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乍看到周倩站在校門口,也是驚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雖然時隔多年,周倩已經不再是跟着她姐後面到處跑的嫩得跟初春小黃瓜似的小姑娘模樣,而是長成腰細乳挺、膚白麪俏的輕熟少婦,沈淮還是一眼就認出她就是周鈺的妹妹。
沈淮現在住的是周鈺跟她丈夫孫遜出國定居前留下來的房子,跟周鈺也是有好些年沒有見面,不過王衛成整理房子時,落了一幅周鈺跟孫遜的結婚照在房子裡,叫沈淮能看到周鈺婚後圓潤少婦的模式,是比讀書時清瘦樣要豐潤多了。
很多女孩子似乎都是如此,黛妮婚前也是偏瘦,婚後腴美,肌如脂凝,觸手滑彈,渾身皆透出誘人的女人味,叫人戀難釋手,輾轉思念。
周倩跟她姐姐結婚照上的樣子很像,臉頰的線條也許更柔美一些,微微擡起的下巴,顯示出內心所藏的一絲高傲氣質來。
亭亭玉立,鵝蛋一般的臉蛋白生生的彷彿玉脂凝成,額頭滲着幾許細微的汗珠子,長睫毛下的眼珠子烏黑深邃,似乎在等誰,周倩這模樣站在門衛室前的陽光下,很是能吸引人目光。
沈淮知道周鈺比自己小一歲,今年三十二,多年未見,未見有沒有長殘。即使王衛成跟周鈺、孫遜夫婦偶爾聯絡,也只是電話或郵件。
沈淮倒不清楚周倩到底多大,他們讀高三時,周倩剛進學校初中部,但是十四五年過去,估計她現在也應該有二十七八歲,但看臉蛋,倒顯得年輕許多,給人二十二三歲的樣子,有一種驚豔的感覺,也難怪她姐畢業後,縣中的校花頭銜就一直給這妮子霸佔了五六年。
周倩給校長陳斌留下來,等縣長過來,也忘了她壓根兒就記不得縣裡的父母官到底長什麼樣子,等得心焦,等得心虛,額頭都滲出汗來,突然跑過來一個傢伙,盯着她的臉蛋看,心裡就厭煩得很。
周倩當然知道男人盯着她的臉蛋看、通常心裡會想什麼齷齪事,以往也習慣了,這會兒多少給焦慮的心情搞得不那麼耐煩,臉別過去。轉臉見這傢伙還不走,周倩就薄怒的瞪了一眼,往門衛室那邊退了兩步,希望這傢伙能知趣些。
沈淮看周倩的反應,啞然失笑,心知他把自己當成貪色之徒,也知道沒有辦法解釋,難道跑過去跟她說,我跟你姐姐是中學同學,以前還牽過你的小手一起去看革命電影呢?
孫海文的人生跟過往,對他來說已經是灰飛煙滅,他只能作爲沈淮,繼續前行——想到這裡,沈淮心裡也是一笑,往學校裡走去。
沈淮走到辦公樓,沒看到陶繼興他們,問辦公樓裡的教師,才知道他們去教學樓,心想陶繼興應該也是等他過來再談事情,所以先去教學校視察教學工作。
十五年過去,縣中這邊的變化不大,除了前些年建的圖書館跟辦公樓外,初中部跟高中部的教學樓還是舊樓——這幾年來沈淮一直沒有機會進老教學樓看一看,也就沒打電話聯繫,就直接往教學區走去跟陶繼興他們匯合。
走過教學樓前的小花園,遠遠看到看見陶繼興他們在高中部的四樓過道,從窗外看教室裡的教學工作。
他讀高中時坐了三年的教室就在四樓,沈淮怕出聲招呼,會讓他們趕下樓來,反而沒有再看一眼舊教室、回味過往的機會,反以也就不說話,徑直往教學樓底下走過去。
“噔噔噔!”
