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末,西廂就掌起了燈,除了還沒完全康復的小五,其餘的幾人就都起了,稍作梳洗後一家子到廚房忙碌。
老人家淺眠,田老爺子也早醒了,只歪在被褥上抽旱菸,聽着聲響,推開窗子看了出去,卻見是老三一家子在廚房掌燈忙碌起來。
他嘀咕了聲什麼,江氏就道:“嘀咕啥子,起了就外頭溜達去。”
“老三一家,有大主意了,這陣子搗弄的玩意兒挺多的。”
“你管他搗弄啥,短不了你的吃穿,人家也不要你插手操心,你管他作甚。”江氏翻了個身,哼哼了一聲。
田老爺子沒作聲,抽完旱菸,披衣下炕出去,經過廚房看了一眼,廚房裡一派忙碌,卻其樂融融的,有說有笑,在昏黃的燈光下,每個人的臉都很是親和。
田老爺子看着這親和溫馨的畫面,眼中神色複雜,有欣慰,也有不知名的落寞。
卻說田敏顏那一家子,分工合作很是默契,和麪打蛋清,燒火添柴,有條不紊地配合着,直到天色初亮,他們才完工。
看着一塊塊切成三角形的蛋糕,還有用木桶裝着的豆漿,田敏顏十分歡喜,欣喜地道:“娘,你和小五在家,我和爹爹哥哥去鎮上。”
“哎。”
收拾整齊,田懷仁用竹籮挑着豆漿桶子和一張八仙小桌等等零散的物件,和田敏顏兄妹一起步行到鎮上。
又是圩日,到鎮上時天色已經大亮,街上已有許多人在行走,北街上,小販也已經擺開架勢吆喝起來。
田敏顏沒貿然的擺攤,而是將攤子擺在了東西街的十字街口。
選擇這裡是有原因的,她仔細計算過成本後,蛋糕和豆漿的價錢都定的不低,豆漿因爲是自家的豆子,她定的價錢比較低,三文錢一碗。蛋糕製作麻煩,用的又是精細白麪,糖花和雞蛋都要買,所以她定的價錢是十五文錢一塊。
豆漿還好說,蛋糕的價錢,不是北街上行走的小農戶能接受得了的,所以,她將目光投在東西街,因爲這裡走動的人多少都有點小錢。
“囡囡,十五文會不會定的太高了?”田敏瑞仍然有些不確定:“會不會沒人買。”
“不高。”田敏顏朝他一笑道:“我還嫌少了呢。”
東西貴不一定沒有人買,尤其是那些達官貴人,這麼個新鮮物件,你要是定價低了,人家可能還嫌棄太過便宜,沒有檔次呢。
你試想想,便宜的貨誰都願意去買,也就少了一層神秘感,可要是貴的,就會揣度,爲什麼這玩意可以要價這麼高,它有什麼值得這價格。
所謂神秘感,就是這樣來的,因爲誰都有好奇心,誰都想去掀開你所關注的物件的神秘面紗。
小小的八仙桌很快就打開,田敏顏將從家裡帶來的大白鋁托盤拿了出來放在桌上,將壘得整齊的三角蛋糕一塊塊的夾在托盤上放整齊。又將豆漿木桶放在桌上,大碗一字排開,用勺子紛紛倒裝在碗裡。
田懷仁是個老實悶騷的,田敏顏也不指望他會叫賣,囑咐他收錢,只拉了田敏瑞站在桌邊。
“哥,吆喝啊。”
“咋,咋叫?”田敏瑞十分緊張,搓着雙手,小臉漲的通紅。
田敏顏嘖了一聲,咳咳清了清嗓子,脆聲叫道:“來了喂,這有好喝有營養的豆漿,三文錢一大碗,大人喝了健康長壽,女人喝了美顏,孩子喝了長個聰明,來啦喂,只要三文錢一碗啦。”
“蛋糕,蛋糕,世上僅此一家,獨家出品,美味噴香,管你吃了還想吃,在外頭買不到的嘞,只我家有勒。”
田敏瑞見了,撓了撓頭,咳了一聲,也學着田敏顏那般叫了起來,只是聲音細如蚊吶。
“哥,你得敞開喉嚨,這是學蚊子叫麼?”田敏顏見了搖頭,讓他將雙手湊在嘴邊呈喇叭狀叫喊。
田敏瑞被她說的不好意思,也被她激起了血性,當真舉起喇叭手大聲叫喊:“豆漿蛋糕,好吃的豆漿蛋糕,新鮮出爐,都來看看了喂。”
田敏顏這才笑了,又叫了起來:“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哎喲,這位姑娘,快來嚐嚐我家的點心和豆漿,管你吃了叫好,再年輕個十歲。”
其實,在攤子前站下的是個三十好幾的婦人了,穿着比普通農戶的人要好點,一聽田敏顏這話就笑的花枝亂癲,嗔道:“小丫頭啥眼色呀,俺都三個孩子了,還姑娘呢。”
“哎喲?您是逗我玩的吧,看您的樣子,分明是個姑娘家,您不信,問問俺哥。”田敏顏誇張地叫,對田敏瑞使眼色。
“對啊,是姑娘不是夫人吧?”田敏瑞十分配合。
“得,兩娃子嘴甜的。”婦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問:“這什麼新鮮物件,咋沒看過呢。”
“夫人,這是豆漿,只要三文錢一碗,美容養顏,女人喝了最好不過了,您嚐嚐。”田敏顏連忙將一碗豆漿遞到她手裡:“我家今兒纔開的小張呢,您可是第一個顧客,我只收您兩文錢,不過可別吭聲噢。”
“哎喲,這敢情好!”那婦人頓時眉開眼笑的,接過來抿了一口,豆香很濃,甜甜的,十分可口,不由驚訝地道:“喲,這什麼豆漿還挺好喝得呀。”
“可不是,俺可不騙人,夫人,這還有蛋糕,配着一起喝那才叫一個好呢。”田敏顏又湊近她低聲道:“十五文一個,也算少您的,十四文,您可千萬要保密呀。”
“得,得。”婦人顯然是有點小家底的,想也不想的接了過來,又嚐了一口,一愣,又再嘗。
“怎麼樣,夫人?味道可好?”田敏顏是慣於察言悅色的,見此頓時問。
“極好,這是咋做的?怎麼這麼香軟?這比那蓮香樓的點心還要好些呢,丫頭,你說這叫什麼?”婦人配着豆漿連吃了幾口,只覺得入口即化,倒比普通的點心易克化了。
“金黃蛋糕。”田敏顏笑着道:“吃了我家的金黃蛋糕,金的黃的往家來。”
“真這麼好?給我一個嚐嚐。”旁邊有人早就看着了,見此叫了起來。
“也給我來個。”
“來碗那啥豆漿。”
“好嘞。”田敏顏喜不自禁,到底是開了個小張了,趕緊招呼田懷仁收錢,自己則親自拿起油紙包蛋糕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