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紅的話,把梁氏的理智拉了回來。她開始有些慌張,因爲這件事情鬧大了,還真沒法收拾。
想起崔家大公子那癡傻的樣子,連個藤球都接不住,這樣的人豈是可以付託終生的?她絕不能夠讓自己女兒嫁給這樣的窩囊廢。
但是,讓她去求獨孤蓁是絕不可能的。
而且,她知道就算她去求,獨孤蓁也不會幫她,明白了這一點,她更不能夠踏出第一步。
相比起獨孤家這裡的凌亂,皇宮也不見得平靜。
上契之後,皇太后下了懿旨,讓皇太子搬回宮中,住在東宮,她說,歷朝歷代,太子都是住在東宮,現在也不能例外。
而冷君陽接到旨意之後,便立刻搬了回宮。
那日上契結誼之後,皇帝回到宮中,沒有立刻傳召皇后,而是明日一早早朝完畢之後,才找了太傅與禮部尚書分別談話。
禮部尚書知道自己闖禍了,如實地跟了皇帝說了,但是他沒敢把皇后供出來,因爲,他再愚蠢,也知道皇后是假借昭貴妃的手推他出去,昭貴妃這個罪名是實打實的了,自己着實沒有必要爲了昭貴妃而把皇后也得罪了。
因爲,從頭到尾,他都是被利用的,相信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後,皇上也會明白。
晚上沈路捧着綠頭牌子來御書房的時候,他翻了皇后的牌子。
皇后收到侍寢的旨意,如常地沐浴更衣裝扮,太傅府中是什麼樣的情形,她早就知道,一切在她預料之中。
“娘娘。”素月擔憂地看着她,“怕不怕皇上發難?”
皇后微微一笑,望着銅鏡裡那妝容精緻華貴的面容,“皇上不是頭一次對本宮發難了,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這算什麼?再說了,他旨意不明在先,怪不得本宮。”
素月卻還是有些擔憂,“只是皇上這一次對獨孤蓁是志在必得,皇后娘娘這樣攪合了他的好事,只怕沒這麼輕易罷休。”
皇后搖搖頭,眸色忽然森冷了起來,“你不要忘記,是禮部尚書在太傅府中提出賜婚的事情,而禮部尚書會有這個行動,是誰暗示他的?”
素月恍然大悟,“原來,娘娘那日抱恙,特意讓昭貴妃處理此事,就是要借昭貴妃的手去安排禮部尚書?”
皇后冷笑,“她愚蠢之極,還以爲立了大功。”
素月卻蹙眉道:“但是,娘娘接下來要與她說結盟的事情,不怕她懷恨在心不同意嗎?”
皇后伸手攏了一下發髻,自己塗抹了一些脣蜜,聲音十分冰冷,“本宮那日跟昭貴妃說了皇上是要把獨孤蓁賜婚給冷逍陽了嗎?而且,本身皇上令本宮辦事的時候,也是旨意不清的,所以,這個啞巴虧,昭貴妃與皇上只能自己吃了。”
素月這才釋然一笑,“還是娘娘安排得周到。”
皇后面容冷凝,“不是本宮安排周到,是皇上太過迫切了。”
去到正霄宮,皇帝躺在榻上,手裡執着一本書。
自從他病了以來,侍寢都只是一個名目,只是來陪伴他而已。
“參見皇上!”皇后上前行禮。
皇帝頭也不擡,只淡淡
地應了一句,“來了?”
“是的,臣妾來了!”皇后站在他面前,臉上帶着盈盈笑意。
“朕有些乏了,幫朕揉揉。”皇帝把書放下,疲憊地閉上眼睛。
皇后依言上前,爲皇帝按揉太陽穴。
皇帝卻忽然睜開眼睛,冷冷一笑,“皇后真會揣測朕的意思,朕說了是腦子累了嗎?朕是手累了。”
皇后連忙請罪,“臣妾知罪,皇上息怒。”
“皇后,你坐下,朕想和你說幾句話。”皇帝又和顏悅色地拉着她的手坐下,彷彿剛纔不曾動過怒氣一般。
皇后本已經做好準備面對他的怒氣,但是,他這般的溫和,卻讓她心中生出一絲恐懼來。
她依言坐在他身邊,柔聲道:“皇上要與臣妾說什麼?”
皇帝眸色一擡,更顯得眼底浮腫,“知道爲什麼,後宮這麼多人,朕要把你冊封爲繼後?”
皇后心中一凜,卻依舊含着柔柔笑意,“臣妾有愧,自認爲一直以來,德行不算後宮之最,所以,居後位這麼久,心中常惶恐,只是也不敢辜負皇上的擡舉和愛重,極力做好分內之事,管好六宮。”
皇后這話說得好,德行不是後宮之最,但是也沒有德行有虧,所做的也是分內之事,六宮之事。
皇帝握住她的手腕,輕輕地拍了幾下手背,“朕記得,你入宮的時候,性子最是溫婉柔和,朕冊立你的皇后的寶冊中,便一再點明這一點,你還記得嗎?”
