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奸
陳氏這個事,要查自然要從身邊人查起,沒有內鬼引不來外賊。若是陳氏身邊沒問題,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如何會混在了飯食裡。
陳氏家裡清貴家庭,平素最重規矩,父親叔父們雖然都有妾氏,但是妻是妻妾是妾,從來沒有那寵妾滅妻之事,各房妾氏都是規規矩矩的,哪個敢作怪。
也正是因爲如此,陳氏雖然緊防慢防,但還是小瞧了這後宅手段,生生沒了孩子。
此時經殷若飛一點,才恍然驚醒。差人送走了殷若飛,臉色就沉了下來。
幾個丫頭不知怎麼回事,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身着翠衫的丫頭連忙勸道,“小姐,這殷家嫡子陰陽怪氣的,我看這事八成就是他指使的。”
“哦?何以見得?”陳氏一頓,輕聲問道。
“碧蘭,你不要亂說。”旁邊一個圓臉的丫頭連忙打斷碧蘭的話。
“怎麼的?”碧蘭對着圓臉丫頭冷笑一下,轉頭頗有些委屈的看向陳氏,“小姐,您看,奴婢竟然是話都不能說呢。分明是你剛剛看那七少爺滿臉春色,動了不該動的心!”
“夫人!奴婢怎麼敢!”幽蘭臉上出現駭色,直接跪到了地上。
“明明就是小姐被人害了,你卻還向着外人,現在又來做小姐的主兒。”
“夫人,奴婢怎麼敢做您的主,只是,七爺是侯爺嫡子,又不在府中,夫人孩子沒了,也不好妄加猜測啊。”幽蘭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奴婢怕您和侯爺離了心啊。”
“行了,起來吧。”陳氏不動聲色,“先去洗洗臉,換件衣服。你們倆也下去吧。”
其他兩個沒開口的丫頭芳蘭月蘭互看一眼,臉上都染上了一絲擔憂,但還是扶着幽蘭出去了。
“你且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陳氏端着茶水,看也不看碧蘭。
“小姐,這七爺今天明着是看望您,但是奴婢琢磨着,他是來跟您示威的。”
“哦?這怎麼講?”
“您看,明明是吃食裡有了藥,他現在竟然還敢送點心。”碧蘭冷哼一聲,“他這是告訴咱們,敢第一次,還敢放第二次。那些點心,我回頭處理掉。”
“他還敢明着下毒麼?”陳氏這話,有些誤導的意思,眼見着碧蘭眼睛一亮,陳氏心裡更是一沉。
“要奴婢說,沒準那七少爺和侯爺是一夥的,爲了保全嫡子的身份,要讓小姐無後呢!”
陳氏差點沒笑出來,這麼沒水準的挑撥離間也敢到她面前來用,真當她是傻子耍麼?
“碧蘭。”想到這裡陳氏忍不住了,“你出去將林媽媽花媽媽叫進來。”
“哎。”碧蘭不知道怎麼回事,臉色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出去喊人了。
趁着碧蘭出去,月蘭挑簾進來,看着陳氏欲言又止。
“怎麼了?”
“夫人,奴婢有話要說。”月蘭平素最老實,是陳氏四個貼身大丫頭裡最老實本分的一個,所以平素只是埋頭幹活,並不多說什麼。
陳氏這四個貼身丫頭,都是自小跟着她一起長大的。月蘭最老實,幽蘭最細心,芳蘭大大咧咧的沒心沒肺,算是給陳氏逗悶子用的,而那碧蘭則是最漂亮的一個,嘴巴也會說。
陳氏平素對這四個丫頭一視同仁,但凡有東西給她們都是一碗水端平,不曾少了誰的,所以四人關係倒也不錯。
而此時月蘭卻跪在了她的面前,“夫人,奴婢覺得碧蘭有些不對,您萬不可因爲她和侯爺生了間隙。”
她剛剛想說碧蘭的事,只是碧蘭在屋,她不好進去。沒想到在門口候着竟然聽到碧蘭說了那樣一句話。懷疑侯府的嫡子也就罷了,還去懷疑侯爺,並且無憑無據的和夫人說,這不是逼着兩口子離心麼?
“其他的呢?”這句話不過是碧蘭剛剛說的,月蘭一向老實,不可能會故意在門口聽閒話。
“奴婢……”月蘭這老實人一時間竟然有些爲難,最後一想到自家夫人如今的生活,還是決定說出來。說到底,主子纔是她的天,姐妹……哼,這種姐妹不要也罷。
“說吧,她去喊林媽媽她們,還要等一刻呢。”陳氏以爲她害怕,連忙安撫了兩句。其實碧蘭聽見沒聽見都無所謂了,讓她看出了端倪,難道還留着她下酒麼?
