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西楚很少有女子十七歲之後還不嫁的,這個女子怎麼看都已經二十五六的樣子,還作未婚女子打扮,定然是待字閨中的。
靖國夫人見到來人,眉眼彎起,笑罵道:“你這破落戶,又來討打了不是?快快……來見見陽兒的閨女,我的侄孫!”
蘇惜沫起身,微微福了福,問道:“姑祖母,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你只管叫她潑皮破落戶便是,哈哈……”靖國夫人笑呵呵地說。
蘇惜沫還有幾分不知所措,卻見王氏的臉色變得有幾分難看,卻也起身道:“沫兒,這位是你姑祖父的侄女兒,明月縣主!”
蘇惜沫一愣,這纔想起來這號人物,只是明月縣主多年不曾回京,她都忘了有這麼個人了,這也是西楚另一個傳奇了,二十七歲的“高齡”,一直未嫁。只不過其中的緣由,她卻不得而知。
蘇惜沫行了個禮,恭敬地喊道:“給縣主請安!”
明月縣主笑嘻嘻地道:“叫縣主倒是見外了,都是親戚,就喊月姨吧!”
蘇惜沫微微擡起頭的時候,卻見明月縣主的眼裡閃過一絲幽光,她都說不清那是什麼,而對方已經笑得花枝亂顫了。
“對,就按月姨吧,不必那麼見外!”靖國夫人說此話的時候,眼神卻飄向了王氏,似有深意。
蘇惜沫心下覺得有幾分古怪,王氏和這明月縣主相識倒是不足爲奇,畢竟是親戚,雖然縣主久居益州,但難免有進京的時候。只是這二人之間的氛圍倒是有幾分古怪,加上靖國夫人的態度,她就越發覺得不對勁了。
只不過當着三人的面,她也不好細問,只是乖巧地喊道:“月姨!”
“哎,真是個好丫頭,這還是初次見面,我也沒準備什麼,這個鐲子就當是見面禮了!”明月縣主褪下自己腕上的碧玉鐲子,給蘇惜沫戴上。
蘇惜沫趕緊看了一眼靖國夫人,見她點頭,才謝過了明月縣主。明月縣主這才走過去,看了一眼王氏,道:“多年不見,文娘風采如舊!”
王氏卻盈盈一福,恭敬地道:“縣主有禮,縣主纔是風采更勝往昔!”
“呵呵……文娘還是那麼會說話,難怪生個女兒也如你一般伶俐,哄得嬸母這樣高興,在郡王府,連嬸母嫡親的孫女,都沒這麼討她老人家歡心呢!”明月縣主笑眯眯地道。
可蘇惜沫卻明顯感覺到靖國夫人的臉色冷了下去,道:“明月說的哪裡話,不過是多年不見這位侄孫女,總不能冷臉相對,倒顯得我老婆子不會疼人了!”
蘇惜沫自然聽出來姑祖母不高興了,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淡了下去,蘇惜沫意識到,這明月縣主一句話,就讓靖國夫人對自己不喜起來。
蘇惜沫到沒有着慌,反而不緊不慢地笑着道:“我這笨嘴拙舌的,哪裡伶俐,明姨過獎了。是姑祖母慈愛,願意哄着我玩兒罷了。郡王府的表姐妹們我早先也見過,各個都出挑,姑祖母是愛也愛不過來,我怎能及得上,明姨說這話,可不叫沫兒自慚形穢嗎?”
此話一出,靖國夫人的臉色稍霽,卻睨了一眼明月縣主,道:“別和你明姨較真,她這個人嘴上也沒個把門的,盡說些不着調的話!”
蘇惜沫淡笑,心道恐怕不是嘴上沒把門的,而是存心**吧?“沫兒倒覺得明姨是快人快語呢!”
“就是這樣,我才格外疼她些,就不歡喜那些個什麼話都憋在心裡,滿肚子算計的人,沒的叫人心煩!”說這話時,靖國夫人的眼神又掠過王氏,很明顯是在指王氏滿肚子算計。
蘇惜沫卻權當沒發現,道:“姑祖母是個磊落之人,自然也同樣喜歡磊落之人。孃親就常常教導沫兒,做人要表裡如一,光明正大,要以姑祖母爲榜樣呢!”
靖國夫人挑眉,問道:“你娘還真這麼說過?倒是叫我驚訝了!”
“當然了,過去沫兒不懂事,對姑祖母懷有幾分懼意,還是孃親時常在我面前說姑祖母過去的事蹟,沫兒自此就崇拜起了姑祖母呢!”蘇惜沫無比認真地道,眼神望着靖國夫人,好像生怕她不相信一樣。
靖國夫人瞥向王氏,眼神稍稍避剛纔溫和了一些,道:“沒想到你平日裡不聲不響,倒還有幾分見識!”
