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紀成熙伸手過來,張弼強慌亂的握過去。
這一天給張弼強的驚嚇、驚喜也是夠叫他回憶一輩子了。
同機遇到兩個姿色、氣質上佳的美女,還以爲有豔遇,未料跟劉福龍爭風吃醋在機場就直接幹了一架,給拉到警局差點吃幾天牢飯;在知道成怡、劉福龍的身份之後直接嚇得魂飛魄散,也不知道給劉福龍強迫帶到清河大酒店是斷骨還是脫皮;心裡正惴惴,又沒想到劉福龍又跟沈淮動手起衝突,更沒想到成怡的司機暴打出手,對劉福龍就是一踹,直到紀成熙出現,揭開沈淮跟成怡的戀愛關係——這一系列的峰迴路轉,叫自以爲經歷過江湖風浪的張弼強,心臟差點承受不下來。
張弼強現在只知道劉福龍是冀省清河市委副書記劉傳東的兒子,只知道成怡是燕京市委副書記成文光的女兒,不確定沈淮的身份,唯一能明白的,沈淮的家世應該跟成怡門當戶對纔是,就算差,也不會差太遠。這從後來出現的這個靚麗少女以及紀成熙對沈淮的親切態度以及成文光司機對沈淮的果斷維護,無疑都能證實這一點。
紀成熙說他是清河市下面的冀河縣委書記,張弼強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爲紀成熙這個縣委書記,就一定是劉福龍他老子清河市委副書記劉傳東的下屬——明面上說是上下級關係倒也不假,但想到這小子看臉也就三十歲上下,而且還是從國務院直接調到地方任職縣委書記,掰着腳趾頭也能明白眼前這個跟他握手的青年,家世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那麼簡單。
要是官場上關係,用行政級別能直接說清楚,也就沒有那麼複雜了。
但看紀成熙對劉福龍愛理不理的態度,眼睛似乎還有不加掩飾的嫌惡,也知道在紀成熙的眼睛裡,還沒怎麼把劉福龍跟他老子劉傳東放在眼裡。
張弼強一時間腦子裡轉過太多的強烈得叫他心臟停跳的消息,握着紀成熙的手,一時間都忘了要鬆開。
倒是小五撲哧一笑,嘲笑紀成熙道:“哥,有人對你的手感興趣呢。”
張弼強驚回過神來,老臉一紅,收回來手,連聲招呼道:“紀書記,你好,你好,小人張弼強,以後還請多指教。”
紀成熙不介意的笑了笑,邀請張弼強與成文光的司機一起進去吃飯,跟清河駐京辦肖煜傑說道:“肖主任,成怡跟沈區長都是我的朋友,能不能給我換個包廂,再添幾樣拿手菜?”
聽着肖煜傑連聲答應,紀成熙就邀沈淮往裡走,把劉福龍、鬱培麗等人丟在當場,理都不理會。
成怡看了鬱培麗一眼,她算是看透了劉福龍,懶得理會,而鬱培麗卻是無辜,但想到這時候喊她一起進去也不合適,跟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再聯繫。”
鬱培麗也是完全蒙了,對劉福龍今天的表現失望透頂,但又不能真將劉福龍丟下來,只能強顏歡笑的看着成怡她們先進去。
劉福龍也是呆立當場,心裡百般滋味陳雜。他倒不怎麼關心鬱培麗的感受,他今天的臉算是丟盡了,但他又能怎麼樣?他甚至都不知道沈淮到底是什麼身份。只是沈淮這架式擺開來,只要劉福龍還有恢復了理智,多少能看出些明堂來。
當他清河市委副書記、代市長公子的身份不再起丁點的作用,劉福龍也就完全不知道他該怎麼辦?只是茫然失措地問肖煜傑:“肖叔叔,這個紀書記是什麼人?”
清河市地方知道紀成熙身份的人還真不多,劉福龍一直在英國留學,自然也不知道新上任的冀河縣委書記是什麼來頭,不過肖煜傑作爲清河市駐京辦主任,摸不清紀成熙的身份,就是失職了。
肖煜傑看着紀成熙與沈淮並肩走進去,才真正肯定劉傳東的公子這回是腳踢到鐵板上、惹錯了人,但是劉傳東的公子臉再丟盡,也不是他能奚落的,只能老實地說道:“冀河縣紀書記之前是國務院辦公廳裡的秘書,今年二月份才調到冀河擔任縣委書記,今年才三十一歲,到底什麼來頭,衆說份壇,有說是中央紀老的孫子,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是很清楚。”
“紀連雲?”
三十一歲的縣委書記,在國內倒不是特別的罕見,但飛揚跋扈、戾氣十足的劉福龍,作爲官場子弟,對中央的一些基本人事關係還是清楚的。
劉福龍彷彿給一桶冰雪臨頭澆下,頭腦一下子激醒過來,心裡對沈淮既有怨恨,但也清楚沈淮不是他能惹的,甚至還要考慮接下來的殘局怎麼收拾?
