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野一席淺黑色的錦繡長袍,袖口低調繁雜的手工金色刺繡,越發襯得他面容精緻,周身散發着疏離和淡漠。
即使今晚是名義上的生辰宴,他還是冷冽如常,姿態優雅的坐在大廳。看着衆多大臣和名流前來祝賀,黑眸中依然冷寂蕭瑟,未見任何的情緒波動。
朝中大臣,恭維的說了幾句祝賀的話,獻上賀禮,姬冥野寥寥幾句話,表示感謝,又恢復了平日裡冷然的氣勢。
府內熱鬧非凡,進進出出的皆是身份尊貴的人。姬冥野心中思慮着,今晚曾方會是以如何的面目出現,只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要生出變數。
修長的手指不着痕跡的拂過太陽穴,心神竟有些不寧,太陽穴處突然傳來陣
痛。心有預感,今晚不會順利照他的計劃進行。
隨着一聲通報,是日升和高麗的君主已到,其中還有日升的大王子。姬冥野優雅起身,修長高大的身影,讓人望塵莫及。
時隔一年,再見姬冥野,周崇雪一眼便看到姬冥野那微微有些蒼白的臉色,唯一不變的是,他淡漠冰冷的神情,與生俱來的威嚴感,令人不敢造次,生出事端。在他的面前,好似你無處遁形,就是那一雙冰冷的黑眸威懾他人。
“冥王,別來無恙。”周崇雪悠然說道。
“周皇,安好,感謝前來。”姬冥野儘管說着感謝的話語,可那淡漠的語氣一點都不顯得地位之別,反而顯現尊貴,明朗之姿。
周崇雪淡笑了一聲,和姬冥野一年前的雪地之戰,還算是並肩作戰過的兄弟,雖然那只是利益結盟,總歸對姬冥野是佩服的,還有冥王妃向容錦那般的隱忍和淡然,他們二人倒是絕配。
而在一旁的大王子,對周崇雪和姬冥野的談話心中恥笑一番,姬冥野再強大也逃不過他和曾方的合謀策劃,今日晚宴就是姬冥野的死期。
“恭喜冥王生辰,祝冥王長壽翌年。”大王子語氣帶着諷刺的意味,表面上是祝賀的話語,可聽起來的長壽,卻是讓人不舒服。
姬冥野未有答話,彷彿大王子在他面前不存在似的。周崇雪毫不掩飾的輕笑一聲,對於他這位皇兄被無視的尷尬情形,甚是愉悅。
姬冥野早已經查過大王子的底細,日升國的嫡子,名爲周晟。善於權術,結交名流雅士,也與江湖人有來往,門客頗多,但依仗着嫡子身份,囂張傲氣,對周崇雪仇視不已,而且他生性風流,紅顏知己頗多。
周崇雪和大王子周晟暗中較勁,互看不爽。
站在一旁的高麗國君主李煜適時說道,“今日受邀前來參加冥王的生辰宴,頗感榮幸。”李煜語氣悠然,對姬冥野也是着實的佩服。
姬冥野第一次見到李煜,高麗國的君主。雖通信僅僅幾次,但從字裡行間也能看出這人的脾性。李煜,面色柔和清秀,但身上依然貴氣十足,能坐上皇帝之位,必然有獨特的能力,比如有遠見,看得清眼前的形勢。
“本王敬謝。隨請落座。”姬冥野態度淡然,沒有特別的疏遠。
兩國的君主來臨,落座首位,底下羣臣竊竊私語,皆是在討論今日宴會到底是商議何事。
周崇雪敏銳的掃過姬冥野的座位,卻發現他身邊沒有冥王妃的位子。心中狐疑,卻沒有問出口。
這時王太傅一家,也就是容錦的舅舅,舅母,三位表哥,準備了厚禮爲姬冥野慶生。
“恭賀冥王生辰,老臣來遲了。”王太傅一一拜見過兩位君主,便和姬冥野相談起來。
“無礙,多謝太傅之禮。”姬冥野對於王太傅恭敬有加,畢竟那是容錦的舅舅。
舅母在一旁,顯然有些悲慼,低聲呢喃道,“如果,容錦在就好了,已經一年了。”
“娘,別難過,今日是好日子。”王衍離實在看不過去孃親悲傷的模樣。
大家想到容錦的音容笑貌,心中皆是難受,沒想到容錦離開依然有一年之久,但他們和容錦的回憶始終揮之不去。
周崇雪敏銳的撲捉到了他們悲傷的情緒,還有那奇怪的對話,像是在緬懷一個死去的親人。
“本王好奇,你們是在談論冥王妃嗎?請冥王見諒。”周崇雪知道自己打斷有些不禮貌,但實在太過想要弄清楚此事。
“周皇見諒,賤內太過多愁善感,畢竟
人已逝去,追惜無用。”王太傅有些抱歉的回答周崇雪的話。
而舅母越發的難受,想起今日出門,還在容錦的靈牌前上香,和她說了那麼多的話,是容錦命苦,生下容罹便撒手而去。
