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曾進過賭場,接觸過那些人,但是梅子大概也知道,這些人的手段。
但凡家中窮苦的人家,只要欠了賭場的錢,能還上最好,不能還上的,大多數讓家中的姐妹兒女拿去抵債,若是孤家寡人,那就直接剁手砍腳,教他這輩子別想好過,甚至把人的命取了,也是常事。
哥哥欠了賭場不少錢,他們家裡已經是用盡了一切辦法,才湊了二兩銀子,可杯水車薪,那一日日累積起來的利息,把整個家壓倒了,賭場的人知曉哥哥有她這個妹妹,便起了歹心思,將她抵給賭場,而她那狠心的哥哥,也是爽快的把她賣給了賭場的人,自己則逃之夭夭。
想到狠心的哥哥,狼狽的父親,梅子心中有苦說不出,唯有給恩人做牛做馬報答恩情。
當然,她起了這心思,也是想要找個安定的地方,能重新過活。
如今老父親病重,她手中缺銀子,加重田產房屋全部抵賣,她早已經沒有落腳之處,若是給恩人爲奴爲婢,能換得二錢銀子給父親治病,那她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是甘心。
凜王在梅子哭訴的時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瞭解了一遍。
安佩柔心中很是可憐梅子,聽到這裡,哪裡還有什麼不同意,便想把梅子留在身邊得了,反正,她也不缺梅子這口吃的,若她是個有良心的人,也不枉她救人一場,若是沒良心的,便打發出去,不再理會便是了。
安佩柔心中這麼想,目光下意識的落在凜王臉上,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
凜王知曉她的猶豫,見狀,對着一臉眼淚的梅子說道:“現在最要緊的是帶你父親去醫館醫治,後面的事情以後再說。”
凜王說着,眼眸示意程明。
程明將口袋的銀兩拿出二兩銀子遞了上去,“這些姑娘且先拿去醫館看病使用。”
對方老父親的額頭被打破流血,倒也不算多大的事情,所以程明並沒有給太多的銀子。
窮苦人家,突然一口氣有太多的銀子,反而有些不妥,若教有心人瞧了去,沒準還會把他們的錢銀偷走。
梅子聞聲,心中着急老父親的傷勢,不敢怠慢,連忙接過銀子,又是一番道謝。
“謝謝二位的好琴,你們夫妻是好人,一定能長命百歲,多子多孫,梅子祝兩位恩愛白頭,謝謝你們。”
梅子激動的道謝,因爲躬着身子,卻沒有看見面前安佩柔的臉色變了幾變。
“我……我們不是……”
安佩柔想要解釋,可梅子已經急忙忙的前去將老父親攙扶起身。
凜王見狀,又讓程明派了個人一起攙扶去了醫館。
這一熱鬧終於落幕,周圍的百姓開始散去,嘴裡一個勁的說着,“這對夫妻當真是好人啊,要不是他們,恐怕梅子和老六,就要死在這裡了。”
因爲這些人的話,安佩柔臉色變了幾變,看着面前的凜王的時候,臉憋的通紅。
什麼夫妻啊?她是黃花大閨女,還沒定親呢,更別說成親。
難道,他們看不出來,她還梳着未出閣姑娘該梳的髮髻嗎?這些人是什麼眼神啊?
她不知道,周圍的百姓不過圖個熱
鬧,哪裡會弄的那麼清楚?在梅子那番話說完之後,自然而然的代入角色,以爲這兩人是一對,畢竟男的俊女的俏,雖然男的看着年紀稍微有些長,但是兩人站起來,真真一對璧人,給人感覺就像夫妻一般。
人是散去了,可是安佩柔卻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面前的凜王,也沒有挪動着步伐,兩人像石雕一樣,站着看着對方。
程明站在一旁,視線落在自家王爺面前的小姑娘身上,隨後又看了看自家王爺,見他滿臉淡然。
沒想到,王爺居然被人誤會和這姑娘是一對的,雖然這姑娘看着挺好看的,但是,未免有些小了吧?那麼小的年紀,難道和王爺站在一起,不該更像兄妹嗎?怎麼就被誤以爲是夫妻了?
“我……你……你不要聽別人瞎說,誰和你是夫妻了?”安佩柔憋了半天,終於把一整句話給憋了出來。
只是說完之後,那臉頰就紅的跟猴子屁股似得。
凜王聞聲,笑着點頭,說了聲,“我知道,你不必擔心,他們誤會了。”
“嗯。”必須是誤會了,難不成還要做他的妻子不成?
