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棋哼了一聲,“好話誰不懂得說?我也可以爲他犧牲性命,但是我沒有這個機會。”
“但是,事實上卻是另外一個女人差點爲他付出了性命,就算你不願意,也不能否認這個女人也是愛極了他。”
段棋眼底盡然是厭惡和憤怒,“是的,我不能阻止,我也不能否認,所以,你也不必勸我,因爲我也有傷心生氣的權利。”
阿蓁搖搖頭,“罷了,我不說你。”
女人總要受些情傷纔會成長的,段棋對楚君憐深愛已久,加上性子暴躁霸道,是那種即便自己得不到,便看着他孤獨終老的那種人。
她的愛情,不是奉獻,不是犧牲,不是守護,如大火焚燒,寧可玉石俱焚。
翌日,阿蓁去了一趟漕幫。
鯉魚精氣數已盡,她救不了鯉魚精,但是倒是可以爲她延續多一段時間的。之前覺得沒有必要,是因爲鯉魚精並沒有出現在楚君憐面前,如今她到底還是不甘心,到底還是捨不得,她便成全她,爲她多延續一段時間,哪怕是一年兩年,對他們來說,也算是有過一段比較美好的歲月,不至於剛在一起就要面臨生離死別。
阿蓁是真的被鯉魚精感動了,因爲她不曾見過這樣癡癡的愛,段棋說她願意爲楚君憐付出生命,付出生命其實真的不艱難,但是,鯉魚精放棄的可是幾百年的修行與她的生命,還有,承擔了楚君憐一身的殺業,日後她要面對的,是即便死,也不得好死的那種局面。
人會爲愛而感動,阿蓁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或許是因爲她也有喜歡的人了吧,不管如何,鯉魚精的勇敢也給了她一個正確的榜樣,她覺得,自己應該爭取一下的。
像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想到自己喜歡的人,總會莫名地心中一暖,阿蓁如今便是這樣。
她甚至覺得,她想到冷君陽,冷君陽也會想到她一樣,心底便更是懷着一種莫名歡喜的情愫,這種情愫漲滿胸間,讓她也會爲別人的愛情而感動。
當然,此時的阿蓁,並不知道,愛情的道路和人生道路其實是一樣的,不可能一帆風順,也不可能是你希望是什麼樣的走向,便會按照你心中所想去走。
她更沒有想到,她會重蹈旌德皇后與皇帝的覆轍。
她是沒有命人前來通知就帶着樑漢文過來的,連段棋都不知道她來,段棋今日在漕幫大堂開會,剛散會出來便看見阿蓁,詫異地問道:“你來做什麼?”
阿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好歹還是漕幫的三當家,不能回來嗎?”
堂主們魚貫而出,見阿蓁來了,紛紛圍上來說話。
身後傳來咳嗽聲,衆堂主瞧了一眼,“二當家!”
阿蓁回頭,便見一身白衣的楚君憐站在堂前石階上,白衣搭配綠色披風,顯得清爽而乾淨,這樣的美男子,怎能不讓世間衆多女子爲他失魂?
段棋也回頭瞧了一眼,眼底有些黯然,然後慢慢地退到阿蓁身後,沒有說話。
楚君憐笑着上前,牽着阿蓁的手,“
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就來?幸好我今日沒出去。”
阿蓁看着他眼底的幸福,取笑道:“怎地?你最近老是出去?”
楚君憐眸色如墨,眉宇間盪漾開一抹抹晨曦般明豔的光芒,“偶爾出去走走。”
他牽着阿蓁的手,道:“不過,也想去找你了,給你介紹個人認識。”
阿蓁回頭看了一眼,段棋站在幾位堂主身邊,神情陰翳。
阿蓁暗歎一聲,雖然鯉魚精如今已經功力幾乎盡失,但是段棋還不是她的對手,而且鯉魚精性子烈,未必會容忍段棋的挑釁,回頭要提醒段棋幾句,否則,不知道爲何斷送了性命豈不是無辜嗎?
尤其,鯉魚精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怕了,她要面臨的有可能是魂飛魄散,剩下的日子,她想用愛燃燒,若有人阻止,只怕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殲滅此人。
阿蓁想到如果是她快要死了,她只想好好地陪在冷君陽身邊,若有人阻止,她也會不顧一切地殺了此人。橫豎,都已經知道等着自己的將是什麼命運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阿蓁這樣想着,卻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殺人?她真的會爲了冷君陽殺人?
“想什麼呢?”
一路往松竹苑的路上,楚君憐便見她神思不定,忍不住問她。
阿蓁勉強一笑,臉色已經是有些微白了,“沒事,有什麼想的呢?”
