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上了馬車,沈亦然還維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勢,眼睛所觸的方向,是馬車遠去的方向。
他從沒有試過,做一件事那麼的緊張,簡直比上陣殺敵還要害怕緊張。
“大人,你怎麼還在這裡?”肩膀讓人拍了一下,沈亦然心嚇的抖了一下,看着寧鬆那張欠扁的臉。
他斂了斂神色,恢復回往常清冷無儔的僵硬臉,淡聲說了一句,“看看風景!”
隨後,他淡然的轉身離開,留下寧鬆一個人傻乎乎的看着之前他家大人所看的方向,他明明之前好像看到自家大人和幾個姑娘在說話的,當時有事情,纔沒上前詢問,沒想到再回來,就剩下自家大人一個了。
再說,這大街上,有什麼風景好看的?
“誒,大人,你等等我……”
沈亦然一直覺得寧鬆是個聒噪的麻雀,他不該叫寧鬆,應該叫寧麻雀,真是嘰嘰喳喳的太吵了。
“大人,我剛纔看到你和幾個姑娘在說話了,那是你相識的姑娘嗎?是哪家的姑娘啊,漂亮嗎?我認識嗎?是大人喜歡的姑娘?還是……”
寧鬆的話還沒問完,沈亦然一個回頭,眼神殺的他忘了說話了。
寧鬆咋巴了兩下嘴巴,怯怯的問道:“大人,我這是說錯話了嗎?”
沈亦然挑眉,清冷淡漠的眼眸看着寧鬆,“寧鬆,你這嘴巴,有些問題!”
寧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輕聲問道:“大人,我嘴巴哪裡問題了?”
寧鬆想不明白,但是看着自家大人一臉嚴肅,好像真的看出什麼來了。
他又問,“不過,有挺多人說我的嘴巴是五官之中最不好的,大人,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啊?”
沈亦然再次挑眉,這次面容上多了一絲笑意,不過是取笑的笑意。
他微微闔首,“嘴巴太吵了,所以,最好的方法把它縫起來,以免禍從口出!”
沈亦然若有所思的說完,轉身回了家,至於寧鬆,被他關門擋在門外。
直到聽見“砰”的一聲,寧鬆纔回神過來,一臉的哭喪。
“大人這是嫌棄我了嗎?”嚶嚶嚶,大人這是另有新歡了。
*
連翹直到回到了太傅府,還是有些害怕的。
“小姐,那個人,他會不會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說出去?”連翹見意柳出去了,連忙的詢問道。
季雲笙聞聲,腳步怔愣了一下,然後是堅定的搖頭。
“不會的,你別想太多,若沈大人要把這事情說出去,早就說了,何必等到今天,況且,他這無憑無據的,說出去,損害的,可是他自己的利益,你覺得他會傻乎乎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嗎?。”
季雲笙沒有想到,這丫頭還在想着那件事。
今天遇上沈亦然連她也有些意外,不過,她想,這一切估摸也是巧合。
沈亦然顯然不是那種會使用花花腸子的男人,更沒有那樣的花花腸子。
她雖然並沒有和沈亦然怎麼相處過,在前世也不過見過幾面,但是就那
重要的幾次見面,季雲笙就能看出他是怎麼樣的人了。
他爲人正直,腳踏實地,雖然做的是武人粗人做的事情,但是卻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坐上了侯爺的位置。
所以,今天的意外,自然不會是對方的計劃內的,況且,她出去逛街,也是一時興起的,只能說,是巧合吧。
至於他會把糕點轉賣給她,怕是上兩次的事情,讓他覺得有些歉疚吧!
連翹可不是這麼想,畢竟那人好掉不掉的,怎麼掉小姐院內了,還偷看了小姐換衣服,而且,連着見了幾次,真的是巧合嗎?
“可是小姐,今天……”
“怕是巧合了吧!”
“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巧合?”連翹嘟囔道。
“意柳快要回來了,這事情別再說了,連翹,你比意柳穩重,想事情要比她周到,你也知道,對方如果真要陷我們不義,不會等到今天的,現在沈公子雖然只是一個五城兵馬司,但是難保他以後不會是這朝堂之上舉足輕重的人,你這番話,若是誤會,反倒會陷對方於不義。”
連翹見自家姑娘這麼分析,突然醒悟過來,連忙頷首領錯,“是,奴婢知錯了。”
但說是這麼說,但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卻還歷歷在目,這年頭,太多登徒子了,加之自家姑娘家世才學都很好,雖然還沒及笄,但是,卻是有不少世家公子讓人上門說媒,這皇城算下來的,過來探話說媒的,不下十家了。
如果遇上心思不好的人,對方肯定會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拿來做文章的,到時候,小姐不嫁也得嫁人啊!