他都有些顧不上成怡對會有怎樣的壞印象,他不由得的想,要是他今天的作爲傳到成文光的耳朵裡,會造成怎樣的後果?要是他爸知道他今天的作爲,會怎麼訓他?
想到這裡,劉福龍也禁不住有些後怕,也完全顧不得去清算張弼強這種小角色對他的冒犯了。
肖煜傑看劉福龍鼻青臉腫,嘴脣也給打破,結了血痂,右臉給抓破好幾道,衣服也皺不拉嘰的,不知道劉福龍跟成文光女兒旁邊的那個青年,之前是不是已經大打出手過,他不好多問什麼,攙着他先進酒店,又跟鬱培麗說道:“培麗,鬱總正好也在酒店裡。”
“我爸也在?”鬱培麗訝異地問道,但看今天這場面,也不知道是該給她爸知道好,還是不該給她爸知道好。
張弼強人倒是不笨,他知道只要跟沈淮、跟紀成熙搭上關係,就完全不用擔心機場無意地冒犯,而給劉福龍這種氣量狹窄的官場小子弟尋仇報復。
沈淮主動介紹他是飛機上認識的朋友,邀請他跟着一起進去吃飯,張弼強是誠惶誠恐、充滿感激;跟成文光的司機,緊跟在後面,進了酒店。
紀成熙本來打算在大堂裡的卡座隨便請譚珺吃頓中飯,但沈淮、成怡在,就不得不正式一些,換到包廂裡。
到包廂坐下,紀成熙頗爲正式的,跟沈淮解釋他這次回京的緣由,說道。
“我到冀河縣工作不到兩個月,情況還談不上熟悉。趕巧冀河縣有個鐵路項目,需要部委批覆,我就跑回來打頭陣。不過,我又怕家裡人罵我投機取巧,所以偷偷摸摸地回來,誰也沒有告訴。倒是讓小珺跟她嫂子通電話時知道了行蹤,這丫頭就跑過來敲詐我一頓飯外加禮物。”
沈淮看了小五一眼,哈哈一笑,說道:“那我以後得離小五遠遠地,我這身子骨可不夠給她打劫的。”他放下公文包,拿出手機跟充電器,俯着身子找插座插上電。手機在國外不好用,臨回國前也忘記要給電池充滿電,下飛機後要用手機時,才發現手機沒電,跟誰都沒能聯繫上。
小五似乎不樂意在沈淮面前給表哥這麼數落,微帶嬌羞的嗔道:“纔不稀罕你請我吃飯呢,我替嫂子過來查你的崗,不成啊?”
紀成熙哈哈一笑,拉沈淮坐他身邊來,說道:“一直都想找機會跟你聚一聚,不過你也忙,春節我也是隻在京呆了三天,家裡長輩要走個遍,老婆娘家那裡也不能怠慢,也就沒有機會去找你。你這次經過燕京,不急着回東華吧?”
“訂了明天的機票回去。”沈淮說道,“晚上就約好跟鴻軍見面。”
“鴻軍大哥也在燕京?”紀成熙問道,“那成啊,那你們晚上找地方喝酒,記得帶上我。”又問成怡,“不會嫌我妨礙你們小兩口談戀愛吧?”
“……誰跟他是小兩口?我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吃過飯就回去睡覺。”成怡說道,今天發生這麼多事,叫她心裡也有煩亂,不過又覺得奇怪,在京城公子哥圈裡,沈淮跟紀成熙應該要屬於兩類人,爲什麼紀成熙看上去對沈淮很看重的樣子?
紀成熙倒沒有跟成怡多說什麼,又跟沈淮說道:“小珺她爸,把你寫的幾篇文章都拿給我看了,寫得真好。再結合你在梅溪鎮的實際工作,梅溪鎮發展的一些經驗,對冀河縣今後的發展,很有借鑑意義。要不是你明天要趕着回去,我真想把你直接拉到冀河去。”
沈淮沒想到譚石偉有看過他發表的幾篇文章,也沒有想到紀成熙去年在機場對他說的話並非客套,而是真對梅溪鎮一直都有所關注——
京城公子哥,即使資質再差,也能受到比普通人優異得多的教育培養,耳濡目染之下,對這個社會的規則也要比普通人有更清楚的認識,但也有一個常見,也可以說是致命的弱點,就是他們站得太高,反而不容易看到底層的真相,缺乏做事業真正需要的務實精神。
這一點,在宋家小輩身上,都有明顯的體現。不要說宋鴻奇、宋鴻義以及宋彤等人,就是宋鴻軍,也談不上特別的務實。
說實話,沈淮對紀成熙到地方上只是擔任縣官就有些意外。
上次在機場見面後,沈淮對紀成熙就留了些意,知道紀成熙今年三十一歲,在國務院辦公室工作了八年,期間讀研讀博,正處級的年限也已經熬滿了,他這次下地方,直接任地市副書記,也沒有太突兀的地方。
而紀家將他直接摁到冀河縣,使他從一縣之長做起,應該也是有着更長遠、更務實的考慮。
沈淮剛要跟紀成熙客氣地說幾句,插上電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欠着身拿過來,跟紀成熙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鴻軍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