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東邊的巍峨宮廷深院處,方貴妃看着面前一臉威嚴的永貞帝,說着侄女去了莊子之後,日子是如何煎熬。
聽了方貴妃說了那麼多,永貞帝卻不爲所動。
方貴妃只聽眼前的天子說道:“愛妃心疼這侄女,朕心中也是心疼,她也是朕的侄女,只是,如今這小姑娘身患惡疾,鄉下安靜不像京城這般的煩躁,對她的復原有更好的療效,想必,左相心中自然是明白這一點,纔會這般安排的,既如此,愛妃也不必過於擔心了,左相自然也是爲了她好的。”
永貞帝語句中,滿滿都是,這件事和我無關,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心疼擔心那小姑娘,但是我也無能爲力啊!
方貴妃看着永貞帝將茶盞拿了起來,輕啄一口,眼眸半闔,自己只能憋屈的答了聲,“是。”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可方貴妃心中,還是替自己這個侄女不值,明明事情和她這侄女無關,爲何要讓一個小姑娘去承擔這一切。
***
季雲笙中毒之時,溫齊身爲季堯的學生,自然早已經知曉了這事情。
早先時候,他肩膀因爲馬車的原因受傷,一直沒有前去老師府裡,只在家裡做些瑣事。
等他出來之時,卻隱約聽到關於季家大小姐中毒一事。
這事情關乎皇族,極爲隱秘,溫齊也是拖了不少人小心翼翼打聽,纔打聽到蛛絲馬跡。
他本想到太傅府上瞧個究竟,但是老師估摸是因爲這件事情,一直沒有找他,他準備進府看看,但是卻沒有見到老師,只聽府裡的人說,近日老師很忙。
溫齊知曉自己一個外男不好一直在太傅府呆着,去的時間並不長。
只是第二日,他又來了。
門口的守衛知曉他的季堯的學生,並沒有阻攔便讓他進了去。
而溫齊,在進入前廳只有季堯身邊伺候的季林。
於是,以學生的身份,季堯招手詢問了季雲笙的事情。
季林是季堯身邊伺候的,也算與溫齊見面的多。
只聽溫齊這廂關切詢問道:“在下聽聞大小姐前幾日身體抱恙,在下這裡,有從外面尋來治病的良藥,還有一些在下的心意,不知可否請你幫我送過去?”
“這……”季林看着那禮物,看着還不少。
只是,大小姐是女子,眼前是男子,這般相送,他卻不敢收,若傳了出去,小姐的名聲可就毀了。
溫齊見狀,連忙尷尬的笑了笑,“哦,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大小姐是老師的女兒,如今出了這事,老師定然很是傷神,身爲學生,所以我想着,能不能爲老師分擔一二,這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只是我的一點小心意,還望能幫我送到大小姐的手中,聊表在下的心意……”
溫齊不停的解釋着,自己這麼做,只是身爲一個學生的本份,並沒有別的意思。
季林見狀,也知道溫齊算的上是季堯的得意門生,之前經常到府裡來見老爺,這人雖然家世不好,但是禮儀規矩,也很是溫和,恐怕,也只是
因爲老師的事情,所以纔會這般的擔憂的。
這般想着,在溫齊的再三請求之下,季林最終接下溫齊送的禮物。
等溫齊離開之後,季林見了府裡的丫鬟,連忙讓人把溫齊帶來的心意送到雲笙院。
***
玉兒接了禮物送到屋內的時候,季雲笙正在連翹的伺候下喝着那難喝的湯藥。
“小姐,這是外院的阿青讓奴婢送來的東西,聽她說,是老爺身邊的季林讓她送過來的,說是老爺的學生送的。”
“老爺的學生?”季雲笙聞聲,眉頭微蹙,“那人叫什麼名字?”
