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顏向來不愛看那咿咿呀呀的戲文,陪着看了一會,便打起呵欠來,柳葉氏見了,便說這些年輕姑娘怕是不愛這悶的,讓她們逛園子玩去。
張夫人忙讓下人伺候,又安排了張家的小姐們作陪,在張家的花園擺了茶果,讓一衆年輕姑娘都去作耍。
田懷芳見有這個機會,忙吩咐兩個女兒,別去招惹田敏顏,該仔細和那些小姐們打好關係纔是,尤其是溫柔,還有方家的表小姐樑語音。
黃文媛自然知道輕重,可黃文茹卻深深記恨田敏顏那一腳,嘴裡雖應了,可那眼神卻完全不是嘴上說的那樣,黃文媛便有些擔心。
田敏顏穿過來的時候就是個村姑丫頭,什麼名媛的閨蜜圈,她是從沒參加過也沒見過的,可也不代表她不知道,紅樓夢裡頭,那些個小姐們聚一塊兒,無非就是作些詩詞歌賦那樣的遊戲罷了。
張老夫人的大壽,其實來的多是和張家有生意來往的人家,大都是商賈出身,這若在官紳小姐圈裡,自然是那地位低微的,可她們在那些鄉下里頭窮困人家兒女跟前,卻又自認高人一等的。
所以,那些個富家小姐壓根就看不上田敏顏和黃文茹她們,只是田敏顏是柳夫人和溫夫人她們看中的,現在又和溫柔她以姐妹相稱,倒也沒挑刺。
而黃文茹她們,嘴巴一直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很是賣力,也有幾個小姐當是玩物那般和她們湊趣玩。
溫柔是那話少的,田敏顏人雖然開朗機靈,卻不喜歡這樣的阿迎奉承,兩人倒是常一邊悄聲說話,旁的人一時半刻也插不進去,只除了方宇的表姐樑語音。
樑語音是方夫人的嫡親大哥的女兒,當朝遼寧府五品知府的千金,是前來方家這邊避暑玩兒的,方夫人沒有女兒,可是把這活潑精靈的侄女當是親女兒一般看待的。
樑語音年紀比田敏顏大,又比溫柔小,可因爲性子嬌蠻備受疼寵的緣故,十三歲的姑娘倒顯得沒懂性似的,比田敏顏還沉不住氣。
“遼寧那邊也極好玩兒,溫姐姐田妹妹,日後你們去了住我家,我帶你們去玩兒去逛廟會,我們那裡吃的小吃,可好吃了,那冰糖甜棗,那麻花兒,都要讓人咬斷舌頭。”樑語音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笑眯眯地道。
她穿着一身紅如火的綢緞衣裙,扎着兩個丫髻,綁着同樣火紅的髮帶,配上她明豔嬌蠻的小臉,就真如一團火似的,格外耀眼。
“遼寧的姑娘可都像你這麼熱情?像只麻雀似的。”田敏顏一笑,揶揄着道。
樑語音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衝過來給她撓胳肢窩,嗔道:“好哇,你竟敢笑我,看我不撕了你。”
兩人在園子裡追鬧起來,笑聲如銀鈴般飛揚。
“說她是鄉下野丫頭還不信,沒有半點規矩,還當這是那滿地牛糞豬糞的地兒,亂跑一通呢。”黃文茹見了,瞥着嘴哼了一聲。
“哦?黃小姐倒是挺清楚的,呀,那是你外祖家,難道你也這麼玩過?”陳員外家的千金拿着團扇掩着嘴譏笑,又不屑地瞧那玩鬧的幾人撇撇嘴。
“既是外祖家,那黃小姐和田姑娘又是嫡親表姐妹,自是一道玩的。”王家的千金接了一句,其她人便都竊竊地笑起來。
顯然的,她們也對田敏顏她們得了老夫人的贈禮十分眼紅,又和溫柔樑語音她們說不上話,也就只好和黃文茹這樣的小角色擠兌別人了。
黃文茹的臉紅了紅,支支吾吾地道:“我打出生就在縣裡,也是極少去外祖家的,就是去了,也只陪着姥爺姥娘說話兒,我娘纔不準我們姐妹像個野丫頭似的四處瘋跑。”
黃文媛見這些富千金擠兌起自家來,心裡暗惱,暗怪姐姐不會說話,又對田敏顏不看姐妹親情而不滿,眼睛一轉,便離了這邊向田敏顏她們走去。
“顏妹妹,在玩什麼吶?”她親熱地挽着田敏顏的手臂,笑眯眯地道:“不如咱們一道玩遊戲吧。溫小姐,樑小姐,你們覺着如何?”
“對對,都散開玩沒意思,咱們合在一塊玩遊戲吧?”張家小姐早就得了張夫人的吩咐,想和溫柔她們親香了,無奈自己性子憋悶,不會說話,總找不上話頭來,黃文媛這麼一說,她正中下懷。
反常即妖,田敏顏是深信這話的真理的,不動聲息地從黃文媛的手中抽出手臂來,淡淡地道:“玩什麼?”
“不如玩擊鼓傳花吧?”陳家千金也走了過來,興致很是高昂,眼裡卻躍着算計。
“對對,擊鼓傳花。”黃文茹立即點頭如小雞吃米,眯着眼道:“鼓花傳到誰,抽到花籤是啥,就表演啥。”
“嗯,這遊戲簡單,花籤也不過是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之類的罷了,簡單。”張家二房的小姐看着田敏顏,意有所指地道:“田姑娘也不必太過擔憂,都是極簡單的花籤。”
田敏顏看得真切,掩下眼簾,這是想看她出醜麼?
她知道田懷芳對兩個女兒是下了重本的,自小就持着女兒富養的心理,聽說近一兩年還求得了何夫人讓她們跟着何小姐陪讀,所以黃文茹兩姐妹肚裡都是有些許墨水的,其它富家千金,自更不必說了。
這裡,也就只有她田敏顏沒有被教習過,要換作這前身,怕是字都不曉得,莫說那什麼詩詞歌賦了。
什麼擊鼓傳花遊戲,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都是想看她一個還沒洗腳上田的村姑子出醜罷了!
樑語音第一個就說不,一臉傲然地道:“這不公平,田妹妹在鄉下里長大,沒正式學過,這遊戲對她不公平。”
田敏顏聞言對她露出一個笑容,這樑語音才第一次見,本性倒也不壞,雖曉得她的身份,卻並沒看輕,是個值得交往的。
“樑小姐,鼓花未必就傳到田姑娘手上嘛,就湊個趣。”陳千金確實半點都不打算放過田敏顏。
“對啊,表妹你不會的,姐姐幫你好了。”黃文茹一臉的鄙夷,向着田敏顏挑戰示威。
溫柔雙眉輕蹙,抿着粉脣看了一眼田敏顏,正要開口,田敏顏卻壓着她的手,淡笑着道:“好啊!只大家都知道,我就一個在村裡長大的野丫頭,我不會的,就只好麻煩大表姐了。”
挑戰麼,她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