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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南國共分兩府十六州,皇宮就建在京兆府(京都),另有一座行宮建在南府,而作爲主郡的京都,可謂寸土尺金,也是達官貴人扎堆的地方。
已是十一月中旬,京都地理位置偏北上,比起屬南方的青州清平縣天氣的溼冷,京都這邊天氣是乾燥而幹寒。
咕嚕咕嚕,馬車駛過官路,壓在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留下一條條車痕。
一隻小手掀起馬車窗口的簾子,探出一顆小腦袋往外張看,只一瞬,就被縫隙捲進來來的寒風吹得打了個激靈。
“吉祥,說了多少次,怎的如此跳脫,風這麼大,還掀起簾子,仔細又寒了姑娘。”清冷冷的聲音宛如車外的白雪,在溫暖的馬車內響起。
“白梅,你莫說她,馬車內暖和得緊,又有炭爐子,一點點風不礙事,我還想將簾子都掀起來,好看看窗外的景色呢,這趕一天的車,悶得緊。”車內,另一道軟糯的聲音響起,正是奉旨前去京都面聖的田敏顏主僕。
田敏顏身上披着一件大氅,手上拿着一個手爐,小臉有些蒼白,卻笑着對吉祥說道:“你把簾子掀起,我瞧瞧。”
吉祥怯怯地偷看一眼白梅,見白梅一記警告的眼神使過來,連忙避開,卻不敢掀簾。
田敏顏沒漏掉她們的眼光,不由撫額輕笑嗔叫:“白梅。。。”
“姑娘,這外邊全是大山,白茫茫的一片,哪有什麼好看的?你傷寒還沒全好,要是再受凍,王爺該又要罰我們了。”白梅並沒有因她的嬌嗔而妥協,反而是端着臉說道理。
吉祥雖然怕白梅,但也從心底裡感到豔羨,白梅姐和姑娘說話從來就不需冠奴婢二字,又幫姑娘打理生意,這次也是因爲姑娘身邊沒得用的人,這纔將白梅姐姐從青州調回,一道跟着上京都的。
白梅姐比她和如意都要年長,又是在外邊跑,見的世面多,雖然性子冷,卻是沉穩機智的,姑娘一個眼神,就知道姑娘想要什麼,也難怪姑娘要她伺候了。
吉祥卻不知道,田敏顏並不是當白梅丫鬟使喚,她是將白梅當第一貼身秘書助理用的,京都將會是她生意上的一個新據點,怎麼也得帶白梅一道來,先探探底子。
田敏顏家的丫頭不多,白梅性子冷清,卻冷靜謹慎,常能舉一反三,眼色也不錯。吉祥的性子雖跳脫人卻機靈,也夠潑辣,嘴巴厲害,這樣的人打探消息最是輕巧不過。至於如意,人比較老實,少言寡語,比起吉祥,她不會賣乖討好,做事卻很有條理,也乾淨利落,沉穩得很,所以這次,她將如意留在羅氏身邊使喚,只待帶了兩人。
說起丫頭,最早跟在她身邊的,其實是小星,相處久了,小星就跟她妹子沒兩樣,後來吉祥她們來了以後,小星就主要跟在羅氏身邊,幫忙照顧丫丫。田敏顏已經問過小星,日後就讓她跟在丫丫身邊做大丫頭,現在也是按大丫頭給的月錢。
隨着家裡日子越過越好,事兒愈發多起來,應酬也就多了,雖然也添了下人,可田敏顏仍然覺得不夠人手,就是羅氏身邊,也該添置一兩個年紀大些的大丫鬟的,還有嬤嬤,只是這些近身的人,得仔細挑選才行,她就打算着開年了再買幾個使喚的。
白梅仍在碎碎的念着,田敏顏一撫額,故作哀怨傷心的說道:“白梅,我已大好了,這好不容易出來一遭,你景色都不讓我看,這日子怎麼過?我這一悶,病就更不容易好了。”
她也是鬱悶的,出門後,坐馬車,又坐船一直北上,一路都沒什麼事兒,一到京都邊界,就着了風寒,行程不得不拖慢了一天。
而得知她得風寒,齊十七很是不愈,明裡怪她拖慢行程,暗裡卻是緊張得很,將伺候的白梅和吉祥狠狠地罵了一通,還罰了一個月月錢。
“姑娘。。。”白梅咬了咬牙,看着田敏顏哀怨的如小鹿般的眼神,心一軟,道:“那就只看一會兒。”雖然應了,卻還是緊了緊她身上的大氅,王爺發起火來可了不得。
田敏顏忙不迭地點頭,吉祥也就掛起簾子,透明琉璃窗外,連綿的大山白茫茫的一片,這纔是北國風光啊。
“姑娘,這山可比咱們那後山高多了。”吉祥看着遠處的山巒興奮地說道。
“咱們那不叫山,只算得上是小山包,這樣延綿萬里的才叫山呢。”田敏顏勾脣,想起現代的山脈,說道:“我與你們說,有一個地方,有着最高的山,可是高達近九千米呢,成功登頂的可沒幾個。”
“真的?”吉祥睜大雙眼,問道:“不過姑娘,九千米,那是多高?”
