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老夫人大壽,自也邀請了田敏顏他們,可那日子在十四,也還有幾天,這一時半刻,也不知當回去楊梅村不,當晚,一家子便商量了起來。
羅氏是想走的,到時候再來,可田敏顏說她粗着身子,雖說這縣城不遠,卻也不宜顛簸,便讓她再留幾日,過了中秋再走。
家裡也總不能沒個主人,田懷仁便說先回楊梅村,中秋再來縣裡過中秋,而田敏瑞也要去鎮學,兩父子便先回楊梅村,至於小五還小,學業不緊,便再留幾日。
而說起田懷芳白日的事,羅氏就好一陣氣,說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咱們不顧親情面,犀利薄情,真真。。。”
田懷仁自然也聽說了雅間裡頭的事,對自己嫡親大姐這般說話,很是憋悶,聳拉着頭不做聲。
田敏顏見了便扯了扯羅氏的袖子,羅氏見了,哼了一聲道:“咋了,我還說不得了不成?”
“沒,自是說得,我只是覺得大姐不該。”田懷仁忙道:“你彆氣了,人家不也是沒信她的話麼?”
羅氏便冷笑一聲,說道:“那是羣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要不然,你和我都得坐實了那犀利薄情的名頭了。”
田敏顏正端起茶碗喝茶,聞言噗的一聲,一口茶水噴了開去,看着羅氏哈哈的笑起來。
從前她就說過一句羣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想不到羅氏就記着了,還現學現用,她如今發現,羅氏其實也是個不願吃虧的主。
羅氏見兒女都在笑,也知道自己過了,不由也抿着嘴偷笑,田懷仁見此鬆了一口氣,可想到田懷芳那對他盛氣凌人的嘴臉,眼神又是一黯。
“爹爹你莫在意,娘也說了,羣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咱們三房如何處世做人,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咱們問心無愧。”田敏顏安慰了一聲。
“我曉得的,但凡她替我真心想一想,也不會這般說話。”田懷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語氣裡無不透着失望。
田敏顏也無語,她這個爹也是個可憐的主,攤上這麼個爹孃兄姐,也就只能嘆一聲生於無奈罷了。
“不說那些事兒,咱說說張家老夫人大壽咱要送些啥禮吧?”田敏顏拍了一下手掌,岔開了話題。
張家邀請田敏顏他們前去參加壽宴,其實也不過是衝着柳葉氏和溫夫人她們的面子上去的,因爲田家和他們相熟,自然而然的,就愛屋及烏了。
田敏顏他們也很清楚這個理,所以準備的壽禮並不十分貴重,也不過於失禮便是,送出的是一對青花纏枝蓮紋喜字花斛。而因爲張家在第一樓訂了席面,所以田敏顏還特別做了一個超大型生日蛋糕。
第一樓的廚房裡,羅氏他們都圍在了那裡,看着桌面上那足有面盆大的兩層蛋糕,上面白白的一團泡,說是什麼奶油,抹在了平平的蛋糕上,邊上還弄成了一圈花邊,蛋糕面上用些新鮮果子給點綴着,顏色很是分明漂亮。
爲了完善那蛋糕,田敏顏還特意去找了個澆糖人兒的給澆了幾個字出來,一個是生辰快樂,一個是壽字,那字澆得很是清晰,插在上面,倒是和巧克力無異了。
裝蛋糕的盒子是在蓮香樓特意訂造的,當她將盒子設計出來時,蓮香樓的掌櫃很是驚訝,這以後,蓮香樓又推出了一個新的點心紙質盒子。
田敏顏小心地將那蛋糕連底盤小心地放進盒子,找來綵帶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這才重新梳洗和羅氏他們前去張家赴宴。
