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
能夠再次和師父相遇,能夠真正的拜入師父門下,一直一來,都是殷若飛心裡的一個渴望。
前世那般境遇,只有和師父在一起的時候,纔是心裡最寧靜的時候。尤其是死前都沒能再見上一面,更是成爲了殷若飛的執念。
如今緣分提前不少,但是兩人的身份卻成了最大的阻隔,別說寒先生和王爺關係非比尋常,就是他目前是侯府嫡子,想要拜師學醫,也是困難重重。
殷若飛知道,如果他不想個辦法,恐怕他的人生和師父再沒有相交的時候。沒想到面前霸道小王爺居然提出了這個條件,實在是……讓他驚喜異常。
沒有多加思索,也沒有等容靖澤開口確定,殷若飛已經點了頭。他不敢用一點的輕忽,錯過這次機會。
看他表情,激動異常卻努力隱忍,容靖澤不知道爲什麼心底說不出的憋悶,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是點點頭。
“既然如此,本王就去幫你說和。”容靖澤的聲音比之剛纔淡漠了不少。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來的條件,可是他此時卻覺得不舒服了。師兄和這小子的緣分,實在是難以言喻。上次見面他就發現師兄眼中不容忽視的喜愛,回去後更是跟他說起不止一次,就和前世一樣,眼睛裡都帶着亮光。
容靖澤心裡對師兄和這小子有着一份愧疚,如果他能再早一步,如果他能再快一點,或許能挽救一條性命,而師兄也不會爲此大傷元氣。
心裡嘆息一聲,容靖澤示意殷若飛出去,他心裡不靜了,什麼都沒心情說。
容十得到主子的示意,將剛剛走出主屋的殷若飛攔了下來。
“小爵爺,稍等。”
“容大哥。”殷若飛心裡還有點沒好氣,剛剛容十磨磨唧唧說那麼多條,要說不是誠心的,那太沒說服力。不過他也知道這是爲了給他個下馬威而已,犯不上和容十生氣。
“小爵爺不忙的話,請和在下到那邊亭子閒聊幾句。”
殷若飛看容十表情鄭重嚴肅,也就點頭應允。
“……所以這件事,還請小爵爺配合。”容十一臉凝重。“在下也知道這到底是小爵爺的親兄弟,但是希望小爵爺以臨朝百姓爲重,不可因親情私慾而陷王爺於不義。”
殷若飛簡直聽傻了。
什麼什麼?就這霸道到一定程度,懶到了一定高度的王爺,居然還是當今聖上的心腹?
是寵愛的弟弟這一點他早就聽說了,看到他身邊這些護衛和他爹的樣子,也知道傳言不虛。
但是心腹又是另一回事了。很難想象這個王爺居然身負要職,而且是暗中掌控監督京師和京城周邊地方的秘密,簡直就是前朝的司隸校尉。
只不過他本身就是王爺,比司隸校尉權勢更大。
此時殷若飛才徹徹底底地明白這位在他心裡不咋地的王爺,究竟是多得皇帝寵愛和信任了。否則以他的身份,絕不會再賦予他如此權勢的,掌控皇權者,怎能留只猛虎在身側。
“小爵爺?”容十看殷若飛聽他說完就愣愣發呆,以爲他心裡左右爲難,便想着再開解他一下。“王爺對小爵爺期望頗深,小爵爺今日所做之事,雖然一時難以接受,但是必將會被百姓所……”
殷若飛只是被容靖澤暗裡的身份震住了,至於容十所說的,要他在殷家給衆人行個方便,以便讓衆人查一宗大案。而涉案人當然並非是他爹殷海城,而是他那個二哥,殷錦堂。
查的順利,不但可以把殷家從這件事中脫身出來,免得受連累,還能順便讓他在皇上那裡記上一筆大功,收拾的還是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二哥……
殷若飛狠狠一咬牙,這事不幹,除非他瘋了!
“容大哥,爲國效力,義不容辭。我年紀雖然小,卻也知道大事爲重,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殷若飛一臉的悲壯,向容十投誠。
容十感動萬分,“像你這麼大的孩子,明事理的太少了……主子真是有眼力!”
殷若飛思緒卻早就飄遠了。
小林氏,看來我可以提前開始下手了!
容靖澤需要的,無非是一個合理留在侯府的藉口,一個隨時證明他在荷香園的證人,再有就是有人藉口進入荷香園見他時,能將人擋住的人。
這三點,殷若飛都是很好的人選,但絕不是唯一的人選。就他是嫡子這一點,容靖澤就該去琢磨一下,其他兒子是否更適合,比如那個默默無聞,幾乎沒有存在感的老五錦勤。
襲爵無望,既無才名,也沒練武,更沒有外家支持,頂多是將來新侯襲爵,他分得幾分家產,帶着姨娘出去另置宅院而已。
這樣的人,給上一點希望,豈不是更死心塌地,而且還好拿捏。難道他們就不擔心身爲嫡子的他,將這件事告訴殷海城?