田敏顏呃了一聲,忘記這邊都是用幾尺幾丈的了,在心裡一換算,便道:“就是差不多二千七百丈的樣子。”
吉祥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白梅,她時常跟着帳房學打算盤,自然知道多少,便疑問:“姑娘,這麼高的山在哪呢?”
“啊?”田敏顏眼神閃了閃,說道:“我也記不得了,就在書上看過。”見白梅皺着眉,忙的轉開話題,說道:“這趕了大半天的路,也快到了吧?”
白梅見她轉開話題,也不多問,順着她的話嗯了一聲,還沒說話,馬車突然就停了下來。
“怎麼了這是?”田敏顏坐直身子。
白梅立即說道:“姑娘,我下去看看。”
“小心點。”
白梅應了一聲,很快跳下馬車,沒一會,就鑽進馬車來說道:“姑娘,是十里亭到了,前邊有人接王爺來了,再有一會就該抵達京都城了。”
田敏顏哦了一聲,說道:“這跑了一個月,終於是到了啊。”
正在此時,外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很快的,一個嬌蠻的聲音傳進耳膜:“祈哥哥,瑞寧來接您回京。”
田敏顏一怔,示意吉祥打開車窗,她看出去,只見一個穿着火紅色騎行裝的少女站在雪地中央,含情脈脈地看着車旁的齊十七。
自重生以來,田敏顏遇見過好些形形式式的美人,就她認識的,有性子清冷如白梅,有孤傲清高如惠安君主,也有溫柔婉約如溫柔,和活潑俏皮如遠在遼寧府的樑語音,卻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火美人。
她穿一身火紅的騎馬服,配着黑色的靴子,乾淨利落。但見她鵝蛋臉上的額鳳眸飛揚,眼窩深陷,睫毛長而密,就這麼遠遠的看着,也能瞧出像羽扇一般覆出一層陰影。
她的肌膚是女子常有的白肌雪膚,襯着火紅的騎馬服,更顯白皙柔滑。再看她的頭髮,竟是棕色大卷發,前端梳了兩條辮子盤在後腦,額前墜了一顆拇指大的紅寶石,在白雪的映襯下,那顆寶石就像火一般紅。
少女看着年齡不過十五六,看樣子,不像是南國南方這邊的女子,倒有些像混血兒了。
田敏顏將車窗微開了一條縫,那少女明媚的聲音就順着風鑽了進來:“祈哥哥,我好久不見你了,這回我定要再和你一比馬術。”
齊十七似乎對眼前的少女出現不怎麼意外,淡聲道:“你怎麼來京都了。”
“嘻嘻,我跟着父王來朝賀的。”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
父王?
