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沈亦然帶了點好吃的蜜菊獅子糕,熱騰騰的獅子糕裝在紙袋裡頭,透着薄薄紙袋,還能感覺到它的熱燙。
“熱的?”季雲笙驚訝的看着沈亦然問道。
她眼睛閃過一絲驚訝,那種表情,很少靈動好看,然沈亦然捨不得移開目光。
他點點頭,“是熱的。”
“這天兒也不早了,食緣齋不可能做糕點了吧。”季雲笙疑惑問道。
食緣齋有自己的規矩,基本到了太陽下山之後,就不再售賣糕點了,店鋪會早早的關門,想要享用美食的人,只能等待第二天的早上來買。
而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沈亦然從哪裡買來的蜜菊獅子糕?
“嚐嚐。”沈亦然說道,卻沒有解釋這蜜菊獅子糕的來處。
季雲笙雖然好奇,但是見他不願意說,也沒細問。
這些天,沈亦然每天晚上都會過來。
剛開始,他礙於避忌,只在窗戶看着,把東西遞給她,問她身體是否還好,問完之後就走了。
這秋風越發蕭瑟,天氣是越來越冷了,看着他穿着單薄的衣服站在窗戶,季雲笙在屋子裡都感覺到涼意。
她也不是石頭,這次她的命還是沈亦然撿回來的,不是他帶了薛大夫過來,可能,她真的就要再死一次了,而這一次,也許並沒有再得上天的眷顧,重活一次。
所以,她也不能讓人一直在外頭站着,直接邀請他進入她的閨房,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進了。
甚至小白球在他進來之後,都會顯得特別的興奮,然後圍着他不停的轉着,十分的高興。
有一便有了二,於是,沈亦然後來再來,就都直接在她推開窗子之後,光明正大的進來。
幸好這宅子不像別的府邸那麼的勾心鬥角,所以季雲笙這邊院子的事情,也都,沒有人去發現。
她看着沈亦然認真的面容,帶着忐忑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將蜜菊獅子糕低入口中。
糕點入口即化,軟糯香甜的口感,充斥着舌尖的味蕾。
“怎麼樣?”沈亦然又緊張的問了一句。
季雲笙不說話,一直在細嚼慢嚥着,彷彿在吃一件十分難以下嚥的東西。
沈亦然口水咕咚,他是緊張的,他怕這蜜菊獅子糕實在難以下嚥,讓眼前的姑娘吃不下。
他問,“是不是很難吃?如果是難吃的話,就別吃了,別勉強自己。”
季雲笙聽了,噗哧一聲,捂着嘴巴笑了起來。
沈亦然被她這麼一笑,更是不解的愣在那裡,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纔好?
這究竟是好吃還是難吃呢?
季雲笙連忙喝上一口茶,等茶水下嚥,才說道:“很好吃,這蜜菊獅子糕真的很不錯,感覺有點像食緣齋的味道,食緣齋的味道偏淡,而這味道偏濃一些,不過,我比較喜歡吃濃甜一點的。”
季雲笙看着沈亦然,能看到他嘴角咧開的笑。
他剛纔明顯在緊張。
“好吃就好,好吃下次還給你帶。”他笑的難得靦腆,與季雲笙平常看他的霸道無賴樣子完全不一樣。
她倒不是那種貪得無厭之輩,這東西雖然好吃,但是久久吃一次纔好吃,
吃多了,就覺得這味道會膩人的。
只是,怕辜負了對方一番好意,季雲笙也不過隨口說了句,“這麼晚給我帶,怕是會麻煩人做的,以後白天讓笑笑送過來也是行的。”
“好,那好。”
季雲笙吃了蜜菊獅子糕之後,時間也是不早了,看着鐘漏的時間,沈亦然知道自己不可以多呆。
“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攪你休息了。”
“好的。”
沈亦然戀戀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看着身後的人,因爲相處有些日子,所以兩人倒也沒有那麼多避忌。
等到人消失在黑夜裡,季雲笙這才關上窗子,回到桌子,喝了幾口茶減淡嘴裡的甜味,這才吹熄了蠟燭準備睡覺。
只是,躺在牀上,她卻遲遲未睡。
一時是想到沈亦然的那張臉,想到他拘謹憨笑的樣子。
而過後,又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況。
現在,外頭還沒有查詢到真正下毒的人,朝廷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大公主府上的丫鬟,因爲痛恨宋家對她姐姐下的毒手,所以纔會下毒給宋玲,而最後讓她誤喝了。
只是,下毒者自然不會是那個小丫鬟,兩世爲人,就算沒有經歷太多後宅爭鬥,季雲笙也不至於蠢笨到,相信這樣的真相。
不過,她倒相信對方真正想要下毒的對象是宋玲,畢竟她當時回去,並不是計劃好的,而是突然想要回去的,這點,不在下毒者的預算之中。
如果沒有薛辰,那麼她肯定會死,畢竟,這烏頭的劇毒,不是什麼人都能解的。
她想,這件事情如果發生在宋玲身上,恐怕,就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了。
重活之後,她十分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所以,做什麼事情,都會比前世要來的小心翼翼。
可是她沒有想到,會在大公主的賞菊宴上,遭了這毒。
她依稀記得上輩子的時候,她並沒有去參加賞菊宴,當時聽說是出了點事情,但是因爲隱瞞的緊,加上季雲笙對這些事情向來不在乎,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她日防夜防,卻沒有防到這裡。
“究竟是誰下的毒?”季雲笙看着帳頂,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季雲笙在父親下朝回來之後,便聽了下人稟告,前往書房找尋父親。
同樣,她還是那個疑惑,究竟是誰給宋玲下毒?
