個資格了。”
“夏霜姐你爲什麼要說自己沒有資格?我們不是從小到大都跟六小姐在一起嗎?以後也會一樣啊。”
“不,我已經……沒有以後了。”
“爲什麼?”
“因爲我已經選擇了自己餘生要走的路,那個選擇中沒有六小姐,所以……所以啊,我要去走我的路了……”
夏霜姐,這就是你選擇的路嗎?
秋意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如果她能早一點覺察到這點就好了,她怎麼就那麼笨呢,那時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夏霜這話中所透露出來的生離死別。
可是夏霜姐,你說你餘生要走的路里面沒有六小姐,可沒說沒有我,沒有
所有人啊。
你怎麼能一個人先離開這世界呢?
秋意彎下嘴角,默默的流着淚。
雲天佑把夏霜的屍體埋在了桃源居里,就在院子的角落裡,他動作非常快,用手中的木劍挖着泥土,額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
傾歡走到雲天佑身邊,蹲下身去,和雲天佑一起挖。
“沒想到會和你在這裡做這種事,感覺怪怪的。”雲天佑開口說了句。
傾歡瞥了雲天佑一眼,問他:“你怪她嗎?”
雲天佑想也不想的說道:“她又不是我的婢女,背叛的人也不是我,我好像沒什麼理由恨她。至於下毒的事,她最多算是未遂,我男子漢大丈夫,不想跟她計較這個。我雖然不恨她,但也絕不會同情她,這都是她咎由自取。”
傾歡沉默,雲天佑見傾歡不說話,反問道:“那你呢?你恨她嗎?”
“不知道。”傾歡的確不知道,說恨好像也談不上,夏霜選擇了用最極端的方法爲她的背叛付出了代價,如果是雲傾歡的話,會恨她嗎?
“什麼啊,這麼不負責任的回答。”雲天佑說:“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心軟很多。”
“心軟?我嗎?”傾歡挑眉,直接否認道:“怎麼可能。”
雲天佑給傾歡遞過去一個鄙視的眼神,傾歡轉過頭去不再看雲天佑。
將夏霜的屍體埋好,秋意折下了一支桃花,將桃花放在了那裡,因爲這裡是桃源居,又沒辦法給夏霜立個碑什麼的。
傾歡沒有阻止秋意的動作,雲天佑卻是有些不屑,“你就不怕她的鬼魂從下面飄出來啊,小心她晚上找你去。”
“別開這種玩笑。”傾歡出言提醒。
雲天佑攤了攤手,嘀咕道:“還說不心軟。”
傾歡並不在意雲天佑說了什麼,她站在那裡,看着秋意蹲在那裡將桃花規規矩矩的放好,那個地方,下面就埋葬着夏霜。
傾歡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到了這個時候她好像才感覺到恍惚間失去了什麼。
“夏霜姐,你放心吧,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和六小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六小姐,如果可以的話……不,是一定,一定還會在某個時候再遇到吧……”
比如,來生。
“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雲天佑聽不清秋意的話,不由得開口問了一句。
“沒什麼。”秋意忙站起身來,“我什麼也沒說。”
雲天佑白了秋意一眼,傾歡已經走回了屋中。
“六小姐,我馬上就去收拾……”秋意見此忙小跑過去。
“不用了。”傾歡說:“我自己會收拾好,我累了,要睡一會,沒事不要來打擾我。”
傾歡說完,將房門關上,阻斷雲天佑和秋意的視線。
傾歡拿了條帕子,浸溼,朝着牆邊走去,將那上面的血一點點整理乾淨。
夏霜,希望你來世能過得安穩一些。
傾歡在心裡默默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