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宮嬤嬤得了邱皇后的旨意,立即就帶着腰牌出了宮門,隨行的,還有一個太醫,說是奉娘娘旨意給病得不輕的邱夫人診治。
邱國舅震驚不已,宮嬤嬤將邱夫人的‘病’說的清清楚楚的,並轉達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便隨着太醫走了。
邱國舅親自將宮嬤嬤送出去二門,臨走前,宮嬤嬤意味深長地道:“國舅爺,娘娘說了,夫人身邊忒多小人慫恿,沒得慫恿夫人作出不合宜的事來,爲了邱家,國舅爺還是要整治一番纔好。”
邱國舅迭聲應了,然後鐵青着臉回到正院,老遠就聽見邱夫人在厲聲大吼,口口聲聲說着沒病。
看着丫鬟婆子擠在一起看熱鬧,邱國舅大怒:“全部滾出去。”隨即走進屋裡。
邱夫人披散着頭髮坐在牀沿上,瞪着大眼,一臉癲狂的樣子,看向邱國舅的目光大盛,飛快地下牀抓着邱國舅的手臂說道:“老爺,我沒病,不需要靜養,娘娘她是看錯了,我沒病。”
“你住口。”邱國舅用力一甩,看着跌落在地上的邱夫人,沒有半點憐惜,怒道:“你這不是病是什麼,你實心瘋了這是,竟敢去求娘娘下這樣的懿旨?你是想我邱家散了不成?”
邱夫人一愣,坐在地上冷笑一聲:“不然呢,老爺總是說等了又等,宏兒都死了快一年了,仇人還是逍遙快活,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早就說這事要從長計議,你着急什麼?”邱國舅氣得眼都紅了:“你做事咋就不用腦子想想,啊?除了宏兒,嫣兒你管不管了?你就這樣當母親的?”
“我急?我當然急,其它人我不管,這是邱家欠我兒子的。你當然不急,你還有邱承志那野種呢,是了,綠萼那小賤人肚子裡還有一個呢,你當然不急。”邱夫人從地上爬起來,桀桀地冷笑道:“你們姓邱的一丘之貉,當初爲大皇子謀劃斬草除根,她就使上咱。可爲什麼犧牲的是我的兒子?好了,現在宏兒沒了,她倒是心安理得,安然無恙,爲怕連累自己就是過橋抽板了!邱簡,你兩兄妹對得起我,對得起我可憐的宏兒?你們也不怕宏兒晚晚纏身了你。”
“你你住口。”邱國舅惱羞成怒,狠狠地一掌拍了過去,將邱夫人重新打落在地,怒道:“皇后娘娘也是你能詆譭的?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哈哈,哈哈哈。”邱夫人捂着被打腫的半邊臉,陰厲地笑起來,目光怨毒地射向邱國舅道:“命,早在我宏兒死的那天,我就死了。”
“娘。。。”一聲尖叫傳了進來,只見一個穿着緋色衣裳年約十三四歲的姑娘從門外衝了進來,看到邱夫人坐到在地,半邊臉都腫了,不由氣憤地瞪着邱國舅:“爹爹,你怎麼可以打孃親?”
邱國舅看着邱夫人披頭散髮眼睛血紅臉頰腫脹的,心裡也閃過一絲內疚,可想到宮嬤嬤傳的旨意,便狠下心來,說道:“嫣兒,你娘病得不輕,你回房去吧,省得被傳染了。”
“我不回,我要守着我娘。”邱凝嫣撅着嫣紅的小嘴說道。
“是不是連爹爹的話你也不聽了?來人啊,將三小姐送回房去,沒我的准許,不準前來打擾夫人靜養。”邱國舅把眼一瞪。
邱夫人眼都瞪大了,緊緊護着邱凝嫣怒道:“邱簡,你害死了我兒子,還要阻斷我們母女的情分不成?”
邱國舅冷笑一聲,說道:“母女情分,你要真有情,就不該去求那道旨意,這話要是傳出去,我看誰家願意娶凝嫣?”
邱凝嫣一驚,忙的看向邱夫人:“娘,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我們嫣兒是最美麗的名門貴女,娘會爲你選一門頂頂好的親事的。”邱夫人強笑着安慰小女兒。
邱國舅哼了一聲,看向一旁的丫頭喝道:“還杵着做什麼,還不帶小姐下去。”
“是,老爺。”
“娘。。。我看你們誰敢!”邱凝嫣很驚慌:“娘,我不回。。。”
“乖,你先回去,娘好了再和你說話兒。”邱夫人到底也捨不得閨女,只好軟着聲微笑着道。
等邱凝嫣被帶下去,邱夫人才冷笑着看着邱國舅:“老爺滿意了嗎?”