“姐,我生辰的時候你也給我做這個蛋糕。”小五舔了舔脣瓣,一副讒極的樣子。
“成,咱做個更漂亮的,只你如今先給姐和娘背一段書來聽聽。”田敏顏笑着揉了揉他的頭道。
小五連忙正襟危坐地挺直小胸部,朗朗地誦讀:“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田敏顏他們的馬車是和溫夫人她們的馬車一起到的,彼此見了不免互相見禮,有下人見了,機靈地跑去通告,張夫人親自來迎接她們進了大宅。
張家老夫人大壽,宴請的人很多,那些夫人小姐都在張老夫人的正堂裡坐着說話,聽說溫夫人她們來了,忙都站了起來見禮。
溫夫人向來溫和,也不擺那官夫人的架子,甚至還給老夫人福了身子行了禮,把張老夫人喜得跟什麼似的。
張家一輩子都是與商人打交道,如今這大媳婦攀上了兩個官夫人,還來給她做壽,怎能不高興?這可是極有榮焉的事兒。
長輩行了禮,輪到田敏顏她們這些小輩請安,張老夫人一一叫起又派了紅封,便讓下人領着小子們去耍。
“顏丫頭,小柔,你們來我這兒坐罷。”柳葉氏早就到了,坐在張老夫人的右下首,笑眯眯的對田敏顏招手。
一屋子的目光都落在田敏顏身上,又妒又羨,也有不屑,田敏顏含笑看過,忽而挑眉,想不到田懷芳她們竟這麼厚臉皮,還真來赴宴了。
“這便是田家那丫頭和溫小姐麼?來,都前來我看看。”張老夫人聞音起意,立即又招兩人上前。
田敏顏和溫柔相視一笑,兩人都大方地上前,再齊聲恭賀:“祝老夫人老如松柏,壽比南山。”
“好,好。”張老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一手拉着一個細看,嘖嘖稱道:“真真是兩妙人兒,一個溫柔大方,一個俏麗靈動,好,真好。”
“張老夫人,您可別誇她們倆,這孩子可誇不得,那鼻子都得噔上天了。”柳葉氏笑着說了一句。
“這好也便是好,該誇,老婆子喜歡得緊,來人啊,去把我那白玉蘭簪和玉珠手串拿來。”
底下的人一聽,頓時坐直了身子,尤其那看似是張家子孫的姑娘媳婦,個個眼都大了。
聽張老夫人吩咐的下人很快就捧着個匣子回來了,張老夫人拿起一支通體透白雕着蘭花的羊脂白玉簪親自插在溫柔的發上,說道:“空若幽蘭,好孩子,這簪子襯你。”
“老夫人,這使不得。”溫柔作勢要拔,聲音柔柔的,宛如春風。
“不準摘,今兒老婆子生辰,可不許惹老婆子生氣。”張老夫人故作惱怒地一板臉,又取過一條通體碧綠的手串給層層繞到田敏顏的手腕上道:“你也是,這翡珠手串也就是你們這樣的年輕姑娘戴得,瞧瞧,多好看。”
“老夫人,您老壓箱底的寶貝平時沒動,可是壘得都要長黴了,這纔拿出來曬一曬,好讓咱們這在座的人眼紅一番?罷罷,我和溫姐姐少不得作一回耙子,與你曬上一曬了。”田敏顏故作嘆息地一說,又拉着溫柔道:“好姐姐,且和我滿足一下老夫人愛美愛顯擺的心思吧?”
說着,便將溫柔的頭擺正,自己也舉起左手,還擺了個特騷包的姿勢衝着大家說道:“大家可都看仔細了,這都是老夫人收藏的壓箱底好寶貝來着,如今得見天日,大家可別錯過了欣賞,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她這麼一作,張老夫人原是一愣,卻很快就呵呵的大笑起來,衝着身旁的人笑道:“你們幾個快快將這丫頭給我拿下,咋就這能耍寶,哎喲,可笑岔肚子了。”
柳葉氏也用帕子掩着嘴咯咯地笑,道:“這丫頭也太會作了。”
羅氏原是被田敏顏那話給嚇得冷汗吟吟,見張老夫人這般高興,才長吁了一口氣,整個人鬆懈下來。
一旁的溫夫人見了笑着道:“你別太緊張,我看這丫頭是個有分寸的。”
“夫人您是不知,我這被她一驚一乍的,這後背可都汗溼了,沒少被她嚇破膽。”羅氏用帕子擦了擦冷汗。
溫夫人笑而不語,只讓人給她再換一盞茶來。
“好啊,老祖宗一見天兒藏着捏着,多少好寶貝咱只能暗地偷偷想着,這回託兩丫頭的福,可都見着了。”張夫人一拍手掌,笑呵呵的湊趣。