“夫人,奴婢看到碧蘭,添了不少貴重首飾。”月蘭終歸說了出來,也哭了出來。“那些東西,不是夫人賞賜的,我們又沒有出去,就是出去了,也沒錢買那樣好的東西。”
陳氏賞賜,向來是一人一份,樣式都差不多,碧蘭有的,月蘭也有。可是這些日子來,碧蘭總是愛去花園玩,夫人懷孕活也不多,她們也就由着她去了。可是現在,她竟然添了些髮簪戒指之類的,還躲躲閃閃的不讓她們看到。
月蘭也是偶爾才瞄到了一眼,頓時嚇到。那金晃晃的鐲子可不是夫人賞賜的。陳氏不愛那金首飾,除了一根素金簪留在外面外,其他都壓了箱子底。平時都是寫玉石銀簪之類的細巧精緻之物,這麼粗這麼黃燦燦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夫人賞賜的。
可是當她裝作不經意地詢問的時候,碧蘭竟然慌里慌張的告訴她是夫人賞賜,那天她不在,夫人說她伺候的好,才賞下的。
月蘭是老實人,也沒多說,但是私下卻詢問了芳蘭和幽蘭,果然都不知道這事。
陳氏聽完月蘭的哭訴,微微頜首,“你且起來,讓幽蘭她們也過來吧。”
幽蘭幾個過來的時候,碧蘭也帶着林媽媽和花媽媽過來了。碧蘭看到幽蘭那微微發紅的眼睛,臉上閃過一絲得意,走到陳氏面前,“小姐,林媽媽花媽媽她們來了。”
“碧蘭,我已經嫁人了,你怎麼還叫我小姐呢?”陳氏看似溫柔的笑了起來。
“小姐,不,夫人……”不知道爲什麼,那明明是個溫柔的笑,碧蘭卻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奴婢這不一時叫順了嘴了麼,奴婢以後一定改。”
“改,倒不用了。”陳氏依然笑着,眼裡卻是冷冰冰的。林媽媽和花媽媽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姐,好似變了不少。
“多謝小姐體諒奴婢。”可憐碧蘭臉上帶着得意,只以爲恩寵壓了其他人一頭,卻不知離死也不遠了。
“林媽媽,花媽媽……”
“夫人。”兩個媽媽都是陳氏從富永伯府帶來的,一個是她的奶媽媽,一個是她娘當年的陪價,後來許給了富永伯府的管事。這次她出門子,伯夫人怕她吃虧,把這兩家人都給了她,免得她吃虧。
老夫人也是深明大義的,正好小林氏的人手都被抹了下去,讓陳氏挑了重要的地方將這兩家填了進去。婆媳關係大好不說,這兩家人也對陳氏死心塌地,更是覺得老夫人對自家小姐滿是善意。
“將這個吃裡扒外的小蹄子捆起來。”陳氏臉上的笑終於變成了冷笑,除了月蘭有些痛心外,這句話更是讓屋裡衆人都吃了一驚。
兩個媽媽對陳氏的話如同聖旨一般的執行,而碧蘭早就驚的說不出話來,被捆住了才反應過來,劇烈扭動着身子想要掙脫。可是兩個媽媽都是身大力不虧的主兒,如何能讓她在主子面前掙脫了,且聽到吃裡扒外後,瞬間就聯想到了陳氏小產的事,頓時恨的牙癢癢,那林媽媽伸手就給了碧蘭一個嘴巴,“小蹄子,你還敢鬧?”
碧蘭簡直要委屈死了,長這麼大,除了小時候在人牙子處捱過打後,自從進了陳家跟着小姐,那更是被府裡那些粗使的丫鬟婆子捧着,連管事的都給幾分面子,何曾捱過打。
此時一巴掌下去,養的水嫩的臉龐立時五個紅腫的指印,碧蘭聲嘶力竭地哭着,“小姐,小姐,她打我!”
“那是我的奶媽媽,連我都要喊一聲媽媽,打你有何不可?”陳氏讓月蘭把殷若飛拿來的點心裝盤送上來,拿起一塊慢慢吃着,竟是拿着碧蘭哭泣的聲音就點心。
這句話讓碧蘭的哭聲一下子噎住,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小姐要打奴婢賣奴婢,奴婢都不怨,也這吃裡扒外,奴婢不敢認啊!”
“你還敢說?”陳氏正在喝着茶水,聽到這話,直接將那細瓷的茶碗丟到了碧蘭面前,那瓷片亂飛,將碧蘭臉上劃出細細長長的一道口子。
“奴婢不明白。”
“那我就讓你死得明白。”陳氏站起身,月蘭和幽蘭連忙過去攙扶。陳氏幾步走了過來,站在碧蘭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掌管我的貼身衣物,那些麝香是怎麼回事?”
之前她一時矇住了,不肯懷疑身邊的人,此時想想,別人那裡能靠的近她的這些私物。陳氏眼裡微微有些溼潤,又生生瞪了回去,爲了那無辜的孩子,也爲了她能在這個家裡站穩腳,她不能軟弱。
“奴婢,奴婢不知道啊。”碧蘭臉色變得煞白,“奴婢是被人陷害的啊。是,是幽蘭,一定是幽蘭!”
“你胡說。”月蘭實在忍不住了,扶着發抖的幽蘭跪下,“夫人,幽蘭不會的。”
“月蘭,去吧你們看到的東西拿來。”陳氏不去看她們,只是輕聲吩咐。
月蘭應了一聲,低頭快速出去了。今天這事她算看明白了,自家夫人只是擺明了要收拾碧月了,而且這碧月到了此時還不悔過,還去咬姐妹。若是不拿出證據,豈不是讓這等小人得逞?
沒多時月蘭就拿來了東西,陳氏看都不看,讓月蘭摔在碧蘭的面前。
“你倒是說說,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