“臣妾記得……”皇后眼底溼潤,“臣妾不敢忘記。”
皇帝再拍拍她的手,“不要讓朕失望。”
皇帝的聲音很冷很空,彷彿是從地獄傳來一般,皇后只覺得嗓子裡彷彿飲下了一杯涼水,很涼很涼,一直涼到胃部,到心窩子去。
冷得讓她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小心翼翼地收藏好自己眼底的驚慌,道:“臣妾會恪守本分。”
恪守本分,卻難保證不會讓他失望。
皇帝嗯了一聲,眸色冷峻得讓人心裡發憷。
翌日,一道旨意下去,剝奪昭貴妃協理六宮之權。
昭貴妃如同晴天霹靂,即刻便去正霄宮找皇帝,皇帝避而不見,昭貴妃問春意,春意道:“皇上說了,如果貴妃來到,便讓貴妃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昭貴妃着急上火,卻又十分疑惑,她做錯了什麼?她哪裡知道?纏着問春意,春意沒有辦法,只得小聲提示了一下,“貴妃娘娘與禮部尚書說了什麼?”
昭貴妃腦袋轟的一聲,不敢相信地看着春意。
春意把食指在脣上豎起來,示意她不要多問,“娘娘,回去好好想想。”
然後,便打發了她離去。
昭貴妃坐在肩輿上,腦子裡飛快地轉着,回憶起皇后跟她說的話,她也是遵照皇后的意思跟禮部尚書說的,哪裡出了紕漏?
不可能的啊,皇上不該會因此生氣的,把獨孤蓁賜婚給逍遙王爺,是皇上的意思啊,皇后是這樣說的。
“淨良……”昭貴妃忽然想到什麼,面容陡變,連忙伸手招呼
身邊的宮女過來。
淨良走過來,問道:“娘娘,什麼事?”
昭貴妃神色駭然地問道:“你說,皇上會不會沒有想過要把獨孤蓁賜給逍遙王爺?”
淨良搖搖頭,“應該不會吧,皇后娘娘不是這樣跟您說的麼?再說了,如果不是爲了賜婚,爲什麼皇上要讓太傅大人收獨孤蓁爲義女?這是分明要擡起她的出身。”
“如果……”昭貴妃盯着淨良,聲音有些顫抖,“皇上擡舉她的出身,本意是爲了讓她入宮呢?”
淨良一怔,旋即臉色蒼白,細細思量後道:“娘娘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
昭貴妃再道:“而皇后,也並不是不知道,對不對?昨晚她侍寢,今日皇上便削了我協理六宮之權,這不能不讓人懷疑,甚至,那日她可能是裝病,故意讓禮部尚書來找本宮。”
想到這裡,她立刻吩咐淨良,“你馬上去太醫院那邊,打探一下那日皇后是不是真的病了。”
淨良即刻便去。
太醫院今日當值的人不多,皇太后那邊需要人伺候,平南王那邊也需要人看着,所以,整個太醫院,除了御藥房有人之外,便不見其他人了。
昭貴妃自然有相熟的御醫,淨良是來找他的,但是走了一遍不見他,想來是去了皇太后那邊或者是平南王那邊。
沒辦法之下,她只得回去,這個事情,必須要找信得過的人打聽。
踏出太醫院的門檻,沿着宮牆一路走,卻聽得曬藥房裡傳來嚴厲的苛責聲和女子低低的抽泣聲,淨良仔細聽了一下,竟是院判平天銘的聲音。
她躲在門外,探頭看進去,哭泣的是一名小醫女,她跪在地上,一張小臉全是淚痕,好不可憐。
而平天銘則揹着手,一臉的怒氣。
淨良想着大概是醫女犯了錯,平天銘在訓斥她吧?
正欲離開的時候,平天銘開口,聲音充斥着怒火,“到底是誰指使你在王妃的藥裡下紅花?”
淨良嚇了一跳,天啊,這醫女竟然在王妃的藥裡下紅花?王妃如今身懷六甲,聽聞保胎許久才保住這孩子,如果服用了紅花湯,那孩子還能保住嗎?
醫女哭着磕頭,“大人,求求您饒了我,不要把此事告知王妃,我是迫不得已的。”
“我知道你是被人逼迫的,你只管告訴我,到底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還有,你是從哪裡取得紅花?我查過御藥房的紅花沒有少過,是誰給你的?”平天銘厲聲道。
醫女哭着說:“紅花是從陳醫女的牀榻下的小盒子裡找到的,盒子裡全是紅花,我看到陳醫女留下一張紙條,說這些紅花是昔日皇后給的,讓她每日加在昭貴妃的藥膳中。平大人,求您不要揭穿此事,陳醫女死於非命,很明顯是有人滅口,如果此事一旦掀開,我也活不成了。”
淨良聽得此言,彷彿遭五雷轟打,貴妃娘娘的胎,是被皇后打下的?
平天銘問道:“那盒子呢?紙條何在?”
“還在牀榻下藏着,我不敢扔掉。”醫女全身顫抖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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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去取。”平天銘一把拉起醫女,臉色凝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