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心中,一直都固執的認爲,便是蔣相國,若不是她的話,便不會有這樣的事情,她也絕對不會淪落呆這種田地。
“什麼事情?你當初,還發生了什麼事情?”蔣相國有一瞬間的遲疑,轉頭來看着王氏,聽着她一字一句的說下去。
“看來你果真是不知道呢?”王氏眨了眨眼,不過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都還難看。
一貫強勢的她此刻露出這樣的表情,也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心疼。
“也對,這件事情本就不該有人知道,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你又如何會知道?”王氏淡漠的說道,只覺得自己此刻再度提起這件事情非常可笑。
“什麼事情?”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心頭掠起,蔣相國下意識的如是問道。
陳年舊事,總有一點是不曾被提起的禁忌,煙雨浮沉之中,很多事情都已經被忘記了,唯有相思不解愁,而很多的怨懟和錯過,就這麼雲淡風輕的消失在了記憶之中。
當年發生過的事情,除了王氏的癡纏,蔣相國的絕情果斷,蔣海的逆轉,原本他就以爲什麼都沒有了的。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曾經可以串聯起來的前因後果,都是刻意呈現在眼前的業障,而藏在心頭的硃砂,並不曾隨着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逝,反而那一抹殷紅,在心底歷久彌新,愈發的耀眼,到了再也無法忽視的地步。
對於王氏來說,就是如此。
之所以過了這麼多年,她心頭的傷口遲遲不能癒合,最大的原因也正是因爲這不能提及的事情。
而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延續到蔣馨凝這下一輩的糾纏。
只是不是當事人,永遠都不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
王氏狀如癲狂,她看着蔣相國的眼神迷亂而又瘋狂,心頭一團火熊熊的燒着,彷彿再也剋制不住了一般。
王氏也十分清楚,若是真的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以後便再也無法挽回了。
但是事到如今,蔣相國已然站在了這裡,她本意便是要把曾經受的委屈全盤托出,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更是不可能退讓一步。
這所有的事情,蔣俊從來就不曾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的委屈,唯有自己清楚,那麼到了現在,是不是應該有人分擔呢?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蔣俊皺着眉頭,看着王氏淡淡的說道。
王氏徑直從蒲團之上站起來,因爲在蒲團之上坐了太久,她站起來的瞬間,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
蔣俊皺着眉頭,只定定的看着他,他的心中驀然也覺得嚴肅起來,知道王氏這一次說的事情絕不簡單。
王氏呵呵一笑,轉眼已經走到了將蔣俊的跟前,屋子裡的蠟燭燃燒了大半,此刻看上去光芒頗爲暗淡,映照着王氏的臉明滅紛紛,竟帶上了一絲鬼魅的氣息。
“我承認,當初的事情我有錯,但你我本就無緣,何必糾纏下去?最後選擇嫁給二弟的是你自己,於旁人無關。”蔣相國定了定神,淡淡的說道。
“你錯了,”王氏卻是冷冷一笑,只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以爲,若只是憑藉着當初你做下的事情,我便會如此作踐自己,嫁給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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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已然多年夫妻,同牀共枕數十載,說起蔣海,王氏的口氣也充滿了不屑。
對於那個陰狠而無作爲的男人
,卻還滿懷着癡心妄想的抱負,王氏是一點感情都沒有。
當初會嫁給他,純粹是因爲自己的荒唐和癡傻,之後兩人能夠平靜如水的度過這麼多年的光陰,也不過是因爲她深深隱藏在心中的恨意罷了!
只是這麼多年的秘密,如今她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眼前人,也許這樣的方式才能讓她心中有一絲快感。
而關於對面這個人會不會說出去,她卻是一丁點都不在乎了。
“你究竟想要表達什麼?難不成你想要告訴我,這所有的一切,通通都和我有關?”蔣俊看着王氏那般幽暗的臉色,心中卻也有一種惱怒涌上心頭,他冷笑一聲道:
“當初不是我要讓你癡纏下去,更不曾迴應過你什麼?所有的選擇都是你自己做出來的,這一切和我毫無干系,難道對於你的人生,我還要負責麼?”
“好一句和你毫無干系,你說的可真是輕巧,”王氏微微一笑,道:“你果真還是和當年一樣無情無義,當初若不是爲了討你歡心,我不會做下那樣的事情,而最終的結果唯有自己一力承擔,而你又在哪裡?”
“你做了什麼事情?當年你做的事情難道還不夠招人嫌嗎?如今在一個屋檐下,你卻還是如同當初,一點分寸都沒有。”蔣相國冷哼一聲,他不知自己這個時候來這裡,和王氏費盡脣舌,是想要討論出來什麼。
明明眼前這個女人,已然心智不正常了。
王氏看着他,眼眸裡卻如同盛着地獄裡的花,她的笑容妖嬈而又甜美,即使是人到中年,也風韻猶存,姿色嫵媚,只是眼前的男人視而不見罷了。
“當初若不是爲了你煞費苦心,我不會處心積慮到這樣的地步,即使是把自己的尊嚴踐踏在地上也毫不在意,可是這樣的我,換來的是什麼?”
