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六月,天氣更加熱騰起來。
每年這個時候,又是一年避暑大節,今年宮裡早早就前往京郊外的行宮避暑,以至於長平郡主的及笄禮也在避暑的莊子舉行,倒也熱鬧了一陣。
等過了八月,天氣漸漸涼爽了,沈衡的下場考試也開始了。
因爲沈衡的事情,寧安侯府一家倒是早早回了京城,準備等着沈衡的考試。
沈衡爲了這天,發奮多日,到了下考場那天,倒是信心滿滿。
倒是昭雪靈,因爲害怕沈衡不能在這次鄉試中中舉,拉着季雲笙前去法華寺燒香求佛保佑。
不過等到發榜那天,看到沈衡榜上有名,還是鄉試裡頭的二十八名,爲此,昭雪靈的擔憂終於放下了,而她的婚事,也總算着落了下來。
很快的,沈亦然也已經離開京城兩個多月了。
這兩個多月裡,季雲笙每天都給沈亦然寫一封信,雖然不能夠寄給他,畢竟還沒等他抵達新月城紮下,但是不管如何,季雲笙一直堅持着寫,就像寫每日的事情那般,絮絮叨叨的寫着,不過傾吐的對象是沈亦然。
這些信件,每一封,她都在房間的匣子放着,讓人不能動。
到了十一月的時候,季雲笙總算收到了沈亦然的信,說是已經安全抵達了新月城。
而寫這封信的時候,沈亦然那裡才八月,他也提到了弟弟的鄉試一事,看的出來,他這個做大哥的,很關心弟弟。
至於韃靼人的事情,沈亦然說的極少,他們是否會在今年冬來偷襲北疆邊上的鄉鎮,這事情還不好說,不過駐軍已經開始在想一切對策,做好準備。
最後,一頁紙,則是表達了沈亦然對她的思念。
他的筆鋒銳利而剛毅,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只是,那上面寫的字句,卻讓季雲笙忍不住的羞紅了臉。
他大多數寫的是,“我想你了,在這黃沙漫天的新月城裡,我總會想到笑靨如花的你,每日只要停歇下來,我就會想你,想見你,不對,便是忙起來,也會想起你。汝可想吾?”
雖然也不是第一次見識沈亦然嘴上功夫了得,但是看到這些字的時候,季雲笙心裡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她每天都有給沈亦然寫信,但是一直都沒有寄出去,因爲她還不知道他是否抵達了新月城。
如今,信來了,她也已經給沈亦然攢了幾個月的信件。
看着那滿滿的信,她卻不知道該寄哪一封給他?
最後,季雲笙提起筆,重新寫了一封。
亦然:
見信悅。
一別半年,甚是想念,你在那邊,多注意身體……
季雲笙不是個會表達的人,至少,在信件上,不如沈亦然來的大膽,她能寫上甚是想念幾個字,已經是她的極限。
隨後,她又寫了這將近半年裡所發生的事情,又囑咐她多注意身體,新月城那邊屬於北疆,是大曆最嚴寒的地帶,囑咐他一定要注意身體。
等一封信寫完,她沒有想到,自己絮絮叨叨寫了三張紙。
把紙張晾乾,她又才小心翼翼的裝進了信封裡,然後出門交給了長青,讓長青交
給送信的人,務必將信交到沈亦然手中。
等人離開,季雲笙才吐了一口濁氣。
過了十一月,京城早已經寒冷下來,到處蕭條一片,屋子裡燒了地龍放了火盆,就怕冷到了。
看着身處在這般安逸的皇城裡,又想到正在北疆受苦的沈亦然,她心懸了起來。
冬去春來,又到了三月,沈衡的會試即將來臨。
從沈亦然離京到今天,京城已經發生了許多事情。
比如,林寶悅出嫁了,林靜玉季雲笙再也沒有見過,而李佳琪,周錦華這幾個姐妹已經出嫁了,昭雪靈當初因爲沈衡沒有中舉,寧安候並沒有給兩人安排定親,如今,也已經定了親,就連大大咧咧的趙文月已經定親了。
而這其中要說變化最大的,要屬宋玲,祖父的去世,她身爲孫女守孝一年,本來聽說已經板上釘釘的親事,擱置了下來,甚至宋玲爲了祖父,願意在京郊外的寺廟,爲祖父吃齋唸佛一年。
她的舉動,讓所有人都不解,甚至右相夫人還想勸她不必如此,可宋玲執拗如此,宋家沒有人拗的過,只能隨她去了。
不過,從季雲笙前往瞭解中,宋玲所謂的婚事,居然是身爲永貞帝四皇子的昊王,皇后的嫡出子。
而宋玲並不想嫁給四皇子,她早已經心有所屬,那男子身份簡單,她也只見過一面,爲此,宋玲爲了那男子,寧願拒絕了這樁外人看來的美差事。
因爲宋老太爺的去世,宋玲不願意議親,外人只道是她對祖父感情極深,所以纔會如此,卻不知道這其中道理。
“那……那個男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知道宋玲的事情之後,季雲笙身爲姐妹便多問了兩句。
可沒有想到,宋玲只是無奈的搖頭,說了句,“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既然不知,如何談得上喜歡?”季雲笙好奇問道。
“雲笙,你相信一眼定情嗎?”宋玲問道,眼神十分認真。
聞聲,季雲笙倒是一下子答不上話來。
她不知道,因爲她與沈亦然不算是一眼定情,至於前世的溫齊……
當初她對溫齊,也認爲是一眼定情,可是,那一切,不過是年少時候做的一場夢。
宋玲這人向來主意正,爲人也沉穩。
可是,想到前世的自己,季雲笙多少有些擔憂她會重蹈覆轍。
爲此,她不免緊張起來。
宋玲如今過了年,也不小了,算作十七歲了,外人看來,再不定親,等過了十八,就算是真正老姑娘了。
爲此,身爲好友的季雲笙,也難免爲她緊張。
沒想到,她喜歡的一個男子,居然連名字都不知道?而且還是一眼定情。
不會是被騙了吧?
