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到星海大酒店前,沈淮與汪康升他們下車來,讓司機將車開去停車場;沈淮他們剛要進樓,成怡的電話就到他的手機上來。沈淮跟王衛成說道:“哦,成怡打電話過來,你跟老汪先進去,不要讓客人等急了。是十八樓吧?有什麼事,你們先談,我過一會兒再上去。”
見是成怡打電話過來,汪康升、王衛成自然是知情識趣地先進樓,留沈淮在外面跟成怡先說一會兒私密話。
過兩天就是元旦,沈淮即使不安排值班,沒有特殊原因,也不好隨便離開,元旦前後的事情特別多,又是社會矛盾易發期,他要防備縣裡隨時發生點事找不到他人——成怡加上週末以及調休,倒是有四天假期,不去石門見父母,就到霞浦來跟沈淮一起過。
“明天我開車去徐城接你?”沈淮說道。
“這話聽着真假啊,一點誠意都沒有。”成怡在電話裡不客氣地戳穿沈淮的虛假殷勤,說道,“你要能抽出時間到車站來接我,就謝天謝地了。”
聽着成怡柔軟的聲音,倒是能想象她抿嘴輕笑的樣子,沈淮笑着保證:“你訂好票沒?我明天鐵定掐着點在車站外等着你,我要是遲到一秒鐘,你晚上別跟我睡一個房間。”
“去,你真不要臉,誰要跟你睡一房間?要不是我媽不許我放假回石門,我犯得着賴你那邊去?”成怡在電話那邊小聲笑道,“說不定,還要看誰的臉色呢。”
“誰敢給臉色你看?告訴我,我抽他去。”沈淮信誓旦旦地說道,“要不,我明天照招待省領導的規格,給你擺個場面,表示一下熱切的歡迎之情,讓你有機會擺擺臉色?”
“得了吧,我可沒有這資格。”成怡給沈淮逗得咯咯直笑。
“你以後就是我的領導,你沒有這資格,誰有這資格?”沈淮笑着問。
“其他候補就沒有意見?”成怡又問。
沈淮咧嘴乾笑兩聲,不再跟成怡扯這個話題,問道:“車票到底有沒有訂呢?要不是我打電給廖德志,他那邊應該有車回縣裡。”
“不用這麼麻煩了,對你影響也不好。”成怡說道,“我剛跟我媽打電話,她又提讓我買車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必要。”
成怡也早就有駕照,只是她之前在徐城的生活圈子也很窄,沒有必要備車。
沈淮就要跟成怡訂婚,照着國內的傳統,訂婚就可以公開住到一起,沈淮工作繁忙,那以後就應該是成怡在週末及休假,往東華這邊跑——打上回在石門見面,確定訂婚的事情之後,成怡她媽一直催成怡買輛車。
“我工資卡就不到兩萬塊,你都拿去;再多我就真沒有了。”沈淮說道。
“不跟你開玩笑,我也有在看大衆的一輛車,只是我在徐城,實在沒有必要開車。要買了車,說不定隔一兩個禮拜就要裝模作樣的往你那邊走,你會不會厭煩?”成怡問道。
“我想我們每個禮拜都見面,吃吃飯,然後你睡牀,我睡地板,聊着天,感覺應該會很不錯,我爲什麼厭煩,你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啊?”沈淮笑着問。
“去,裝裝樣子而已,哪有時間每個禮拜都跑你那邊去?”成怡在電話裡啐了一聲,說道,“還有,你得給我準備房間,我不習慣跟心懷歹意的臭男子同居一室。要這麼說定了,我明天就去提車。”
“真不要我的工資卡?”沈淮問道。
“我們行經理級以上的人員都要車貼,不足的錢還有車貸;再說,你那點工資,我還看不上眼。”成怡笑道。
“啊,國內有車貸啊?”沈淮問道。
“大衆去年底就跟融信等中小銀行有合作,只是還不爲人熟悉而已;我還以爲你什麼都知道呢?”成怡說道。
“現在信息量這麼大,我又不是神仙,不知道很正常。”沈淮說道。
“國內目前也不怎麼鼓勵消費貸款,車貸、房貸、學貸都還在搞試點,規模都很小,媒體也的確不見怎麼報道。”成怡說道。
“國內的消費市場還沒有拉動起來,還是要出臺鼓勵政策,這是人行的責任。我想,王源總理主持國務院工作之後,相關工作都會逐步加速吧。”沈淮說道。
這會兒,沈淮看到一輛出租車靠路停下來,周倩從車裡下來,就簡單的跟成怡說了兩句,掛斷電話。
周倩穿着玫紅色的羽絨服,襯得鵝蛋形的白嫩小臉嬌豔得很,她也很意外看到沈淮站在酒店前,走過來打招呼:“沈縣長也在這裡啊?”
她看着沈淮周遭沒有隨從人員,水潤的大眼睛疑惑地打量了他兩眼,不明白堂堂縣長怎麼會在自己的地盤上,孤魂野鬼似的站在酒店門口吹冷風?
“你姐跟你姐夫,第一次回霞浦時,我恰好在外地出差;這次,怎麼也要代表縣裡見見他們。”沈淮說道,“你也是來見你姐的吧?”