張家是個大商賈,好東西自然不少,尤其是張老夫人,那壓箱底的寶貝多的很呢,大家都是知道的。現在張夫人這麼說,其實也就是配合着田敏顏她們逗張老夫人笑罷了。
“得,這還念上了老婆子的壓箱底了。成,顧嬤嬤,回頭你帶老大媳婦開了箱子任她選去。”張老夫人很高興,笑着對身旁的嬤嬤道。
“那媳婦可得選個最好的。”
底下那張家兒媳婦見此,忙對女兒們使了個眼色,她們立即就涌上前去嗲着聲道:“老祖宗,還有我們吶。”
“都有,都有。”
田敏顏和溫柔對視一眼,拿下那老夫人給的簪子和手串道:“老夫人,這寶咱們姐妹可替你顯擺過了,如今可物歸原主了。”說着,將那兩個首飾都遞給顧嬤嬤。
“咋呢咋呢,是嫌老婆子這點子玩物不好了不成?一個個摘下來。快戴上,既是你們替我顯擺了一把,那也要給點好處,這都是你們的了,再戴上給我瞧瞧,樂呵樂呵。”張老夫人見了立即把臉一沉,又重新給她們穿戴起來,道:“長者賜不準辭,可不準再摘下來了。”
田敏顏和溫柔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只好屈身謝了:“那顏兒(柔兒)多謝老夫人了。”
張老夫人呵呵地笑,讓她們回到座位上去坐,田敏顏她們坐在了柳葉氏身邊,被她拉着好一陣低笑。
“看她那會作的樣子,真是鄉巴佬,一副見不得好東西的土鱉樣兒。”靠近門邊位置,黃文茹對身邊的妹妹和田懷芳哼了一聲,只是那嘴脣咬得發白,手中的帕子都絞成了一條鹹菜樣。
黃文媛雖故作淡定,可那眼裡,依舊泄露出了她的妒忌,瞪着田敏顏手上那碧綠的玉串,綠盈盈的襯着白皙的手腕,別提多好看了。
田懷芳的臉色也不見得好到哪去,她打聽到田敏顏他們送了一對壽作壽禮,心裡鄙夷她們小家子氣,爲了討好張家,她可是花了大價錢弄來了一對麻姑獻壽的壽瓶呢。
兩個女兒她特意的打扮了,穿戴上最貴重的首飾和衣裳,饒是這樣,也都引不起老夫人的注意,坐的位置靠遠也就罷了,身邊的人也沒幾個和她們說話的。
可田敏顏她們一來,坐的是前首位,田敏顏還得了老夫人的賞,那綠手串,嘖嘖,那可多貴重啊。
三母女炙熱如火的妒光這麼嗖嗖的燒過來,田敏顏沒理由不知,看了過去,恰恰對上黃文茹那嫉妒的眼睛,不由微微一笑。她擡起左手撫了撫耳邊,那手串便滑下來,她注意到黃文茹那眼都要噴火了,不由嘴角輕揚。
一條手串而已,她不屑這樣的顯擺,可這樣引得某些人氣得跳腳,這麼看着也挺高興的。
說了一會子話,下人便來說戲臺都準備好了,請老夫人她們去聽戲,一衆人便簇擁着前去戲臺那邊。
雖是坐在末位,可田懷芳她們沒有走在前邊的理,便站着侯在一邊,等老夫人她們過。
田敏顏和溫柔走在一起,旁邊也有幾家的小姐一道說話,走到門邊,她卻眼尖地看到黃文茹一條腿伸了出來。
真是老掉牙的狗血俗套劇情,想要拌她使壞?
田敏顏冷笑一聲,當作沒看見,卻往溫柔身邊挪了挪,狠狠地踩在黃黃文茹的腳背上,再使力一碾。
黃文茹自以爲奸計得逞,卻不防田敏顏會來這麼一出,頓時疼得殺豬般叫了起來。
這一叫,前邊未走遠的人腳步一停,紛紛看過來,只見黃文茹被她身邊妹妹捂着嘴,尷尬地說:“沒事,沒事。”便都走了。
田敏顏故作驚訝地道:“哎喲,大表姐的腳咋這麼長了,都伸到我跟前過來了。真是對不住了,我腳沒長眼呢,踩到你了。”
她一說,身旁的小姐就竊竊地笑起來,黃文茹漲得滿臉通紅,卻奈何被妹妹捂着嘴發作不得,只得嗚嗚地叫。
田敏顏不屑地瞥她一眼,挽着溫柔走了。
黃文媛見她走遠,才放開黃文茹,後者立即尖叫着大罵:“田敏顏,那小賤蹄子,看我不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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