邱國舅臉微紅,說道:“夫人你病得不輕,皇后娘娘體恤你身體,特意讓你靜養,等好了再出來走動。夫人身邊的人淨是小人,出的都是餿主意,爲夫做主將她們打發賣了,夫人且好好養病就是。”
邱夫人聽了臉色大變,手指緊扣,只聽得輕微的啪聲,自知是掐在手心的指甲斷了。
她冷冷地連說了幾個好字,譏誚地道:“老爺果然心疼我,很好。”她的語氣,卻是森冷得嚇人。
邱國舅哼了一聲,走到門口又道:“夫人既然養病,管家的事兒就先放下,交給佟姨娘管,等你好了以後再接回去。”
邱夫人的臉頓時一緊,看着那背影,心頭一陣陣發寒,嘴脣緊緊地咬着。
佟姨娘,是邱國舅最爲得寵的小妾,也是家裡唯一生下庶子的人,可見其手段,這管家權一被得去,日後就是重新接回來,還有她的好?
好,很好,過橋抽板,這是要將她這個正室夫人的權利架空了,邱簡,邱文鳶,你們好狠毒的心!
緊接着,邱國舅以夫人病重爲由,將管家的權利交給佟姨娘,而邱夫人的院子,也只剩下一個貼身嬤嬤和一個大丫頭並一個小丫頭伺候。
至於那給邱夫人出主意的楊大家的,一家子都被髮賣出去苦寒之地,硬是將邱夫人得用的人都調得遠遠的。
邱夫人聽說這事以後,狠狠的砸了幾套名貴的茶盞。
雖然邱國舅讓下人噤聲禁止傳這事兒,可還是有人將這些個消息給傳了出去,傳到了齊十七的耳中。
無緣無故的,邱國舅不會發作正室夫人,聽說那邱夫人進宮後見過皇后,皇后後腳就派身邊嬤嬤去了國舅府邸,並帶上太醫,然後,就傳出邱夫人病了的消息。
齊十七的眼睛眯了眯,想了想,便叫來身邊專門打探消息的齊大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什麼事兒。
作爲親王,哪個沒有成千上百的私兵和暗釘?賢親王府就破格養了八百私兵,另外,齊十七還替皇帝掌管着暗樓,裡面收集各渠道消息的,擅長跟蹤的,會殺伐的,影衛,一個不少,這消息打探,自然也有不少。
不消兩個時辰,齊大很快就將打探來的消息稟告了,跪在地上,一臉的忐忑,王爺就是不說話,他也能感覺到強大的迫壓。
“拿活人來配陰婚嗎?”齊十七陰測測地重複齊大那句話。
齊大心裡一凜,身子伏得更低了,嚥了嚥唾沫說道:“回王爺的話,這是皇后宮裡的釘子所探到的。”
“好,很好!邱家麼,果然很好。”齊十七語氣平平,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怒了。
竟然敢打這樣損陰德的主意,而且算計的對象還是他心上的人兒,好,膽子果然夠肥。
“你說邱夫人常常夢見她那短命的兒子來說下面孤獨麼?既如此,那就讓她見見她兒子。”齊十七笑吟吟地道。
齊大驚愕地擡頭,看向齊十七,滿臉疑惑:“王爺?”
“既然養病,總要真有病才行啊,去吧,我記得暗樓裡新收了個苗子,聽說從前是玩雜耍戲法的,讓他當一回邱公子,好好的會會邱夫人。”他笑得溫柔,可齊大卻從裡面感到如寒冬臘月的寒意。
他跟在齊十七身邊的時間也不短,如何不知道這話裡的意思,當下,就要領了命去。
“慢着。”齊十七又叫住,說道:“將邱家想要拿活人妄想配陰婚的事兒傳出去,本王倒要看看,邱家還有什麼招兒。”
齊大應聲,等他一走,齊十七那脣邊的笑容緩緩的收了起來,那雙向來瀲灩的桃花眼,此時是凌厲的寒光。
敢算計他,就要拿出代價來!
“離影。”他突然叫了一聲。
隨着他話音落下,一條灰撲撲的影子不知從哪鑽了出來,跪在地上:“主子。”
“去暗樓裡調一個級別前五的暗衛,放在慧敏縣君身邊。”
那叫離影的影子一愣,卻沒擡頭,只凜聲應下:“是。”
齊十七想了想,又道:“不到危及生命的時候,不可現身,另外,皇上要是問起的話,就直說吧。”
“是。”
緊接着當天夜裡,國舅府的正院裡一陣兵荒馬亂,後來聽傳來的消息是鬧鬼了,邱家那死了的少爺回來找娘了,頭飄在半空硬是不見身子,把個邱夫人直接就嚇暈過去了,當天就發起高燒來,是真的病了。
田敏顏聽了這些傳聞,微微一笑,不作評論,什麼鬼不鬼的,要麼就是有人在搞鬼,要麼就是自己心裡有鬼,把個齊十七說的臉色古怪。
而隨着這謠言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又有一條更爆炸的消息傳了出來,說是邱夫人如此,是因着邱家妄想在京中找個活生生的貴女來配陰婚,這是遭神罰了。而因着這消息,仁德帝很是惱怒,在朝堂上斥責了大皇子,並讓皇后反省,皇后恨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