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杏花村回來之後,蘇惜沫光明正大地拜入了雲鶴門下, 成爲繼杜青鸞之後,第二個毒醫的弟子。
而她因爲解救了杏花村的疫情,而名噪京城,從人人鄙夷的病秧子,一舉成爲人人稱羨的毒醫弟子。
可是沒想到那一夜過後,馮氏族長自縊於村口,而剩下爲數不多的馮氏族人竟然神奇地消失在了杏花村,沒人知道他們的生死下落。
可是蘇惜沫總覺得事情沒有結束,鳳氏雖然是前朝後族,但是不至於讓沐自成這麼忌憚,非要將其斬盡殺絕。一定有什麼秘密,足以威脅到沐自成的龍座。
可是這個秘密隨着馮氏族人的消失也被掩埋了,蘇惜沫無從追查,小桃最後還是跟着她回了京城,成了她的藥童。
皇上下旨封賞,卻被蘇陽婉拒,最後只賜了她一些珠寶玉器,這件事算是輕輕揭過了,但是蘇惜沫卻知道,自己進村的行爲,破壞了沐自成的原本計劃,他必然是十分不滿的,只不過沒有藉口發作罷了。
蘇惜沫拜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雲鶴替蘇陽解毒,當蘇陽聽到自己的身體還有的救,興奮之情無以言表。
而自此蘇陽所有的衣物都由王氏親自打理保管,無論是誰都不可輕易接觸,大概是防範的嚴密了,也或者是上次捉賊的事情驚到了對方,那人果然沒有再次下毒。
可是沒想到平靜日子剛剛開始,就收到了一個讓王氏臉色大變的消息——蘇府的姑奶奶要回來了。
這個姑奶奶不是別人,正是蘇陽的親姑母,蘇相爺的嫡親姐姐,堂堂靖國夫人——沐蘇氏。
姑奶奶的夫家是敏郡王,三年前病故,她去守了陵寢三年,如今剛剛滿孝歸來。可這一切都不是令王氏臉色大變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這位靖國夫人的脾氣極爲古怪,而她身份又貴重,蘇府就連蘇相爺也要對她禮讓三分。
蘇陽就不必說了,幾乎可以說是姑奶奶看着長大的,待這個姑母視如親母,雖然知道她的脾性,卻從來都不會有絲毫微詞。
而姑奶奶最不喜的就是王氏,加上王氏誕下一個女兒後再無所出,她一直都覺得蘇陽無子,都是王氏給克的,曾經還極力主張蘇陽休妻。
王氏雖然性情也算剛硬,但是面對這個老太太,卻只有退讓的份兒,誰讓人家是郡王妃,又是先皇親封的靖國夫人,地位非同一般,加之蘇相和蘇陽都對靖國夫人敬愛有加,她自然不能忤逆不孝。
“文娘,和姑母一別三年,她總算是回京了,姑母說這一次要在京城多住些時日,但就她一人來京,所以要在咱們府上住下,也好有個照應!”蘇陽眉眼間盡是笑意,想起他生母剛剛去世的那段時間,多虧的有這位姑母陪在身邊,悉心照料,才讓他不至於孤苦無依。
王氏看蘇陽如此開心,硬生生將心底的擔憂和苦澀壓下去,陪笑着道:“姑母何日抵京?我好將她的院子收拾妥帖,免得她老人家住的不舒心!”
蘇陽握了握王氏的手,笑着道:“約莫半月即到,文娘……我知道過去姑母給你不少難堪,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等我身子調理好了,你再誕下嫡子,她必然會待你好的!”
王氏笑了笑,溫婉地低下頭,道:“我省得,若不是姑母護着你,也沒有夫君的今日,我不是那不懂事的人!”
蘇陽聽了也十分感動,道:“委屈你了!”
王氏搖搖頭,沒有說話,內心卻泛起了陣陣憂慮,也不知是自己哪裡不好,反正從來沒有得過那位姑奶奶的喜歡,自打她嫁入蘇家開始,這位姑奶奶就沒給過她好臉色,想來也不只是她無子的緣故,至於其中到底是什麼緣由,王氏也不清楚。
恰巧此時蘇惜沫來給王氏請安,見王氏眉宇間有愁色,又見蘇陽一臉喜悅,便問道:“爹,有什麼喜事,讓您如此開心?”
蘇陽便將靖國夫人要來的事情說了,蘇惜沫大略回憶了一下,便知這靖國夫人是哪位了。又見王氏的愁色,心道,大概這位姑祖母和王氏之間頗有齟齬。
蘇惜沫倒是欣悅地道:“原是姑祖母要回來,難怪爹心情大好,那爹是不是要親自去迎接她老人家?”
蘇陽一聽,才道:“我這幾日要離京,恐怕沒工夫去接姑母了,想必你祖父那邊會派人迎接的!”