想到這裡,季雲笙又連忙多問了兩句,“阿玲,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和那位公子認識的?是不是還沒問人公子叫什麼?”
宋玲點點頭,看着伺候在身旁的兩個丫鬟,擺手屏退。
偌大的禪房,只剩下季雲笙和宋玲兩人。
見空氣安靜了下來,踟躇了好一會的宋玲,總算開口說話了。
“
雲笙,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我與他,只見過一面。去年祖父身體不好,我與母親前來這法泉寺上香,剛巧我在後山,腳崴了,他帶着小廝過來,見我叫不方便,將我的腳扭正,又派了人去通知剛好沒在的桃枝,之後,還沒等我問他叫什麼名字,他身邊的小廝就急匆匆的叫他走了,所以,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宋玲低着頭,不敢去看季雲笙
原來,又是公子相救,想要以身相許的戲碼。
想到昭雪靈,不就是如此?不過幸好她遇到的是謙謙君子沈衡。
只是,卻不是誰都像沈衡那般好的,就有如同溫齊那樣兩面三刀,衣冠禽獸的男子。
“所以,只一次見面之後,你便喜歡那位公子了?”季雲笙直白的問道。
宋玲在私下裡,倒也不像外人看的那般含蓄,見季雲笙問了,她便大膽的點點頭。
“雲笙,這麼多年,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也會朝思暮想着一個男子,每天每夜腦海裡,想到的,都是他的身影,他輕聲說話的聲音,雲笙,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恨不得,想要與他再相見一次。”
宋玲說到激動之處,緊緊的抓着季雲笙的手腕,生怕不能體現自己的激動。
看着被捏的緊緊的手腕,季雲笙好看的眉頭,下意識蹙了蹙。
宋玲也知道自己失態了,臉上訕訕的笑了笑,歉意道:“抱歉,雲笙。”
“沒事,玲姐姐願意同我說你的事情,我高興還來不及,這說明玲姐姐是把我當姐妹的。”
“自然,雲笙,你是最好的姐妹了,我只希望你,幫我保守住這個秘密。”
季雲笙點頭,“這是自然。”
“去年祖父還未生病之時,母親便無意中透露過,說父親發現,皇上有意見我許配給昊王,昊王身份尊貴,雖然上頭有個太子,可到底是中宮嫡子,人人都說,嫁給他,榮華富貴數不清,甚至我的嬸嬸舅母,都是這麼說。”
“可是雲笙,看見你們一個個的,定親的人家,都是自己喜歡的,想到我的命運,就要被人主宰,我心裡是不甘心的。可不甘心的同時,教養告訴我,若能爲家族帶來有益之事,嫁給昊王也沒有什麼不妥,一嫁過去就是正妃之位,以後就算再不濟,也是個親王妃,可我沒有想到,會遇到他。”
“因爲他,我發現,我之前那些念頭,居然那麼可笑?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被人主宰了人生。所以,在祖父去世之後,我便尋了個藉口,來這裡,爲祖母祈福,爲祖父誦經,同時,也想着,能不能再見到他。”
宋玲眼眸落寞,這是她想到的唯一的辦法,除此之外,她再也沒有別的能耐了。
原來,這纔是真相!
季雲笙看着宋玲,突然有些佩服她,爲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子,爲了爭取自己的幸福,她原因青燈古佛相伴一年。
雖然宋玲是宋家的姑娘,可來了寺廟之後,就得遵守寺廟的規矩,就像不能像其他出家人那般嚴律克己,但是也絕對不像在家裡那般恣意放鬆。
就季雲笙看來,如今宋玲身邊照顧的丫鬟,也就兩個丫鬟,一個婆子,剩下的,都只是在外頭守衛的護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