宋玲是她的好朋友,就算這事情沒有牽扯到她,她也不會就此算了。
季堯臉上帶着驚訝,隨後才嘆息一聲。
“笙兒,這事情,爹爹會處理好的,你別擔心了,好好養病纔是,養好了纔是關鍵。”
女兒的詢問,在意料之外的,卻又是意料之中。
如今朝堂上下只有那麼一個真相,但是這樣的真相,不過是大家自欺欺人罷了,各種有多複雜,季堯又怎會不知道?
季堯不願意多說,更不想讓女兒攙和進這件事情來,因爲,這裡頭太過於黑暗。
“爹爹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同笙兒說?因爲這裡頭,也許有笙兒無法去相信接受的事情,又或者說,是笙兒,甚至是爹爹都無法左右的事情?”
季雲笙字字嚴肅認真,分析的還偏偏十分的有道理。
季堯沉默了,而季雲笙更加的確定自己所猜想到的。
那麼,這件事連她爹爹都無法阻撓左右的事情,只有一種可能了——就是永貞帝不願意深入調查。
這麼說來,這牽扯很複雜。
按理說,當天參加賞菊宴的人多之又多,很難知道,究竟這烏頭是誰帶進去的?
而且,接觸那個丫鬟的人,一定不少。最主要的,下毒者既然要選在大公主府下毒,恐怕公主府有接應,就算這事情和大公主沒有關係,公主府也脫不了干係。
而宋玲是右相府的千金,她是太傅府的女兒,明明是一件極大的事情,卻被永貞帝極力壓下來,只有那麼一種可能,那就是,這牽扯的,是朝中那幾位皇子,陛下不願意動用的兒子!
如此說來,季雲笙覺得這一切就說的通了。
畢竟,雖然說是一件很縝密的下毒之事,但是永貞帝要是以堅決的態度去查詢的話,不會找尋不到蛛絲馬跡,除非他故意不想查下去。
她想到這裡,眼睛在瞬間倏然睜大的看着。
季堯看着自家女兒臉上的表情,心中自然知曉女兒已經是猜到了什麼?
這閨女那麼聰明,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什麼呢?
“笙兒,這事……”
季堯張嘴,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這件事情得不到很好的解決,季堯比說都痛心,畢竟,傷害的是他的寶貝閨女,若不是有神醫相助,也許,女兒的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口被千百隻螞蟻啃噬着的難受。
女兒若是出事了,他拿什麼去和地下的妻子交代?他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他們?
陛下對他說的那些話,依舊是歷歷在目,那一刻,他的心寒了冷了,未曾想,曾經說過天子與庶民同罪的陛下,會權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解決了。
“爹爹,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季雲笙昂起頭,看着父親,笑着說道。
看見女兒如花一般的笑靨此刻有些蒼白,季堯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一樣。
他張着嘴,久久才從嘴裡吐出字,“笙兒,是爹爹無能。”
“爹,這不怪你。”
***
在季雲笙詢問了這件事情之後的第二天,宮裡的帝后又遣人送來了不少補品和各種賞賜。
只是,他們賞賜的名義是,心疼季雲笙出事,所以送些補品珠寶,希望讓她身體快點好起來。
而這樣的賞賜,季雲笙聽連翹說,才知道,這並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已經送了兩次過來,這是第三次。
因爲她之前一直在房間裡修養,陛下體恤,所以前來送賞賜補品的公公,並沒有讓她出來謝恩,直到今天出來走動,纔會看見。
季雲笙謝了恩,看着那些賞賜被人一一送到屋子裡,心裡只覺得諷刺。
這是在彌補自己的良心嗎?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都是要落下帷幕,畢竟,方汝嫣現在被以染惡疾的名聲,送到鄉下,而大公主也被禁足了,這事情,剩下的,只是成爲衆人心裡塵封住的記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