看來不是郡主就是公主了,田敏顏挑起眉,也不知是哪個王爺的千金。
田敏顏也沒猜錯,這少女便是北疆藩王平親王的掌上明珠瑞寧公主。
這平親王的父親李竟當初跟隨太祖打江山,戰功顯赫,太祖登基後,就封這李竟爲異性王爺,封平字,爲平親王,世襲五代罔替。可是李竟子息單薄,妻妾衆多,卻也只在中年得了一子李興,也就是如今的平親王。
傳聞李竟暴戾桀驁,他將俘虜殺了,在街口的血浸着十天不幹,許是李竟殺伐過重,老天懲罰,直到死也就李興一子,而李興更甚,寵幸個無數的妻妾,也只有一個異域的美人替他生下一個女兒,也就是這瑞寧公主。
原本親王的女兒,其實也只能封郡主,可皇帝仁厚,感念瞎李興一脈子息單薄,就封其獨生女兒爲瑞寧公主,享公主俸祿。
而平親王,也視這來之不易的寶貝女兒爲眼珠子一般,是捧在手上怕化了,含在嘴裡怕融了,誰都碰不得,誰碰,誰死。
所以,說白了,這瑞寧公主就是嬌寵着長大的,要是平親王再沒其它子息,瑞寧公主怕是會承襲,成爲大南國的第一女親王,而日後的駙馬也定是招贅的,第一個兒子就會繼承平親王一脈香火,傳承下去。
於是,有人說,娶了瑞寧公主,就等於娶了整個北疆,一輩子不愁吃喝了,甚至一家子都不愁吃喝,所以,有大多的官家鄖貴子弟對瑞寧是百般覬覦呢。
瑞寧也似察覺到有人在打量她,順着那目光看去,只見後頭的一輛馬車的簾子動了動,不由問:“祈哥哥,那後面的是誰呀?”話說完,就邁開步子想要走過去瞧個清楚。
齊祈手一擋,說道:“是與本王一道奉旨進京的人,走吧。”
瑞寧眼睛閃了閃,心裡雖存疑,卻也沒怎麼放在身上,見齊十七進了馬車,也想跟進去,楊官卻閃身一擋,她記着齊十七的規矩,便哼了一聲,利落的翻身上馬,也不策馬奔騰,只緊跟在馬車旁邊,一路上,像只麻雀似的說個不停,只是,齊十七沒應就是。
馬車軲轆軲轆地進入京都的城門,田敏顏再忍不住讓掀起簾子,透過車窗往外看,但見街道屋子鱗次櫛比,屋頂被白雪覆蓋了一層,像戴了一頂白色帽子似的,格外好看。
此時已是下晌,街道上卻依然熱鬧,不時可見一些華貴的馬車駛過,行人避在一旁,兩邊商鋪也都門戶大開,招呼着生意。
“姑娘,京都果然不同凡響,可真熱鬧。”吉祥興奮地說道:“哎,姑娘你瞧,那裡還有人耍刀吶。”
田敏顏看過去,只見街頭,確實有個漢子在賣藝耍刀,身邊圍了很多人,不時的發出叫好聲。
“姑娘,姑娘,你瞧,那些小姐都是蒙着面紗的納,那衣服真好看。”吉祥又指向一家衣裳店,那裡走出幾個小姐,臉上都蒙着面紗。
“這裡是京都,小姐們十個有九個許是大家閨秀,不比咱們鄉下地方,很重閨譽的,容貌不能輕易讓男子窺見了的。”田敏顏淡笑着道,這還是惠安告訴她的,從前兩人一道玩兒的時候,惠安也會說很多見聞。
提起惠安,她也回京都來過年了,得知聖旨,惠安本想等着她一起上京,也好有個照應,可家中來信說有嫂子添了小侄子,她便先走一步。
吉祥聽了吐了吐舌頭,說道:“京都規矩可真大。”
白梅聽了便哼了一聲,說道:“你知道便好,來了這地兒,就要提起十二分精神頭來,莫給姑娘惹了麻煩,這裡貴人多,惹着誰,怕是姑娘都救不了你。”
吉祥聞言臉色一白,立即不敢多言,眼中露出些許驚恐。
田敏顏見了搖了搖頭,說道:“你何苦嚇她?只要咱們低調行事,凡事莫出頭,莫多管閒事,多退一步便好。”
“姑娘,也就你慣得她不成樣子,京都不比楊梅村,隨便一個貴人,就能把咱捏死,我也是救她。”
“得,得,還是我錯了。白梅出去這好些日子,愈發的沉穩謹慎了。”田敏顏笑嘻嘻的。
白梅聽了臉色微紅,故作生氣的叫:“姑娘。。。”
“好好,我不說了。”田敏顏也知她是個面皮薄的,便收了打趣之心,說道:“我呢,也不喜歡身邊的丫頭都是老實悶不吭聲的,她跳脫些,慢慢教就是。”
誰個願意身邊的人一個個板着張死人臉啊,那得多悶啊!
白梅也說不過她,也便揭過不說了。
而此時,馬車又停了下來,外邊響起一道聲音:“姑娘,驛站到了,請姑娘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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