“真的呀。”周倩下午往市裡送材料,才從市裡趕回來,都沒有來得及趕去機場,給她姐接機,沒想到趕到酒店來,會遇到沈淮也過來。
縣裡要籌備渚江學院,以張文泉爲首的籌備組,希望她姐夫跟她姐回國工作,上次趁她姐回國探親時見過一面就提及這事。
不過這樣的邀請對她姐跟她姐夫都有些突然,上次回國的時間短,渚江學院的籌備工作當時還沒有一個頭緒,甚至連學院的名字都沒有想出來,也沒有機會去詳談什麼;時間過去兩個月,這次是縣教育局正式邀請她姐跟她姐夫回國訪問。
周倩雖然進教育集團後擔任行政部副主任,主要工作還是偏向協助搞縣中新校區的建設,這段時間大小會都算,見到沈淮面的機會也只有兩次,甚至見縣委書記陶繼興的機會更多一些。
編制進入教育集團之中,周倩對縣裡的事情就聽到更多,知道得更多一些,知道縣裡真正的掌舵人物不是縣委書記,而是看着比她大不了兩三歲的縣長,也知道霞浦縣這個池子,對沈淮這樣的人物只能算是淺池子,除了日常工作外,平時縣裡除非是真正有大事情,纔有可能看到沈淮露面。
周倩倒沒有想到她姐跟她姐夫這次回國,沈淮第一次會親自趕過來見面。
之所以安排孫遜與周鈺住星海大酒店,而非條件更好、環境更幽雅的北山鵬悅,主要是星海大酒店是臨港新城的高層建築,住進十八樓的客房,對臨港新城已建、在建以及規劃中將要建設的,包括規劃中的渚江學院在內,都能清晰的想象一個完整的圖景,也利於做勸說工作。
沈淮與周倩走進酒店,剛進電梯,有三個男的,看着像是酒店的房客,也跟着進來,他們打量了沈淮兩眼,眼睛就盯在周倩嬌美迷人的臉蛋上。
周倩往電梯角落裡站了站,低頭避開這三個人放肆的眼神。
星海大酒店是臨港新城東片區第一家以三星級標準裝修的豪華酒店,不過裝修還略顯粗糙,電梯也不寬敞,特別是後進來的這三人,也沒有說尊重別人的態度,站得比較分散,沈淮與周倩就給擠在電梯角落裡。
“這兩天他媽的手氣正背,連着輸了好幾萬,你兩小子拉我過來打牌,丫沒安什麼好心。”穿着黑呢子風衣的男的,看着年紀稍大一些,但也就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也無視沈淮跟周倩的存在,高談闊論他這幾天輸錢的經歷,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好幾萬拿打火機燒掉似的。
“苗總還在乎這點小錢啊,你怎麼不說你贏我們錢的時候啊?上回一次捲走我們二十多萬,都沒見你請一頓花酒安慰一下我們。我們現在不趁着你手氣背,扳回些,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啊?”兩男的也幫襯着吹炫,有一人還在電梯裡掏出煙來。
風衣男接過煙,掏出銅質zippo打火機,剛要點上,似乎才意識到沈淮的存在,拿煙遞過來,說道:“兄弟也來一根?”
沈淮心想這人大概還是想借他跟周倩搭訕,搖了搖頭,指了指電梯門口的禁菸標誌,說道:“不合適。”
“我們都是粗人,講不了這麼多的文明。”風衣男對着禁菸標識輕蔑的一笑,“你們要不介意,我們就抽了?”卻也沒有真要徵詢得沈淮同意的意思,“啪”的一聲就打開火機,彼此點上煙,在狹窄的電梯裡吞雲吐霧起來。
沈淮倒無所謂,周倩給煙燻得咳嗽不止,秀眉直皺,但也無法跟這三個莽客起什麼爭執,捂着口鼻站在角落,看着電梯指標燈一截截的上升。
這三個男的是相約躲到酒店開房間來賭博,恰好也是到十八樓,出電梯拐角第一間就是他們的房間,有人在過道口等他們,看着電梯門打開,就笑着招呼:“苗總怎麼換小秘了,這個質量可比以前那個高多了啊,細皮嫩肉的。到底從哪裡找來啊,給兄弟們也介紹介紹?”
聽着這些輕浮的話,沈淮也是眉頭直皺,但也沒有辦法理會,看着對面的標識,與周倩往另一側過道周鈺跟孫遜兩人住的房間走去。
來事情到這裡就應該結束了,大概是沈淮在電梯裡的拒菸跟此時的皺眉叫其中一個男的看了很是不滿,在後面跟同伴大聲說道:“兩個到酒店打野炮的狗男女,看着人模狗樣的,背地裡給人戴綠帽子呢。你要說他們跟苗總沒有什麼關係,那可就是說有人敢給苗總戴綠帽子啊!”
周倩聽了這話,又羞又惱,滿臉漲得通紅;沈淮拉了她一下,等會兒通知縣公安局過來抓賭就是,沒必要跟這幾個莽貨當面起什麼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