想到妻子二字,安佩柔心口突然一跳,想到那天在客棧的時候,這傢伙跑進自己的房間,還把她給看光光。
此刻,站在對方面前,安佩柔感覺自己好像被人剝光了衣服,讓人給瞧了去那般尷尬。
她感覺全身不舒服,但是,腳步卻沒有挪動半分。
她想,今天正好遇到了他,好好把兩人的事情說清楚才行,否則,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遇到這位王爺。
“那個……”
她張了張嘴,朱脣小嘴卻又突然合上,不再言語。
凜王眸光落在她身上,兩人正好四目對視,都緊緊的看着對方。
這種感覺,好奇怪,安佩柔感覺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太快了,好像要蹦出來了。
而凜王也好不到哪裡去。
平靜無波的眼眸上,正倒映着小姑娘的小臉,粉脣微微嘟翹着,一雙如水光盈盈般的眼睛,像會說話。
她眼眸中,有緊張,有擔憂,還有一絲意味不明。
凜王也是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怎麼?”
“我有件事情想同你說,你有空嗎?”安佩柔語速極快,生怕說慢了,對方會不答應。
凜王聞聲,眉頭微微一挑,“倒是有閒暇時間,只是,要去哪裡說?” шωш⊙ тTk ān⊙ C O
他臉上這細微的表情並沒有讓安佩柔看見,反而給人一種平靜無波,讓人猜測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安佩柔沒看見,可程明卻看見了,他看見自家王爺那張亙古不變,向來沉冷安靜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因爲隱藏的極快,倒是一下子就看不見了,不過那雙眼睛,卻還是出賣了王爺,此刻他看着面前的姑娘,唔……就像帶了柔情一般!
他注意的過於認真,所以在凜王扭頭看過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連忙挪開眼眸,程明假意咳嗽着,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那就附近找一個館子吧,找個廂房,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說。”安佩柔答道。
她雖然有些害怕這個凜王,但是她認爲,還是早些把兩人的事情說清楚,免得耽擱了。
她不小了,正是說親的年紀,若不是她是家裡的寶貝疙瘩,爹孃想留她幾年,恐怕爹孃這會早就已經把新月城好的公子都給她說一遍。
她怕自己那次的事情耽擱自己的名聲,到時候,若處理不好,被人宣揚了出來,她就不用嫁人了,到時候沒準還會連累家裡人。
這些年,爹孃和幾個哥哥這般寵着她,她自然不願意做那些連累家人的事情。
凜王聞聲,笑着點頭,示意程明去找個上好的廂房,兩人說會話。
程明倒是很快找了附近一家酒家,付賬要了個上好的廂房。
“小姐……”跟在安佩柔身邊的彩蝶在凜王走在前頭的時候,用手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自家姑娘。
她面上寫滿了擔憂看着自家小姐,示意對方不要去。
雖然這男子看着衣着不凡,但是,彩蝶卻還是不放心自家姑娘和一個陌生男子同處一室,萬一小姐名聲因這人敗壞了可怎麼辦?
來京城之前,夫人和老爺千交代萬交代,可一定要照顧好小姐。
安佩柔被拉住了袖子,回頭,不只是彩蝶一臉擔憂,綵鳳也十分緊張的看着她。
他們並不清楚眼前的男子是誰?因爲安佩柔一直沒有稱呼對方。
按照彩蝶綵鳳兩人的判斷,這公子年紀看着稍長,但是衣着華貴,舉止大氣不凡,估摸是這京城的貴人。
京城貴人多,隨隨便便街道上拉出來一個衣着華麗的人,身份都比她們家小姐要來的更加尊貴。
雖然他們在新月城,是那邊百姓認爲的天,但是在京城,那就是一粒沙子掉進了沙漠裡,她們怕自家小姐過於直率的性子會吃虧,所以一直以來跟得緊。
現在……
小姐就要跟着此人進酒樓了,她們擔心小姐會吃虧。
安佩柔沒想到兩個小丫鬟會那麼緊張,笑着安心的拍着兩人的手,“放心,這位公子不是普通人,若說起來,吃虧的,並不是你家小姐,吃虧的是他。”
彩蝶綵鳳表示不相信!
“你們可知道他是誰?”安佩柔又問道。
兩人依舊一頭霧水。
見狀,安佩柔上前,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可是宮裡的貴人,你們可知道三殿下凜王嗎?”
兩人一起點頭。
當然知道,雖然沒見過,但是知曉他的名號。
這京城的人,哪個不知道太子殿下,凜王殿下,昊王殿下?只是,不一定見過。
綵鳳率先反應過來,睜大眼睛道:“小姐,他……他不會就是凜……凜王殿下吧?”
彩蝶也早已經反應過來,同樣的睜大眼睛,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
安佩柔回以一個俏皮的笑,“就是他,所以你們說,誰吃虧?”
好吧,凜王吃虧。
聽說凜王還未娶王妃,若是鬧出了事,恐怕到時候,凜王更吃虧,畢竟小姐的身份,在這京城算不得多好,能嫁給一個門戶高些的人家就不錯了,至於天家的門,就別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