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儀穿着淺咖啡色的九分褲,裸腳穿着黑漆紅底的高跟鞋,腳踝裸露在外,眼見看着腫高起來,應是崴傷了腳。
沈淮看着成怡往這邊走過來,頭大如鬥,又不能將崴傷腳的朱儀丟下不管;只能硬着頭皮將朱儀扶起來再說。
朱儀只覺腳踝處痛得厲害,一時間顧不上追問沈淮爲什麼這般狼狽地出現在她們學校的教工食堂裡,只是伸手捂住腫高處,痛得直吸涼氣。
成怡沒有聽到朱儀問沈淮的話,只當沈淮倉促間撞到省經院的女孩子,走過來幫着沈淮攙住朱儀,見她腳踝紅腫得厲害,關切地問道:“是不是崴着腳了?我們送你醫院吧。”
“謝謝,不用麻煩你。”朱儀不知道成怡是跟沈淮一起的,給沈淮撞傷了,她也不怕沈淮能丟下她溜跑,自然不想麻煩到別人,身子也是很自然的傾到沈淮的懷裡,想叫他扶着找個地方先坐下來。
朱儀擡頭之際,遮住臉的柔順長髮分開來,露出清麗無匹的臉蛋。
成怡看了也是一怔。
成怡自身長得漂亮,同時對容貌也不太在意,也不覺得大街那些打扮時尚的女孩子有幾人能算得上國色天香的,但端真是覺得眼前這女孩容顏清麗,便是皺眉忍痛,也絲毫不破壞她給人的美感。
是那種誰看了都覺得沈淮冒冒失失的撞痛人家、真是給該踹一腳、人見人憐的一個美人兒。
朱儀說不用麻煩她,成怡只當她客氣,對沈淮嗔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看人家腳腫成什麼樣了?”要去攙住她,好方便沈淮把車開過來送人家去醫院。
“啊。”朱儀這才意識眼前這女孩子跟沈淮是認識的,打量了她一眼,湊到逃淮耳邊小聲地問,“你這樣子是給她潑的?”臉上都忍不住掛起笑意了。
朱儀聲音雖微,成怡卻聽在耳朵裡,而看她對沈淮輕笑的神態,也完全沒有半點陌生的感覺,詫異地看着沈淮:“你們認識?”
沈淮頭大如鬥,他跟朱儀怎麼會不認識?
只是等不到他跟成怡解釋什麼,陳曼麗從後面走過來,一把將他拉開,怒氣衝衝地冷眼瞪了他一眼。
沈淮冷不防給她拉開,半個身子挨在沈淮懷裡的朱儀差點又給帶倒,陳曼麗忙着將朱儀扶住後,才顧得上罵沈淮,咬牙切齒地罵道:“我就想不明白,怎麼壞事都能叫你幹盡了。當年那些破事不提,你走個路還能撞到朱儀;你個雜碎怎麼不知道滾遠點啊。”
看着陳曼麗能剜人心肉的鋒利眼神,沈淮心頭也是怵。
這時候正值用餐之時,教工食堂進出用餐的教師、學生也多,看到沈淮給潑酒,便覺得有熱鬧可看,何況還緊接着撞傷人。
看到平時端莊秀麗的陳曼麗老師對個青年怒目相斥,好些人都圍過來問:“陳老師,怎麼了?”
四年前的事情畢竟不遠,沈淮即使外貌改變許多,但依舊叫有些對他印象深刻的人熟悉。
再說陳曼麗的怒斥也提醒了一些人,馬上就有人認出沈淮:“啊,原來是這小子啊,不是說他發達當大官了嗎,怎麼又跑回來丟人現眼了!”
沈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來,卻又不能真把傷了腳的朱儀丟下落荒逃走。
“陳老師,當年事不是那樣的。”朱儀替沈淮分辯道。
“你,你,你。”陳曼麗恨鐵不成鋼的說落朱儀,“這個雜碎當年害你還不夠慘,你還替他說話?”她眼疾手快,捋起朱儀袖子,將她的手腕拉到沈淮眼前,說道,“你叫這雜碎看看,這是什麼?”