“聽說,是姓溫的一個學生。”
“溫齊?”季雲笙驚呼叫出對方的全名。
玉兒聞聲,微擡下巴,眼神疑惑的看着坐着的大小姐。
季雲笙驚詫之後,連忙把喝盡湯藥的碗放下,又從連翹手裡拿着的蜜餞罐子裡,拿出一顆蜜餞。
絲絲甜味傳入喉嚨,季雲笙纔對玉兒說道:“把那些東西,都退回去吧,雖說他是爹爹的學生,但是畢竟是男子,男女有別,這般送禮,也有些不妥。”
“可小姐,那位溫公子這會已經走了。”
“走了?”季雲笙蹙眉,又道:“那就等他下次來的時候,讓他帶回去,到時候,替我謝過溫公子的一番好意,只是,府裡什麼都有,不必再送東西便是了。”
於是,在溫齊兩天之後過來的時候,卻收到前兩日自己送過來的禮,原封不動,就連盒子都不曾拆開。
聽着小廝季林的話,溫齊的臉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我家大小姐說了,她謝謝溫公子的一番美意,溫公子的好意,我家大小姐心領了,只是,這禮物,是不能收的,溫公子是老爺的學生,有那份心意,足夠了。府裡前幾日,陛下賞賜了好些上好的補藥,小姐已經夠吃的了。”
季林就差說那句,“我們太傅府不缺那點錢,如今小姐身體已無大礙,普通藥草,即便府裡沒有,外頭藥鋪也是多的是,就連那上好的靈芝人蔘鹿茸,都應有盡有。”
他看着眼前公子驚愕的看着自己前兩天送來的禮物,最後臉色逐漸黯淡下去,直到看不出情緒。
而溫齊卻不知道,季林在自家大小姐中毒這些日子以來,就接見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勳貴人家派來的丫鬟甚至是貴家夫人小姐,那些人說是知曉大小姐身體抱恙,便都來送禮以示慰問。
光接待這些人,季林就已經麻木了。
那些人,個個帶着關切的表情進來,季林只能一一的放進來,交與夫人去招待周璇,至於那些公子派來的,這些完全沒必要放進來。
一個大小姐生病,身體不適,那些公子們來湊什麼熱鬧?還是攔住不讓進來纔是,免得壞了小姐的名聲,即便是遣了丫鬟婆子來關心,季林也不敢把那些人放進來。
至於那些夫人小姐的,身份尊貴一些的,他們做下人的,倒不敢多加阻攔,就怕得罪了貴人,又怕給府裡招來不是。
雖然季林年紀不大,但是他在季府那麼多
年了,什麼人沒見過,這些帶着關切的夫人小姐,有幾個是真正的關心的呢?不過是表面上口不對心的關心。
那些得罪不起的,季林放行了不少,但是還是有不少人以大小姐身體抱恙不方便爲由拒絕了。
溫齊可以說是唯一一個男子送禮而得了季林的批准的,這主要是因爲季林想着,這是老爺的得意門生,都進了門了,又說的那麼懇切,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接下禮物。
可是,季林是誰?又怎麼會不明白,這溫公子當日送禮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
若是溫公子說只是因爲是老師的女兒,所以纔要關心送禮,那季林聽了,定然是要大笑的。
府裡什麼沒有,需要送這點禮?
況且,男女有別,這般送禮,若是落到了別的心思深沉的人耳朵裡,怕是會對大小姐的名譽造成傷害。
只是季林畢竟是個太傅府的下人,眼前的溫公子是老爺的得意門生,自然不敢明瞭面的得罪,萬一自家老爺都同意,他們這些人不是招恨?所以,他把選擇權留給了大小姐。
如今,大小姐發了話了,他倒是落了一身輕鬆了。
他甚至還記得大小姐院裡的玉兒帶着警告的語氣說道:“大小姐說了,往後這些人送的禮,都推了就是,大小姐身體並無大礙,很快就會好的。”
溫齊聽了之後,臉色十分複雜難看,但是卻也只能扯着笑容,點頭表示明白。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是小生考慮不周了。”
“溫公子的心意,小姐和老爺都記在心上的,溫公子不用多心。”季林笑着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
溫齊雖是這麼說,但是心裡卻十分的難受。
他總覺得,眼前的小廝說的意思就是,他這禮物不夠貴重,不夠好,所以季大小姐纔會不接受的。
他的眼睛看着滿目的禮物,這些都是他花了不少心思,小心挑選的,花了他不少銀錢。
他也知道,自家不富裕,買不起什麼好東西,但是,他也是用了心的,卻沒有想到,大小姐卻沒有看上。
他恍恍惚惚的出了太傅府,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他突然笑自己有些天真,這般高高在上尊貴的女子,又怎麼會被他這點拿不上臺面的禮物給感動呢?
“呵呵……”
他笑了幾聲,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看着身後遠去的太傅府牌匾,眼底裡的笑意漸漸黯然下去,剩下的,卻是那帶着冷冽妒恨的神情。
遠處,沈亦然疑惑的看着不遠處穿着淺色布衣的男子,男子看着的方向,是季府大門的方向。
他覺得那人眼熟的很,好像是在哪裡見過的。
他好奇上前,本欲詢問,可那人剛好轉身,朝着他這邊走了過來。
兩人走的近,溫齊並沒有看到身後走來的人,神情恍惚,在瞬間之間,撞向了沈亦然的肩膀。
“砰”的一聲,溫齊文弱的身子骨被撞倒在地,因着手臂本就未癒合全部,被這麼一撞,他發現肩膀更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