“姑母謬讚,我不過是覺得沫兒雖爲女兒身,也要自立自強,像姑母一般巾幗不讓鬚眉!”王氏也不是個蠢得,自然知道蘇惜沫說這些話,都是爲了讓靖國夫人對她改觀。
明月縣主卻笑着道:“那可不容易哦,嬸母這樣的奇女子,百年難得一見呢,沫兒要想成爲第二人,還要多多努力呢!”
王氏抿抿嘴,才道:“那是自然,我沒奢望沫兒能成爲姑母一樣的人,能學個一分兩分,我就心滿意足了!”
“難道是,學個一兩分就可以受用終身了,切莫學那些歪門邪道的手段,壞了品性,害人害己呢!”明月郡主似笑非笑地回道。
王氏緊握着拳頭,面色已經有幾分難看,蘇惜沫見了知道王氏動了怒,才趕緊道:“蘇家有姑祖母這樣的珠玉在前,沫兒雖然難以企及,但也不能學壞了,這叫……虎門無犬女,姑祖母您說是嗎?”
靖國夫人對蘇惜沫的能言善辯,十分喜歡,便道:“這是自然,你祖父是當朝丞相,父親又是深得皇上信賴的太常卿,哎……只可惜你也沒個兄弟幫襯着,女兒家再強也得有個孃家兄弟做後盾,否則到了夫家底氣就不足了!”
王氏的身形一僵,說道子嗣問題總是她的心頭痛,更何況蘇陽被人下毒多年,她竟然毫無所覺,這纔是令她感到最痛心的事。
“文娘啊,也不是姑母要嘮叨你,這你入蘇家也有十幾年了,自己沒給陽兒誕下一個男丁也就罷了,偏生那幾個妾也半點兒動靜也沒有,若是她們都不能生,你就再給陽兒擡幾個妾室吧!”靖國夫人轉而對王氏道。
王氏心裡憋屈,卻還是點頭,道:“是,我記下了!”
靖國夫人見王氏也如此識趣聽話,便也不再冷臉對她,道:“嗯,既然大老遠跑來接我,也算你們有心了,晚飯就一起吃吧,明兒一早再出發進京吧!”
王氏受寵若驚地看着靖國夫人,好半晌才道:“多謝姑母!”
明月縣主的眼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笑着道:“這下好了,嬸母身邊又多了幾個人陪,可算開心了!”
靖國夫人拉過她,笑着道:“這丫頭,多大的人了,還愛拈酸吃醋,放心,我還是最心疼你的!”
“哪有啊,我巴不得你多疼一些文娘和沫兒嘛,明月最希望的就是嬸母開開心心的!”明月縣主嬉笑着道。
晚飯過後,蘇惜沫和王氏又陪着靖國夫人聊了一會兒,才各自散去,蘇惜沫滿肚子的疑惑,一離了衆人就將王氏單獨拉到房裡去打聽了。
“娘,那個明月縣主是怎麼回事兒?我總覺得你們之間有些不愉快一樣!”蘇惜沫竊竊地問。
王氏嘆了一口氣,道:“我與她早先還算是閨中密友,手帕之交,只是……哎……哪知道好景不長,她竟然會愛上你爹!”
蘇惜沫驚得瞪大了眼睛,道:“明月縣主愛上爹?可是……您不是自幼就和爹定親了嗎?”
“嗯,我和你爹算是娃娃親,你外婆和你祖母是多年的知交,兩人還待字閨中的時候就約好了要做兒女親家,加上王謝兩家又同爲世家之首,輪到我們這一輩的時候,謝家倒是沒有適齡的男兒相配,所以王家纔將我配給你爹了,當時蘇家也算是朝中新貴,我和你爹的親事算是三家的聯姻!”王氏娓娓道來,語氣裡帶着些惆悵。
蘇惜沫點點頭,這很好理解,王謝兩家是頭號世家,兩家早就互通姻親多年,但爲了維繫兩大世家的地位,他們也需要拉攏一些新貴之家,而蘇家作爲新貴則要向王謝兩家靠攏,所以王氏和蘇陽的親事,恰巧符合了三家的共同利益。
蘇惜沫又問道:“那明月縣主是怎麼回事兒?”
“明月早年是不住在京城的,而我曾經到過益州住過兩年,我和她便是自那時相識的,也頗爲談得來,後來我回京之後她卻和你爹結識了,沒想到她會對你爹日久生情,兩個人相處了一段時日,明月縣主的父親惠郡王還曾想將明月嫁給你爹,但是聽聞他已經定親之後就作罷了,大約是這樣,我和明月縣主再見的時候,就……”王氏沒有說下去,但很明顯是因着這件事和明月縣主產生了隔閡,甚至是反目成仇。
蘇惜沫微微蹙眉,問道:“那她爲何要說你品性**?似乎對您頗有微詞!”
“哎……說來也不知是她倒黴,還是我倒黴,竟然被我撞見她和一個男子衣衫不整地從房間裡跑出來,後來你爹不知爲何也知道了這件事。她說有人故意設計陷害她,並且一直以爲這個人就是我,所以就這麼積下了仇怨,怨我破壞了她和你爹之間的緣分!”王氏面露愁苦,惆悵滿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