蘇惜沫微微挑眉,看來蘇陽對後宅鬥爭是沒什麼經驗的,靖國夫人這種身份的人,在蘇府那就是個香餑餑,誰不想去巴結一下?可偏偏靖國夫人和王氏不對盤,或者說,她不喜歡王氏,如此一來大房可就吃虧了。
她想那位祖母估摸着正在尋思如何將大姑奶奶拉到自己的陣營去,如今大房所賴只是靖國夫人對蘇陽的一片憐惜,若是不好好維繫一下這份情誼,怕是最後靖國夫人反而站到柳氏那一邊,如此對蘇陽可算是一大打擊。
蘇惜沫雖然體諒王氏的心酸,但是卻不贊同她對靖國夫人的避諱,這種人只能拉攏,如果實在拉攏不得,也得除去,而不是束手無策,等待對方打壓自己,然後被敵人所利用,成爲對付自己的利器。
蘇惜沫微微一笑,乖巧地道:“如此,那就讓母親和沫兒一起去迎接姑祖母吧,想來姑祖母一路也辛苦了,若是見我們去接她,定然很高興!”
蘇陽訝異地看着蘇惜沫,問:“沫兒……不是一直不喜歡姑祖母嗎?”
蘇惜沫眨巴着無辜的眼睛,說:“那會兒我還小,不懂事嘛,現在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了,姑祖母是長輩,又對父親有恩,便是對我有恩,我若不孝敬她老人家,那豈不是忘恩負義了嗎?”
蘇陽和王氏都有些驚訝,蘇陽拍拍蘇惜沫的腦袋,大有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道:“沫兒真是長大了,越發懂事乖巧!”
“我知曉爹爹對姑祖母情同母子,身爲爹的女兒,自然要體諒爹,您放心去,姑祖母回京的事情就交給我和娘好了!”蘇惜沫乖巧地道。
蘇陽欣慰地點點頭,又看看王氏,道:“那文娘,此事就拜託你了!”
王氏點點頭,雖然心中仍有些憂慮,但到底還是不宜表現出來,既然那位老太太回來的事情無法阻止,她也只能做好準備了。
蘇陽陪着母女二人聊了一會兒,喝完藥之後,就離開了。蘇惜沫看着王氏面色鬱郁,便勸解道:“娘,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是咱們必須要拉攏姑祖母,若是讓祖母和二叔三叔他們得了姑祖母的歡心,咱們大房便真的要岌岌可危了!”
王氏訝異地看着蘇惜沫,問道:“沫兒,你……”
“娘,咱們大房如今是危機四伏,上次我落水幾乎死掉,不是意外,爹爹被人下毒不是意外。他們個個都想將我們置諸死地,而祖父不止有爹一個兒子,他不可能多偏向咱們,現在能抓住的靠山只有姑祖母,她不僅是郡王妃,也是一品靖國夫人,連祖父都要敬她幾分,若是她肯向着咱們,那爹以後在蘇府的地位將牢不可破!”蘇惜沫耐心地分析着。
王氏沉默良久,才嘆息着道:“你姑祖母本也多疼惜你父親幾分,可是……她並不喜歡我,或者說,你姑祖母十分討厭我!”
“她討厭你多半還是因着您沒能給爹爹誕下子嗣,只要爹的身子調理好了,再配合師父給您的方子,必然會再度有孕,到時候還有什麼怕的?”蘇惜沫寬慰道。
王氏搖搖頭,爲難地道:“你姑祖母似乎並不僅是因着我不能誕下嫡子而討厭我,打我進了蘇家門,她便沒正眼瞧過我,我也不知何處得罪了她!”
蘇惜沫這倒是想不明白了,但是看王氏愁眉不展的樣子,也知道她的確也不知道緣何不得那位靖國夫人的歡心。
蘇惜沫想了想,才道:“娘,此事無須擔憂,姑祖母年紀大了,又失了夫君,如今到京城來,子女又不在身邊,自然會感到孤寂,若是此時我們能承歡膝下,哄得她開心,就算之前有再多不愉快,也是會過去的!”
王氏聽了蘇惜沫的話,也覺得甚是有理,點頭道:“沫兒說的對,你姑祖母雖然脾性古怪,但到底不是什麼壞人,若是能夠襄助你父親,定然會事半功倍!”
蘇惜沫見王氏想通了,才露出笑臉,道:“孃親,不必憂心,如今我已經長大了,自然要爲爹孃多分憂,雖然要討好姑祖母,若是她真個無理取鬧刁難於您,我也不會看着娘受委屈!”
“哎……罷了,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她到底只是你爹的姑母,又不是正經婆婆,雖說此次要長住,但又不會住一輩子,能忍便忍了!”王氏倒也看開了,反而安慰起蘇惜沫來。
蘇惜沫點點頭,道:“如此,娘就儘早準備,然後回了祖父和祖母,到錦州去接姑祖母,以表孝心!”
王氏問道:“若是你祖母要派你二叔或者三叔去,當如何說?”
“這蘇府到底爹纔是長子,爲了表示對姑祖母的尊重和重視,自然是咱們長房去最爲妥當!”蘇惜沫笑意盈盈。
王氏也跟着笑起來,看着蘇惜沫的眼神也越發滿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