沈淮轉身看到剛纔在校門口等人的周倩,小跑步踩着高跟鞋從後面走過來,看她烏黑的頭髮編成麻花辮在肩後一甩一甩,擡頭朝樓上比劃着手勢。
沈淮這時候已經走到教學樓下,看不到樓上的情形,但看着周倩的樣子,猜想她也是跟四樓的縣中校長陳斌他們比劃什麼。他這才陡然想到她剛纔在校門口,可能就是在等他,只是沒有認出他來。
“喂。”沈淮招呼道。
周倩在校門口等了半天都沒見縣長過來,就小跑過來跟校長說一聲。看到沈淮站在教學樓下眼珠子又打量過來,心裡琢磨這傢伙怎麼串到這裡來了,是哪個學生的家長?
見他開腔搭訕,周倩身子一扭,走往另一邊的樓道,從那裡上樓。
沈淮倒是尷尬,臉訕訕的自嘲而笑,從這邊的樓道上樓。
就見周倩先他一步走上四樓,把陳斌他們的目光都吸引過來,沈淮走過去,聽着周倩跟陳斌他們彙報:“我在校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沈縣長他人。”說着話,瞅着沈淮從另一邊樓梯上來,秀眉蹙緊起來。
陳斌聽着周倩還沒有等到沈淮,心裡就有些急,不知道是請王衛成打電話問一下,還是他親自跑到校外去看一下,頗爲躊躇;待看到周倩衝着他身後秀眉蹙顰,回頭看了一眼,赫然見沈淮從身後走過來,下意識地就喊:“沈縣長你從哪裡過來?”熱情地奔過來要握沈淮的手。
周倩沒想到這色迷迷跟了她一路的傢伙,竟然就是傳說中的沈縣長,她腦袋有些發矇。
縣教育局長張文泉眉頭微蹙,問周倩:“周老師,沈縣長跟你一起上樓來,你怎麼說沒有看到沈縣長?”
張文泉、陳斌情緒激動,聲音有些大,沈淮剛要提醒他們不要驚擾教室裡的教學,教室的門就豁然打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朝着這邊喊道:“聲音能不能小些,裡面還在上課呢。”他對外面這麼大動靜相當不滿。
沈淮就站教室門口,老教師的話就像是衝他說的。
陳斌嚇得心頭直跳,在他看來陶繼興還好說話一些,沈淮則是絕對得罪不起的主:吳幼平仗着老資格,不給他與張文泉的面子,推開門就出聲教訓,他跟張文泉心裡不喜,也只能忍了;要是沈淮給說惱了,這棍子可就是先抽到他陳斌的頭上。
陳斌沒膽子去試沈淮抽來的棍子會有多重,剛要衝吳幼平說幾句重話,好給沈淮臺階下,哪料沈淮向衝吳幼平欠身道歉,合着手忙不迭小聲地告饒:“對不起,對不起,打擾吳老師您上課,我們這就走。”
陳斌愣了一下,與張文泉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是他跟張文泉剛纔沒注意,說話聲音大叫吳幼平出來數落,沈淮不惱不說,還衝吳幼平先道歉起來,看他的樣子,乖得就像是給吳幼平訓斥的小學生似的。
沈淮帶頭往樓道那邊走,陳斌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看縣委書記陶繼興也是和顏悅色的跟吳幼平笑笑,心裡也沒有辦法放下心來。
縣委書記陶繼興還好相處,再個他也是霞浦縣人,雖然有時候有脾氣,但大多數時候不會衝本地人亂髮脾氣——沈蠻子這些年的“惡名”,陳斌可不敢去摸他的逆鱗,而且他在霞浦縣做什麼事情,不需要留什麼後手,這個才最叫人後怕。
再一個,要是沈淮真理虧還好說,陳斌這些年,還沒有見過哪個領導幹部願意受委屈的——想到這裡,也是與張文泉心頭各捏了一把汗,轉回頭看了周倩一眼,示意她走快些,希望沈淮的心情會因爲周倩而好轉。
周倩她人也是心神恍惚,真沒想到從校門口一路過來的這個傢伙,就是陳斌要她等的沈縣長。
沒有認出人來也就罷了,關鍵她還擺了那麼多臉色給人看,周倩想起這段時間有關這個新縣長的傳聞,心裡更是忐忑不安。
沈淮可不知道陳斌、周倩他們在後面在想什麼,走到樓道口,沈淮等陶繼興從後面過來,又問王衛成:“吳幼平老師怎麼還在教書啊?”