容十一臉疑惑地望着自己的主子,他的想法和殷若飛差不多,只不過他還有機會問出來。
“不。”容靖澤臉上帶着一點淡淡的笑,“沒人比他更適合了。”
一個被折磨致死的嫡子,他還會對一個害他的兄弟手下留情?還會對不信任他的父親全盤托出?除非他還想再死一次!
回到謹院,殷若飛吩咐紫韻紫靈收拾東西,跟着他住到荷香園去。而他自己則帶着紫靈跑到了老夫人的福壽院去了。
今天老夫人的精神不錯,身體已經無大礙了,但是前面一場大病還是頗傷元氣,老夫人又上了年紀,須得好好補一補。
老夫人被下藥這件事,只有張媽媽和顧媽媽知道,兩位都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了,拿捏的住分寸,至於底下的小丫頭,就是碧玉碧月也都沒敢說。
不過不說是不說,倆丫頭也是聰明伶俐的,這老夫人的飯食茶水湯羹的,不肯假借人手,必要親力親爲,這下福壽院倒真打造的猶如鐵桶一般了。
殷若飛到的時候,老夫人正在發火。
“怎麼了?”殷若飛一皺眉,拉過旁邊的小丫頭詢問了幾句。
小丫頭看到是他,連忙喊了聲七爺,將他讓了進去,原來這邊一直都等着他來呢。
進了屋見過了老夫人之後,殷若飛坐到了老夫人身邊,輕聲哄着老太太高興。
老太太被他逗的樂了,才嘆息了一聲,覺得心裡不那麼憋悶了。旁邊顧媽媽則將事情的緣由細細地給殷若飛講了一遍。
原來今天小林氏辦賞花會,途中發生的林家二小姐落水的事,已經被捅到了老夫人這裡了。
當然這事,並非是好的傳法,而是小林氏到這裡哭了一通。
殷若飛咂舌,不明白小林氏唱的這是哪一齣。這林家二小姐掉入水塘,她跟老夫人哭個什麼勁兒啊。
經顧媽媽一解釋,殷若飛才恍然大悟,緊接着心裡燃起一片怒火。
原來掉入水中的林家二小姐,是小林氏同母兄長家的嫡女,也算是今天賞花會上半個主角,而那個撲出來呵斥丫鬟,猶如潑婦一般的女子,就是小林氏孃家嫂子。
林家小姐,在侯家落水,這事雖然不小,卻也不是不能壓下。可是這事被小林氏先捅到了侯爺那裡,後小林氏又跑過來哭訴,說是自家侄女被人害了。
“什麼被人害了,不是沒事了麼。”殷若飛淡淡開口。人是宮九救的,又有幾個婆子幫她吐出灌進去的水,聽說也請了大夫來,能有什麼大事,無非是傷寒驚嚇而已。
“人是沒事,可是二夫人說了,害她侄女的,是林府的大小姐。”
“啊?”殷若飛沒聽懂。
“她說你大舅父的女兒將你那庶出舅父的女兒推進水塘裡去的。讓我老婆子給她當家作主!”老夫人氣呼呼地開口。天底下真就沒見過小林氏這麼不要臉面的女人了。
“祖母是說,二孃說林家大小姐將林家二小姐推下了水?”殷若飛忍着心裡的怒火,微微笑了起來。
顧媽媽和張媽媽對視一眼,不明白這七爺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問過林家大小姐沒有呢?”
“這個……”張媽媽搖搖頭,“老夫人沒打算淌這渾水。”
“祖母,孫兒多說一句。”殷若飛壓低了聲音。
“什麼?”老夫人臉色凝重,一揮手,幾個小丫頭出去,張媽媽顧媽媽則把守在了門戶前。
“今日這事,如果不是孫兒多想,恐怕還是衝着孫兒來的。”殷若飛嘆口氣。其實稍一琢磨,就知道小林氏這是打算把這事引到他頭上,然後藉着老夫人的手把事情粉飾太平。只是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小林氏一擡手,他就能琢磨這個女人又要作什麼妖!
“這話怎麼講。”
“今日孫兒在學堂上學,曾有個小廝過來請孫兒回去,說是見孃舅家的表姐。只是,孫兒前些日子落下了一些功課,孫先生生怕孫兒跟不上,這纔沒放行。若是孫兒回來了,恐怕林家二表姐落水之時,正是孫兒和大表姐見面之後。”
老夫人人老卻不糊塗,一聽這話,頓時臉就沉了下來。孫子聽話懂事,萬萬不能騙她,這個小林氏,看來是真的打算這麼做了。
“來人,去吧林大姑娘叫過來。”
不多時,林家大小姐就被喊了過來。殷若飛和這位表姐見過禮後,坐在側邊偷偷觀察,只見這個林雲兒容貌端麗,只是身形瘦弱看似弱不禁風。一身衣衫雖然乾淨整齊,卻顯得有些過於樸素了。
不過從林雲兒的一些小動作看,殷若飛篤定這個女子,並非表現出來的這麼膽小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