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南國,換在哪個人家都沒有光明正大謀媳婦嫁妝的事,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傳出去,可都是會被人的唾沫給淹死的,誰都丟不起這個臉面。當然,也不是沒有謀算媳婦嫁妝的人,可那都是在私底下,用着各種機心去算的。
江氏不是沒謀過幾個媳婦的嫁妝,別人不說,羅氏剛嫁過來的時候雖然嫁妝不豐厚,但也有好幾尺布,有銀鐲子,也有些櫃籠等物。這麼多年,被江氏陸陸續續的以各種理由給貢獻出來了,其中,一匹繡海棠紅布就被江氏說給田懷蘭作添妝給拿了去。而那匹海棠紅布,就是羅氏自己都捨不得做新衣裳,就想留着,被江氏冷言冷語的刺了好幾天,這才送了出去。
所以,田家的幾個媳婦都知道,就是有好東西,也不能隨便曬出來,指不定明日就沒有了,當然,這麼多年過去,她們也沒啥體面的嫁妝能讓她算計了,而羅氏的那支梅花簪,是死也不拿出來的。
馬氏是商戶之女,嫁進來的嫁妝也有不少,雖然田懷德獲罪時被抄了,但她的鋪子和田契都貼身藏着,也沒被抄去。出事後,孃家不會接她回去,在牢中也沒來探望過,爲怕受牽連,是當沒這個女兒的。所以,這僅剩的嫁妝就是她安身立命的資本。
她的嫁妝還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沒到山窮水盡,誰都沒挑破。可如今,陳氏想讓老爺子再供林哥唸書,這就是威脅了大家的錢袋子,要知道,無論江氏和老爺子如今抓多少銀子,將來分家,可都是有份兒的,供書教學可要不少銀子,也就是說會分薄了,丁氏他們如何肯依?
丁氏這麼一嚷嚷,就等於將這窗戶紙挑破,陳氏惱恨,卻也只好裝啞巴,啥都不敢說。
她能說啥呀,兩間鋪子,百畝田地,可比如今的田家富貴多了,卻要公中出銀子?公中如今吃飯都緊巴着,你不出銀子也就算了,還要搶銀子?
其實,換在大戶人家,不管媳婦有多少嫁妝,都是公中出銀子供書教學的,畢竟子嗣掙了榮光,整個家族都有面子。媳婦願拿銀子出來,是賢惠,不拿,也佔着理。可惜的是,這裡是田家,沒有這樣的理可講,尤其是江氏這樣的鐵公雞掌家。
李氏見陳氏裝啞巴,冷哼了一聲道:“二郎媳婦說的是,大嫂,大郎媳婦可是富貴的,還供不出大郎的嚼用?咱家要是有百畝地,那倒是多少銀子都擰的出來,娘,您說是不是這理?。”
這話中的潛意思,是要江氏將那百畝田給撈過來了。
”可是,大郎是要爲咱們家掙光的呀。”田懷德囁嚅着說了一句。
”是不是爭光,現在說還早着呢,大哥身子壯,受得牢獄之苦,我可是再受不起了。”田懷孝斜乜着眼譏誚地道。
田懷德那裡聽不出這話的意思,頓時臉色煞白,羞愧難當。
老爺子到底是偏心長子,見他被老二擠兌得臉容發苦,心裡極是不悅,沉下臉來說道:“成了,就沒個安靜的時候。”
馬氏擡起頭來,看着老爺子說道:“老爺子,讓相公繼續讀書吧,孫媳願意用嫁妝體己供相公讀書,不給家裡添麻煩。家裡也鬧,我就想着,在鎮子租個院子,孫媳陪着相公一道去念書,就是我二人的嚼用,也由孫媳的嫁妝出。”
江氏本想說話的,被她搶先一步,便不滿地闔上嘴巴,嘴角抽了一下,牙很是酸,馬氏這麼一說,是將她的話給堵死了。
馬氏看到江氏不悅的神色,微微低頭,心道,要不是見機快,這點子嫁妝怕是要被老太太給謀了。
她是個商戶女,雖然在家中並不是最受寵的一個,可家中也有妻妾姨娘,見慣了腌臢事兒,哪有不知道的?李氏剛纔的話,分明在暗示老太太,哼,老太太的爲人真當她不知道麼?
早在回來這村落的時候,陳氏就對她面授過經驗,所以,爲了阻止老太太以旁的藉口讓她拿出這剩下的丁點嫁妝來使,她先把話截了。
她就不信,話都到這裡了,老太太還會沒臉沒皮的讓她把嫁妝貢獻出來,須知道,公中對子嗣供書教學是應該的,而她,退一步,老爺子難道還會對老太太聽之任之?