王氏繼續說道,她的臉色已然變得有些蒼白,神色也更加的淒厲幽美,彷彿觸及到了最爲深刻的記憶,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說道:“你還記得十八年前的那個雨夜,我曾約你在梅花酒館一敘的事情麼?”
聽起王氏說起往事,蔣俊總有一種悵惘的感覺,只沉默了片刻,他便冷漠的說道:“那麼多年前的事情,難道我還會記得麼?”
“是啊,你是不記得了,可是我卻是記得清清楚楚呢!”王氏輕笑一聲,一雙眸子只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蔣俊,眼神彷彿要穿透他一般。
“那晚我本不過是想要和你一敘,傾吐心中苦水而已,但你卻因爲秦氏抽身離去,若不是你那麼快離開,我便不會心塞悵惘到那樣的地步,在宿醉之中灌醉了自己,讓蔣海趁虛而入,也就不會有後來這諸多的事情了。”
王氏冷冷的說道:“若是沒有那一夜,我絕對不會和蔣海走到一起。”
聽到王氏這麼說,蔣俊驚了一跳,他的確不知道這件事情,原本蔣老夫人只是告訴他,蔣海和王氏後來的婚事,對於他們如何走到一起,卻是模糊不可知。
蔣俊當時對於王氏本就無意,也因爲她的糾纏而不勝其煩,能夠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心中自然鬆了一口氣。
至於在一起是因爲什麼,他不在乎,也不願意去深究。
如今聽到王氏這麼說,他還是有些驚訝的,原來竟是因爲這些嗎?
“你們那晚在一起了?”蔣俊試探着問道,他的心中有一
些複雜而愧疚的感覺。
“對,正是因爲你,毀了我安穩的人生!”王氏緩緩的擡起一根手指,死死地指着眼前的蔣相國,她知道,眼前的指責是最能夠讓蔣俊心生愧疚的。
其實她的私心,讓她還是隱瞞了當初的一部分實情,事情的真相,也並非全然如同她所說的這樣。
當初雨夜,王氏便是動了心思,在那酒中下了藥,想要和蔣相國捆綁在一起,生米煮成熟飯,再也讓他無法推脫。
卻是沒有想到蔣相國卻會提前離去,絲毫都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鬱悶惆悵之際,王氏灌醉了自己,因爲藥效把湊巧前來小酌的蔣海當做了蔣俊,纔會有了那一夜的風流事。
但即使是如此,王氏也因爲宿醉和藥效,忘記了那晚在她身側的人到底是誰,只死死地認定了那人是蔣俊。
而世事如此湊巧,不久王氏便發現自己身懷有孕,她是既高興又擔憂,最終決定把這件事情隱瞞下去。
當時蔣俊和秦氏本就在定親之際,好事將近,若是這個時候告知了他這件事情,王氏知道,蔣俊不一定會認下這個孩子,只會給她徒增傷感。
她索性豁了出去,想着強勢的把這孩子生下來,到時候鬧上門去,這是蔣家的骨血,蔣俊到時候絕對不能不認!
她心中當時就是如是想着,絲毫沒有考慮其他。
而蔣海因爲心緒,也只當是露水情緣,從未找過王氏。
自那之後,王氏便找了個理由,從蔣府暫時搬了出去,想要隱瞞住這個秘密,她當時只是一心想要瞞住蔣俊。
蔣俊忙着和秦氏的婚禮,當然無暇顧及於她,甚至少了王氏的糾纏,對於他來說,是一件清淨的事情。
原本如此想着,卻因爲肚子逐漸大了起來,難以遮掩。
後來偶然上街碰上蔣海,蔣海自是一眼就認出了王氏,畢竟她曾在蔣府呆過這許久,又和他有過肌膚之親。
想起自己曾經先行離開,對於王氏心有愧疚,他便上前問候,尤其是對於王氏的肚子興趣濃厚。
王氏對於這個表哥一直都是客客氣氣,心中卻也瞧不上別人,當下只是不鹹不淡的回答了幾句。
蔣海看着王氏顯露的肚子,心中有猜測也有好奇,便多問了幾句,卻沒有想到時間竟是和他曾與王氏在一起的那一天很接近。
不過王氏卻彷彿根本不記得那晚的事情一般,全然不提起,看着蔣海也如同沒事人一般。
蔣海當時本已然娶親,只是他的夫人肚子並不爭氣,在一起有一年之久,肚子裡也沒有動靜,對於孩子的事情,蔣海也一直暗中着急。
如今見到王氏,蔣海心中不由得猜測王氏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若真的是的話,對於他來說,可是難得的好消息!
爲了孩子,他也願意爲王氏負責。
所以他便象徵性的暗示了王氏幾句,直到那個時候,王氏才明白,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蔣俊的,而是眼前這蔣海的!
當時王氏便覺得如同五雷轟頂,天塌下來了一般!
偏偏蔣海還在一旁恬不知恥的講起那時候的細節,字字句句聽在耳中,如同冰水流過四肢百骸,王氏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抽空了。
見到王氏這樣,蔣海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