周崇雪眸中微微有些震驚,“你們是在說,冥王妃已經逝世?一年之前還見過冥王妃,身體看來無恙,怎麼這麼突然?”周崇雪這次是朝着姬冥野詢問的。
姬冥野漠然頜首,眸中斂下幾分清明,變得有些幽深。“的確如是,生產時離去,只給本王留下一子。”姬冥野的語氣微微有些悲傷,衆人皆被感染。
思及冥王妃,在場之人皆是唏噓感嘆,冥王妃聰慧淡然,冥王若是光,那冥王妃就是月,可惜啊,竟難產而死。當初天下人都羨慕冥王對冥王妃的寵愛,可如今這世上只留下冥王和小王爺了,世事無常,一念之間,星瞬月移,該當珍惜眼前人。
周崇雪越發的狐疑,姬冥野向來冷靜自持,絕不會輕易顯露情緒,可剛纔那悲傷可是衆人所見,莫不然是太過悲傷,不能早已。而最大的疑點是,當初小王爺容罹誕生時,周崇雪也從安插在天冥王朝的人那裡得到消息,但是冥王妃難產而死,這麼大的事,他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而看到在場所有的人好似都知道向容錦已死,周崇雪疑惑不已,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坐在一旁的大王子周晟勾起一抹譏笑,冷笑看着周崇雪。向容錦的死,可是他和曾方合謀算計好的。周崇雪這個蠢貨,被矇在鼓裡的樣子可真好笑。周晟得意的看着衆人一臉悲慼,心中冷笑。
衆人之中,角落裡一不起眼的人,非常滿意的看着所有人都在冥王妃的死,緬懷感傷。
就在此時,皇上冥漠曜攜着皇后的手,兩人恩愛羨煞旁人,款款進入大廳,衆人皆是跪拜。
冥漠曜坐在首位,一雙邪魅的桃花眼別有深意的看了姬冥野一眼。
正色說道,“感謝兩位君主前來赴宴,朕深感榮幸。晚宴開始吧。”
一番客氣寒暄後,大家杯盞交替,氣氛甚好。
姬冥野不動聲色,卻一直在廳內尋找,曾方的身影。在宴會之前,冥漠曜在宮中幾番查找,終於在先皇寢宮找到了曾方的畫像,還有關於曾方的一些資料。所以,冥漠曜和姬冥野都知道曾方的大致長相,只是不確定幾年過去了,會不會有變化,但曾方臉上從眼角下方劃至下巴的黃色疤痕一定不會變。
一個隱匿在暗處的敵人,陰險歹毒,可他們竟最近才知曉敵人的長相,這大概是姬冥野面臨過的敵人當中最兇險的一個。
曾方絕不會輕易露出真容,混在這人羣中如大海撈針。但姬冥野早有準備,命人仔細留意覈查廳內大臣的家屬,已確定曾方未在其中,那就說明曾方很有可能混跡在日升國帶來的人中,但目前還未有懷疑的人選,只能逐個排查,浪費些時間。
此時周崇雪和李煜對視一眼,該是他們上場了。
周崇雪語氣顯得有些咄咄逼人,“日升和天冥如今結盟,是已同心協力。本是榮幸受邀前來天冥參加今日晚宴,可昨夜就在天冥境內,竟接連遭受埋伏,日升的將士死傷幾十。本不想在此場合說這些,但心中鬱結過甚,還請冥皇給日升國一個交待,莫不然本王葬身在來天冥的途中,是誰得利呢?”
周崇雪語氣中包含着怒氣,那話非常明顯的質疑冥漠曜邀請他來赴宴的居心何在?在天冥境內遭埋伏,也只有天冥的士兵熟悉地形才能三番兩次伏擊。
在場的人心中都明白,這周皇就是在挑釁,質疑天冥邀請他前來赴宴,實則是想在暗地裡動手腳,此後天冥便可一統天下。天冥的朝臣,心中惶恐,這變化實在太快,之前不是還說日升和天冥兩國交好,怎麼現在這麼容易就撕破臉了呢。
冥漠曜輕皺眉頭,衆人看的真切,都在猜想,難道今日天冥要和日升國打起來嗎?
冥漠曜正欲開口解釋,這高麗國的君主李煜也站起來,語氣不滿說道,“周皇所說屬實,本王實在不解,這就是天冥的待客之道,天冥不是自恃武力強盛嗎,怎麼還能讓周皇與本王在你們天冥境內,陷入危險境地,一晚上接連幾次伏擊,你們天冥的軍隊難道一絲都沒有察覺嗎?若非我們警惕,今晚還真是恐怕不能參加晚宴。”
李煜說話一針見血,配合上之前周崇雪所說的話,頃刻就在大廳內如暴風閃電,竟隱隱有些火藥味,這話說的太過明顯了,已經和冥漠曜撕破臉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