果然,老爺子聽了,沉着的臉鬆了不少,這孫媳也是個識大體的,但他也知道,這不是個理,便問:“這樣如何好?林哥既是童生,確實不能就這麼放棄了,是該繼續供。孫媳你有這份心阿公很欣慰,可卻沒有用媳婦的嫁妝的理。”
馬氏微微一笑,說道:“老爺子,宏景九年狀元何守禮也是貧寒之子,是其妻章氏用自己的嫁妝銀子供其讀書,也主持家中雜務,讓其不費一點心,使其成爲金科狀元。何守禮感恩其妻,一生尊重愛戴,恩愛非常。”她看了田敏林一眼,說道:“我相信相公不是那負心之人,我以真心付之,將來相公若是高中,定也不是那涼薄之人忘記糟糠髮妻。”
田敏林聽了感動得不行,眼泛紅光,愛慕地看着馬氏說道:“娘子且放心,爲夫定不會做那涼薄負心之人,將來爲你掙誥命。”
“好,好。”老爺子看着小兩口彼此愛護,心裡極是欣慰,總算看到點希望,說道:“那就這麼定,林哥你再用心機唸書,至於嚼用,家中有田地,糧食也不缺,你們兩口子的糧食,就由家裡出了。”
田敏林他們聽了大喜,忙的磕頭道:“阿公,孫兒定不負你所望。”
李氏他們則很是不平,尤其是丁氏,眼裡又羨又妒,誰個願意做農婦,大房的倒好,輕輕鬆鬆的就讓田敏林兩口子給摘出去過滋潤日子,而自己?
丁氏咬了咬脣,說道:“老爺子,這向來出去求學的,都是一個人,反而越發的上進。依我看,就讓大哥一個人去求學,大嫂就留在家中伺候婆母公爹,還有老爺子老夫人,等着大哥載榮歸來,豈不更好?”
馬氏眼神一閃,心思百轉,看向老爺子他們說道:“二弟媳說的是,是我光念着讓相公爭氣給一時想差了。老爺子,我就留在家中照料公爹婆母吧,相公他雖年輕,卻經歷過大難,該是能料理自身的。”說罷她又看着田敏林說道:“相公,你在外求學,且要小心注意身體,涼了就該添衣,餓了就要吃飯,別省着銀子,就是賣田賣鋪,我也會供着你的。我也不求別的,只求你給咱阿公阿媽,爹孃他們爭一口氣。”
“娘子。。。”
“這怎麼行?”陳氏第一個反對,亟亟地道:“我和你爹身子都還爽朗着,哪就要你們伺候了?大郎在外面求學,最是辛苦不過,事事都要人給張羅幫襯,他一個人,怎麼成?”
生怕老爺子就這麼應了馬氏的話一般,陳氏緊着又道:“退一萬步講,你們才成親,雖說讀書重要,可子嗣也很重要。大郎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晚上就是替了被子也知。我和你爹可想着要抱孫子,就是老爺子,也想要乖曾孫吶。”
馬氏聽了臉一紅,低下頭嬌嗔一聲:“娘。。。”她嘴角微勾,以退爲進,她可看姨娘使多了,再有婆婆這一個以子嗣爲重,丁氏想要讓她留下?哼!
“大家嫂也說的不錯,我老頭子也想抱曾孫,大郎身邊也不能沒個人照顧。”老爺子嗯了一聲,說道:“就這樣定吧,大郎媳婦,你拾掇拾掇,和大郎就搬去鎮子。”
“是,老爺子。”馬氏乖巧地應了,看了丁氏一眼,眼中滿是得意,想和我鬥呢。
丁氏見她得意的樣子,真真是咬碎了一口銀牙,再看到二郎像只鵪鶉似的蹲坐在門邊,氣不打一處來,當初她真是瞎了眼,看上這麼個毛頭小子,當個寂寞不受寵的侍妾,好歹不短了吃喝穿。
丁氏越想越不忿,低頭看到自己一身布衣,現在又沒名沒分的跟着大郎,比起那牙尖嘴利的小馬氏,豈止差了一千倍?這麼想着,心裡越發委屈。
消息傳到田敏顏家的時候,田敏顏正和羅氏裁着布做那雙手套,聽了後便一笑:“我就說,這老宅人一多,就說不出的熱鬧。這麼看來,馬氏也是個有成算的,大房有她看着,也未必能吃的了虧去。”
“到底是見過世面的,怎麼同?”羅氏咬斷線頭嘆道:“有個上的了檯面的,倒也不至於完全的沒落了。”
田敏顏呵的一笑,道:“您瞧着,這還有的鬧呢,說不定老宅還會重新分家。”
“不會吧?”
田敏顏挑眉,咋不回,二房不願吃虧,大郎兩口子出去過好日子,也就是說大房少了兩個勞動力,下地幹活的全落在二房,他們能依?就是現在二房爲着多圖公中給出銀子替三郎娶了媳婦,這日後,那邊肯定得分,試問誰願意幹活多,收息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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