陶繼興從後面走過來,問道:“你也知道吳幼平啊?”
沈淮笑道:“全縣也沒有幾個特級教師啊,不知道吳幼平,我這個縣長就不能算合格啊。”
剛纔聽到吳幼平推門說話時的嚴厲勁,沈淮彷彿頓時轉回到十五六年前聽吳幼平嚴厲訓話裡的情形,接下來的欠身道歉、灰溜溜的走開,又似乎是從記憶裡發散出來的下意識反應,沈淮想到這些都覺得好笑,又問王衛成,“吳幼平老師今年有六十八了吧?”
“嗯。”王衛成對縣中的情況自然熟悉,在樓道里說話不影響兩邊的教室,說道,“吳老師退休了兩年,家裡發生了一些意外,開銷不少,退休工資不抵用,縣中這邊就照顧將吳老師返聘回來。吳老師上課比較嚴厲,教學水平是我們縣教育界的活招牌,在縣中教學有四十多年,陳斌校長跟我,都是他的學生。”
陳斌擔心沈淮心裡起惱,與張文泉走過來,站在後面聽到沈淮跟陶繼興、王衛成在樓道里說的話,見沈淮臉上確無不悅,再聽王衛成的話又極是推崇吳幼平,算是鬆了一口氣,心想吳幼平當年真是沒有白教王衛成這個弟子。
“哦,吳幼平老師家發生了什麼意外?”沈淮繼續問王衛成。
現在縣裡人才緊缺,像吳幼平這樣的特級教師,退休只要有精力,返聘是很正常的事。
換作他人,王衛成介紹到這裡,自然不會再追問下去,但沈淮讀高中時,吳幼平曾拿自己不多的工資幫他湊學費,這時聽到他家裡發生意外,以致吳幼平退休兩年後都要再回到教學崗,他怎能漠不關心?
吳幼平跟他愛人都是縣中的特級及高級教師,雖然縣裡教師工資很低,但兩人退休後沒有什麼三病六災,不至於需要返聘來維持生計。
“吳老師愛人去年出車禍,切除了脾臟,平時就沒有什麼積蓄的家底掏空了不說,後續的治療花費也很大,再加上他女兒去年下崗,換的工作又不是很理想。”王衛成一直都關心吳幼平家裡的情況,但這是他私人的事情,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在沈淮面前提起,現在既然是沈淮問起,他說得詳細一些。
沈淮心裡有去吳幼平家看望的心思,但實在沒有什麼合適的藉口,與陶繼興一起下樓一邊聽王衛成說吳幼平家近年來的情況。
到二樓的樓道拐角,沈淮想起件事,轉身要問後面跟上來的縣教育局長張文泉:“張文泉。”
沈淮身子後轉,手下意識地也揮了一下,想要招呼張文泉。
他未料不知道什麼時候,張文泉跟陳斌落在後面,緊跟着他身後的是周倩——周倩走神想事情,沒想到沈淮會突然停下來,她沒及時收住腳,身子傾過去,叫沈淮的手背剛好擦過她的胸口。
沈淮也有些意外,手背觸過此後,才知道周倩是真有料,但也不能再去摸一把,更不能叫別人看出他的尷尬來,也不去看周倩的臉,渾若無意地朝後面緊腳下樓梯的張文泉說道:“我跟陶書記過來,你知道是爲什麼吧?”
“知道,知道。”張文泉忙湊到沈淮跟前來,說道,“我已經叫人從局裡將教改方案拿過來,等會兒就跟陶書記、沈縣長您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