“誰知道你,怎麼?皇帝難爲你了?”楚君憐問道。
“沒有。”阿蓁壓根不願意提這些事情,皇宮對她而言,是一個很困擾的存在。
如今冷逍陽還在安排,把她鬼醫的名字揚開去,阿蓁更能預料到以後定必是麻煩重重了。
上了小舟,泛舟往松竹苑而去。
阿蓁回頭,看見段棋也跟着來了,但是她沒有渡湖,而是在光禿禿的樹枝下看着他們遠去。
楚君憐也回頭看了一眼,並不說話,神色間有些厭煩。
“其實,你沒有必要煩她,她並沒打攪你,是不是?”阿蓁忍不住爲段棋說了句話。
楚君憐苦笑,“怎麼不打擾?這幾日,她每日都去找飄飄的麻煩,該說的,該做的,我都做了,但是她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所以,我下了禁令,不許她踏入松竹苑一步。”
“啊?”阿蓁沒想到段棋會這樣做,如果這樣真的是太不明智了,只是鯉魚精能這樣容忍段棋,也算不錯了。
“飄飄?就是你要介紹給我認識的人?”阿蓁一直都不知道鯉魚精的名字。
“是的,雲飄飄,名字好聽麼?”楚君憐含笑問阿蓁。
阿蓁看着他,他是高興的,眉眼也有幸福的感覺,讓人覺得他是在戀愛之中,只是,他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也並未太多感情摻雜其中。
“好聽!”阿蓁笑笑,原來鯉魚精有一個這麼好聽的名字啊。
“她就是當日救我的女子,以爲此生不得見,沒有想到,她會每夜來我房中。”楚君憐輕聲說着,其中有些感概的意味。
“她每
夜去你房中?”阿蓁問道。
“是的,其實我早有感覺,所以有一夜,我故意沒有睡,終於等到了她。”
他舒心地笑了笑,彷彿那一夜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不過,確實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你愛她?”阿蓁忽然想到要問這個問題。
楚君憐側頭想了一下,“我會娶她,此生不負她。”
阿蓁蹙眉,“那你愛她嗎?”
楚君憐說:“我會娶她,定然是愛她的。”
阿蓁啼笑皆非,“你娶她,是感激還是愛?”
“有分別嗎?她捨命救我,我喜歡她,娶她,而且,我也不止一次地在夢裡見過她,更不止一次地想起她,她沒出現的時候,我想着哪怕是見一面,說一聲謝謝,都已經心滿意足了,如今她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很高興。”
楚君憐說得很實在,感情也很豐滿,但是,阿蓁卻覺得怎麼感恩多於愛情呢?
楚君憐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遞給阿蓁,“這是她送我的。”
阿蓁打開,是一塊金色的鱗片,是鯉魚精的,有鯉魚精的氣息。她看向楚君憐,楚君憐望着這塊鱗片,眼神癡癡,又讓阿蓁忽然覺得,他或許是真的愛她的,畢竟,這個眼神,讓人感覺到濃烈的愛意。
上了岸,阿蓁感覺到一陣奇怪的氣息,一種腥臭的味道,這種氣息,尋常人是聞不到的,只有她這種天師才能聞到。
不是鯉魚精的氣息。
“飄飄!”楚君憐忽然喊了一聲。
竹林前站立着一個女子,身穿綠衣,幾乎與竹林融爲一體,女子眉清目秀,皮膚略顯青白,髮髻高聳,插着一支步搖,金穗子流蘇垂在耳邊,微微晃動的瞬間,有金子撞擊清靈的聲音傳來。
阿蓁的笑容,僵冷在脣邊,望着這個笑容如畫的女子。
“君憐,你回來了?”她緩步走來,凝望着楚君憐,眼底有濃濃的愛意和癡戀。
但是,在看向阿蓁的時候,她的眸光有些敵意,打量着阿蓁,隨即擠出一個笑容,“這位是?”
楚君憐笑着介紹,“她是我三妹,漕幫的三當家,叫阿蓁。”
然後他對阿蓁說:“三妹,她叫雲飄飄。”
阿蓁頗有深意地瞧着雲飄飄,道:“原來是飄飄姑娘,長得可真好看。”
雲飄飄聽聞說是他的三妹,也就放鬆了警惕,微微笑道:“阿蓁妹妹好。”
“這裡冷,不要站在這裡,進去說話。”楚君憐牽着阿蓁的手,又牽着雲飄飄的手,三人一同進去了。
阿蓁分明能感覺到當楚君憐牽着她手的時候,雲飄飄眼底有敵意和兇光閃過。
阿蓁心底笑了笑,這可真是有趣了。
蛤蟆精在這裡,鯉魚精呢?是鯉魚精讓她來的還是蛤蟆精自己李代桃僵?
雲飄飄正是鯉魚精墨冬的所謂妹妹小景,蛤蟆精,自從那一夜見過楚君憐之後,便一直對楚君憐念念不忘,最終,她還是上了人間,接近了楚君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