那人說他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那也就是個幾品小官,而且還是個舞刀弄槍的武人,雖然長相還不錯,但是渾身上下估計也是透着粗魯的。
小姐是名門望族出身,家世才學都是上乘的,要找的男人,可不是這種沒有地位,還是個粗人的男人做丈夫!
見自家小姐安心的吃着點心,連翹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畢竟,這事情說出去對沈亦然也不會有好處的,他現在可謂是空口無憑,應該對小姐造不成什麼傷害。
*
三伏天悄悄的來了,這每天外頭的地板上都彷彿要烤出煙來,外頭的樹木,被曬的每天都蔫了,若是沒有人澆水,怕不用幾天就要死了。
季雲笙坐在屋內,雖然屋子裡已經放了幾個冰盆子驅熱,但是薄薄的衣衫裡頭,還是沁出一層薄汗。
小妹季芝芝被兩個丫鬟領着跑了進來,見季雲笙在窗邊坐着,連忙喊一聲,“大姐姐……”
“怎麼了?”季雲笙笑着問道,看着這個靈動的姑娘。
季芝芝自從上次去了一次郡主生辰宴之後,和季雲笙的關係漸漸的親密起來,每天沒什麼事情都喜歡來找這個大姐姐,二弟季書錦每日在學堂,回來之後,季雲笙會差人去把他身邊的小童帶過來詢問,也算是漸漸的盡了這長姐的指責。
如今父親不在家,麗夫人對府裡的事情也不願意管,所以,季雲笙只能挑起這個重擔,同時也希望弟弟妹妹以後能和自己親
一些,因爲這兩個,是她除了父母最親的親人了!
“今年暑氣更大了,大姐可是要去別莊避暑?”季芝芝一邊說着,一邊看身邊沒有張嬤嬤在,連忙用手作扇,扇了幾下。
意柳笑着拿這扇子過去給她去熱,季芝芝禮貌的說了句,“謝謝意柳姐姐。”
他們每年到了天熱的時候,都會去京郊外的莊子避暑,不管是皇宮裡頭的貴人,還是他們這些朝臣家眷,甚至那些員外有錢的,都會在京郊建上夏日避暑的莊子。
季雲笙朝着妹妹點點頭,“是要去避暑了,這天越來越熱,可不能把芝芝熱壞了,等晚些,書錦回來,我同他說說,這幾天夫子那邊也說暑氣正盛,不用他們去上課了,選個日子我們出京就是了。”
“嗯嗯,那好呀。”
“至於麗夫人那邊……”
想到麗夫人,她每年暑氣正盛的時候,都在佛堂那邊,根本就不願意前去別莊避暑,只有有一年,妹妹生病的厲害,是父親要求麗夫人一定得去,她纔去的。
季雲笙明白麗夫人的心思,前世的時候,她雖然對弟弟妹妹還算好,但是麗夫人,她心裡多少是有根刺的,雖然不恨,但是畢竟也不是親生的。畢竟,她的母親不在了,來了一個不是親生的母親,多少,心裡會不同的。
這也是爲什麼麗夫人寧願在佛堂燒香拜佛祈求平安,也不願意出來,更別說出去與人打交道,麗夫人這是怕對不起她,更覺得,這份榮耀,不屬於自己的,她像偷了別人的幸福。
可經歷了一世之後,季雲笙想要把關係再搞融洽一些,不管怎麼說,這些年,母親不在,多得了麗夫人照顧她。
“我娘她,恐怕不會去的,我來之前,問過她了,她說讓我們過去,她就不過去了,她在佛堂靜心抄書就好了。”季芝芝說這些的時候,猶猶豫豫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身邊的大姐,生怕大姐會生氣。
“沒事,我去和母親說一下吧,爹爹還沒能那麼快回來,光我們姐弟三人去別莊,沒個大人照看着是不行的。”
季雲笙說着,連忙整理一下着裝,準備去麗夫人的院子找她。
佛堂緊挨着麗夫人的麗芙院,當年,太傅府並沒有佛堂,是後來麗夫人讓人建的,其實就是她的院子隔開建成一座佛堂。
每天,麗夫人用了膳,就會在佛堂抄寫經書唸經,爲一家人祈福,中午吃了飯,會在院子裡休息一會,然後又回到佛堂,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整個太傅府都習慣了麗夫人這生活節奏,一般沒有什麼事情,都不會打攪她。
嚴格意義上,麗夫人她是太傅府的夫人,當年,麗夫人在前夫人的要求下,納給了季太傅,後來,季書錦季芝芝兩個孩子出生之後,礙於孩子的身份,太傅將麗夫人擡爲平妻,以方便這兩個孩子以後的前程,當然,這也是當初前夫人的願望。
雖然是夫人,但是在麗夫人的眼中,她也只是一個丫鬟,一個妾,她從不敢奢望榮華富貴,奢望那些好聽的名頭,她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希望泉下有知的夫人,能原諒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