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高興就好吧,咱們什麼時候到和田去?”盧正山問道。
“暫時不急,我的人還沒過來,下午陪我去看看棉花。”
二道橋國際市場,不僅有烏魯木齊最大的和田玉交易中心,也有烏魯木齊最大的棉紡製品交易中心。
棉花,一個和生活息息相關的商品。
一個全球性的大宗經濟商品。
衣食住行,四大傳統行業,棉花就佔據了兩項。
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支柱產業。
每年4月5月播種,9月10月收穫。
到了每年的秋季,新繮將變成一片白色的海洋。
從棉花樹上採下來的叫做棉桃,因爲裡面有棉花籽,所以也叫籽棉。
要運到加工廠進行第一道工序,去籽。
去掉籽的叫做皮棉。
這時候的皮棉還是一坨一坨的,需要把它打散,就要用到抓棉機,梳棉機,將棉花的纖維打散,蓬鬆,讓棉花纖維可以連成一片。
這樣就得到了一堆一堆的原棉。
之後有一個重要工序,打包。
關於打包,這是有國際標準的。
中國的原棉交易,最基本的單位爲一擔,100斤一擔。
但這不是標準的打包規格。
通行國際的打包規格爲包,200公斤左右,一包。
但各個國家實行的打包規格不一樣,只有南非的棉花,是剛好200公斤一包,其他的要不多一點,要不就少一點,因爲國際上交易,都是按包算的,但品質肯定不一樣,所以就在打包重量上區別。
包重的多少,也就相當於棉花的價格提高多少,降低多少。
像最重的哥倫比亞,一包棉花233公斤,就比美國的一包218公斤,就肯定會便宜一些。
也有賣得貴的,像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棉花,就只有170公斤一包。
印度和巴基斯坦的,不是它貴,而是它原棉質量好,纖維長,含糖量低,所以重量就要輕一些,這樣才比較划算。
中國的棉花品質中上水平,物價便宜,一包的標準是227公斤,性價比相對來說高。
1982年,國家以強制性標準,爲全國各地的棉紡企業,統一要求引進400噸的打包機。
所以這種棉花企業,又統稱400型棉紡企業。
以前的200型棉花企業,都差不多淘汰光了。
國家收儲就要求,必須400型液壓打包機,出來包重必須達到227公斤,上下不超過10公斤的誤差,才能進入統一的銷售渠道。
所以原棉交易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簡單的。
打包出來的原棉,幾乎就一個標準,都是標標準準的1米4長,53公分厚,70公分高。
一包的高度,大概在人的胸口和脖子的位置。
每一包用橫着4根塑料打包帶捆好。
市場價格在1700到1800之間。
進入原棉市場,這些商家的名字,也大多數是各種貿易公司的牌子。
范陽他們一連問了好幾家,都是這個價格。
“貴了。”盧正山連連搖頭:“這些都是中間商,霍爾果斯口岸的原棉,去年最便宜的時候,不到1000塊錢一包,今年搞不好還會跌。”
范陽也點頭表示同意。
4包就是一噸,去年價格跌破6000,一包平均下來應該是1500左右。
范陽回頭向小盧問道:“那建設兵團呢?一般的價格是多少?”
“這個說不一定,去年國家收儲的是1300一包,今年估計也這個價吧。”
這就是關係的好處了。
如今這個身份,聯繫到建設兵團,如果1300的價格吃進,也不過6200一噸。
等到年底原棉市場反彈,一噸掙夠3000塊錢是穩穩當當的。
差不多50%的利潤。
想想范陽還是挺激動的,這個入場時機太恰當了,2000噸,投入1240萬,加上100萬的運作資金,不說掙回600萬,500萬肯定要掙的。
半年時間,頂多七八個月,一單貿易純利潤500萬,這個生意做得。
要是能夠吃進哈薩克斯坦的低價原棉,那賺得還會更多。
而且這種大宗經濟商品,從來都不是一錘子買賣。
這是一條貿易渠道。
只會越做越大。
就看以後能發展到哪個地步了。
隨着曰後的服裝市場井噴式發展,只要自己操作得當,不出現大的失誤,僅原棉一項,每年帶給自己的利潤就不可計數。
便不在市場裡過多停留。
分手時,盧正山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
范陽看了出來:“你住哪兒?”
“河邊。”
“租的房子?”
盧正山搖搖頭。
“那你就跟我們一起吧。”
跟着范陽大魚大肉,晚上喝了好幾瓶穆塞萊斯,回到區委的招待所,看見整潔的牀鋪被褥,盧正山慨嘆不已。
范陽和老段說不上話,索性讓盧正山和自己睡一間房。
進了房間將皮鞋一蹬,舒舒服服的往牀上一靠。
把電視機打開,點上一根菸。
盧正山纔剛從沙窩子裡出來,儘管衣服是新的,可滿身黴味。
偏偏和范陽一個房間,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生怕引起范陽不快。
“這個,我下去買點洗漱用品。”
“去吧,順便幫我帶包煙,錢在包裡自己拿。”
“不用,身上還有錢。”
盧正山買了毛巾,牙刷,刮鬍刀,香皂,回來就衝進衛生間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
感覺這一兩年的晦氣都被一掃而光。
又把鬍子仔細的刮乾淨了,衣服穿得規規矩矩的才走出來。
“那麼拘謹幹什麼,放輕鬆一點,抽菸。”范陽笑着給他扔過去一根香菸。
“感謝。”
盧正山接過來點着,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這種帶有地方性質的招待所,幾乎都一個樣。
進門兩張牀,一個衛生間,好一點的有淋浴,對面一個電視櫃,靠窗的一邊有兩條椅子,中間一個小茶几。
上面放着茶杯,茶葉。
盧正山正想爲范陽泡茶,打開茶杯的蓋子,卻發現兩杯熱茶都已經泡好了。
盧正山臉上一紅,自己也是老糊塗了,淨顧着自己洗澡,連泡茶都忘記了。
向范陽尷尬的一笑。
“沒事,你坐椅子上不冷麼,上牀躺着多舒服,真不用那麼拘謹。”
“好的,謝謝。”
躺到牀上,感受到乾淨貼身的棉被帶來的溫暖,盧正山又是一陣感慨。
多長時間了?
自己都不記得了。
到底是怎麼了?
曾幾何時,自己幾時遭過這麼大的罪?
他回頭不敢想象。
在那沙窩子風餐露宿,飽一頓餓一頓,失魂落魄,長達一年多的時間。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躺在棉被鋪好的牀墊上,手邊一杯熱茶,對面一臺電視。
這種感覺竟然令他恍如隔世。
“對了哈薩克斯坦那邊的原棉是咋回事?他們那邊也是按包交易嗎?”
“要看什麼渠道了。”盧正山想了一下說道:“哈薩克斯坦那邊還一團糟,去年才把領土範圍劃清楚,全國一共分爲了14個州,相當於省一級的行政單位,名字也起得很粗糙,其中有四個州就叫東南西北哈薩克斯坦州,與阿拉山口和霍爾果斯口岸接壤的是東哈薩克斯坦,前蘇連的時候叫阿拉木圖,是前蘇連重要的幾個產棉基地之一,棉花的加工企業還是不少,但那邊太亂,太雜了,我說200塊錢一包的棉花你肯信嗎?”
“200?”范陽一下從牀的靠背上坐了起來:“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