成怡這纔看到這女孩子手腕上刺眼的傷痕,才明白陳曼麗爲何會在看到沈淮後,反應會這麼暴烈,一點情面都不留。
這時候看到眼前這個這麼漂亮、叫人楚楚可憐的女孩子竟然爲沈淮割脈自殺過,成怡心裡也是掩飾不住的震驚。
當初家裡要她跟沈淮相親,成怡不願意去跟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接觸,而家裡的態度又很堅決,她也只能從多方面先了解沈淮,好想出對策來。
她也有打電話給畢業分配到淮海省經濟學院工作的陳曼麗,跟她打聽沈淮的事情。
陳曼麗當時只說沈淮是個十足的人渣、臭流氓,具體什麼事情在電話裡卻不願意多提。成怡也就一直沒有跟陳曼麗明說,沈淮就是她家裡給介紹的相親對象。
開始是被家裡逼迫跟渣男相親這種事羞於說出口;後來發生了種種事情,叫她對沈淮的印象有所改觀,以爲陳曼麗可能對沈淮有什麼偏見。
之後跟陳曼麗再聯繫時,她也是刻意不提沈淮。
這次成怡也確實想拉沈淮跟陳曼麗見面,如果以後一定要跟沈淮生活的話,她也不想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陳曼麗對沈淮存有偏見。
成怡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而左右有不少教師認出沈淮,也叫她不覺得沈淮有半點給冤枉的可能。
這時候別人的議論聲也傳到她的耳朵裡:“就是這小子,以前也是我們省經院的老師,到處拈花惹草,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弄大了,卻又不負責任,害得人家割腕自殺。”
雖然當年的惡不是他做的,只是他不得不揹負的責任,但叫陳曼麗如此怒斥,別人這般議論,沈淮也是狼狽之極。
而成怡這麼盯着他,他也是無從辯解,只是爲朱儀腫起來的腳踝擔心,要是骨折就麻煩大了。
“是不是……”沈淮想說先送朱儀去醫院。
“你滾!”陳曼麗見沈淮竟然還有臉皮賴着不走,心頭怒火又撩了起來,破口怒斥,見沈淮伸手過來,擡頭就拍過去。
幾個記得沈淮、當初也是響應陳曼麗將沈淮趕出省經院的老師,也衝到前面來,扯住他的衣領子,要將他拉開,不叫他再碰朱儀一根頭髮……
雙拳難敵四手,當年往事,沈淮無從分辯,給別人揪住衣領子也不知道要怎麼還手,只是給推着往後退。
“你們怎麼欺負人。”朱儀見好幾個人衝上來揪住沈淮作勢要打,她急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完全忘了自己腳崴傷成那樣子,將陳曼麗推開,站過來揪住抓揪沈淮衣領子的男老師往後拉,氣得大哭起來,“你們怎麼可以欺負人,你們怎麼可以欺負人!”擡腳要把揪住沈淮的人踢走。
朱儀踢人的是傷腳,踢人一下,自己痛得禁不住慘叫;沈淮只來得及將她抱在懷裡,不讓她再度摔倒。
朱儀的劇烈反應更叫衆人詫異,但看着她靠在沈淮懷裡,小臉梨花帶雨,痛得直要咬住嘴脣,眼睛卻倔強而警惕地盯着衆人,兇悍得像個護崽的小母獸。
大家都在愣在那裡,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朱儀!”陳曼麗想上前,說道,“你給騙一次那麼慘還不夠,怎麼還維護這雜碎?”
“就算給欺騙也是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朱儀急得嘴拙,加上腳踝劇痛,口不擇言,不想陳曼麗再衝上來攻擊沈淮。
陳曼麗雖然對沈淮憤恨不休,但朱儀這麼說也叫她無語,對朱儀的無藥可救更叫她氣得渾身顫抖。想要丟手不管,但想想當年的往事,也叫她不能真就丟手走開。
成怡也不知所措,眼前這女孩子給沈淮傷害到割脈自殺,爲什麼竟然如此奮不顧身的怕別人傷害他?
成怡看着沈淮的臉,看不到答案,心裡想:難道這個女孩子真對沈淮癡情到或者說給欺騙到寧可傷害自己,也不想他受一點傷害?
“沈淮,你送我醫院,好不好?”朱儀轉身撐着沈淮的胳膊,單腳站着問他。
“你真是傻啊。”沈淮也都禁不住輕嘆,怕朱儀腳傷着了,當下將她橫抱起來,不再顧忌別人的目光,直接往他停在路邊的車走去。
朱儀都寧可別人賣了她也要幫着點錢了,別人又能說什麼,甚至好些人半天都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沈淮小心翼翼地把朱儀放到車後座,看她腳踝得跟饅頭似的,真怕傷了骨頭,他都沒臉去見朱立。
“陳老師也是好意,就是脾氣太急躁了一點,你不要怪她。”朱儀忍着痛,從衣兜裡掏出手絹,遞給沈淮,“你擦一下吧。”
“你個傻丫頭,管好你自己吧。”沈淮將朱儀腳上的鞋子脫下來,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腳移到後座上放後。
沈淮坐回到前面,剛要發動車送朱儀去醫院,陳曼麗急衝衝地走出來,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到副駕駛位上。
沈淮停下來,看着陳曼麗。
“我不放心你這個人渣。”陳曼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打定主意要跟着去醫院,就是不下車。
沈淮哭笑不得,看着成怡在後面拿着挎包追出來,經過食堂大門時,成怡還幫着把朱儀剛纔撞落在地上的飯盒撿起來……
沈淮只能等成怡一起上車,也不能說把她一個人丟下來;成怡的行李都在他車後廂裡。
陳曼麗坐副駕駛位上虎視眈眈,要將沈淮吃下去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是氣恨得無話可說,還是怕分了沈淮的神鬧出交通事故,就是一言不發。
成怡跟朱儀坐後座,只是滿心疑惑的打量眼前這個容貌美得叫她都憐的女孩子,想不明白她現在跟沈淮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什麼給沈淮傷害到割腕,卻還這麼維護他?
陳曼麗、成怡不說話,沈淮更是慶幸清靜,一路無言的開車趕到省軍總院。
抱着朱儀進急診樓,掛號拍片,因輕微骨裂,需要打上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