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詩予心裡面不知道該感激他還是該惱火他, 一方面自己確實更加理解了祁玉琛的處境,另一方面今晚實在是太過驚心動魄了,自己現在想起來還是後怕得很。
“祁大哥一直都這麼辛苦、處境這麼危險嗎?”陸詩予一想起今晚打鬥的場面就覺得心有餘悸, 自己只是偶然的情況下遭遇到這些, 而祁玉琛恐怕會時常面臨這種危險的境況吧。
啓月想了想, 隨後說道:“按照我祁大哥以往的功績和如今在都衛司的地位, 本可以不必這麼辛苦、凡事親歷親爲的, 只是……”
“只是什麼?”陸詩予見啓月言語間有所遲疑,便連忙開口問道。
啓月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祁大哥最近求功心切,他想獲得皇上更多的青睞和賞識, 這樣到時候他就可以去求皇上賜婚了。”
聽聞“賜婚”二字,陸詩予不由得紅了臉, 隨後不解地問道:“爲什麼一定要去求皇上呢?”自己和祁玉琛都不是皇室中人, 無需皇上首肯, 便可以登門提親、結親啊。
啓月無奈地搖了搖頭:“祁大哥雖然年紀輕輕便成爲都衛司的領頭人物,但他自幼漂泊不定, 除了自己的一身本事,再也沒有其他依靠了,但他想給陸姑娘更體面的生活和地位,所以想掙得更多的功名。”
陸詩予聽後心裡五味雜陳,自己萬萬沒想到祁玉琛沉着的外表下會有這麼多思考和顧慮, 他竟然爲此而冒巨大的風險, 想來實在讓人擔憂。
“我……”陸詩予一時間有些心疼, 有些難過, 眼裡含着淚珠說道, “我不需要那些浮華的東西。”自己上一世貴爲睿親王妃又如何呢?還不是落得那般慘痛的結局?想來只要安穩便是幸福,哪裡需要那些光鮮的外在之物呢?
啓月搖了搖頭:“可我祁大哥並不這麼想, 他一心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給陸姑娘,他覺得只有皇上賜婚,纔不會生出變故,因爲他知道……”
見啓月欲言又止的樣子,陸詩予狐疑地問道:“他知道什麼?”
啓月思前想後,最終決定把隱情說了出來:“祁大哥知道,喜歡陸姑娘的不止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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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爲什麼會這樣想?哪裡有什麼其他人喜歡我?”陸詩予驚訝得很。
啓月無奈地笑了笑:“陸姑娘,你別忘了,我祁大哥對皇室和重臣的一舉一動了解得再清楚不過了,他知道三殿下對陸姑娘也有意,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斃,現在只有皇上的旨意才能穩固他與你的關係。”
陸詩予連忙搖了搖頭:“我與三殿下自幼便相識,我跟他之間並無什麼牽連。”即便有牽連,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三殿下曾送過陸姑娘一枚掛墜,那是三殿下特意託人從北部帶回來的上好玉料,又找了京城裡最好的匠人打磨出來的。”
陸詩予聽後吃了一驚,沒想到江慕遠送給自己的玉石掛墜竟如此珍貴,又費了如此心思,隨後又連忙否認道:“那是因爲我上次要懸樑自盡,而三殿下又與我相識多年,所以送了我那枚吉祥玉墜,給我壓驚用的。”
啓月笑了笑,隨後又嘆了口氣:“三殿下早就在準備禮物,只是後來選擇那樣一個時機送給陸姑娘而已。一個男子如此費盡心思去討好一個姑娘,這足以說明這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同樣身爲男子,祁大哥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陸詩予聽後完全愣住了,自己絲毫不奇怪祁玉琛和啓月知道此事,只是絕對想不到江慕遠竟然對自己有意,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在上一世,江慕遠從未留意過自己的存在,儘管自己自幼便與他認識,但也僅僅是認識而已,在他眼裡,自己就是七公主的跟班罷了,京城裡的其他貴女也好,江南的顏氏也罷,都比自己受重視得多,他怎麼可能對自己有意?自己之前聽七公主一直嘮叨着三殿下傾心於自己的事情,自己從未曾當真過,可聽了啓月這一番話之後,自己似乎又有些不確定江慕遠的真實意思了。
隨後,陸詩予說道:“我既然已決定與祁大哥在一起了,那麼其他人如何去想,就完全無關緊要了。”江慕遠到底是什麼意思,都與自己無關了,上一世的傷痛,自己記憶猶新,這一世,自己只想將過去埋葬,去面對新的生活,新的一切。
“事情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啓月深深地感慨着。
陸詩予眉頭糾結着,復又問道:“難道不是嗎?陸府早就想讓我定親了,他們覺得我命格與府裡相剋,恨不能早點把我嫁到外面去,上次連梅家二公子那樣的人都想介紹給我。”
“如果是三殿下來求親呢?陸府大概就不會覺得陸姑娘與府裡相剋了,而會認爲陸姑娘是光耀門楣的陸家好女兒吧。”啓月回問道。
陸詩予聽了啓月的話後,不由得心下一驚,手心開始直冒汗,連忙驚慌地問道:“你是說……三殿下去陸府求親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轍,陸詩予就心慌不已,一時間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了。
見陸詩予驚慌失措的樣子,啓月連忙說道:“我只是假設,三殿下目前並沒有去陸府求親。”
陸詩予聽後這才放下心來,呼吸也漸漸平穩了些。
“陸姑娘,爲何一提到三殿下,你就如此驚慌?”啓月疑慮不已,陸詩予方纔誤以爲三殿下去府上求了親,臉色立即慘白了起來。
陸詩予定了定神後,說道:“我已與祁大哥有約在先,況且,我根本就不想跟三殿下有任何牽連。”
啓月笑着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要不然,三殿下可就成了我祁大哥最大的對手了。”啓月隨後又想到,事實上三殿下不會沒有行動的,兩人還是事實上的對手,不過,既然陸姑娘如此堅定,那麼祁大哥能最終取得勝算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我說過,我和三殿下、五殿下都是自幼相識的朋友罷了,再說,我瞭解三殿下那個人,他喜歡的人可不是我。”陸詩予心下想到,按照時間來算,江慕遠和顏氏很快就該相識了,到時候自己聽七公主在耳邊聒噪他三哥的機會都不會有了,想到這裡,陸詩予便放心了些。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七公主和漠北格欽將軍舉行定親儀式的日子便到了,這是大周和漠北結成聯盟以來首次進行聯姻,比以往的定親儀式要隆重許多。
準備入場時,七公主內心無比緊張,連忙握住了身旁陸詩予的手。
陸詩予心領神會地小聲安慰道:“儀式很快就會結束,剩下的就由禮官來料理一切,到時你就可以歇息了。”
七公主點了點頭,心裡盼着儀式早點結束。
這時,有禮官來請,蒙着蓋頭的七公主便在陸詩予的攙扶下走向儀式現場,接受父皇和漠北特使的宣告與昭示。
會場上,雲集衆多皇親貴戚與朝中重臣,男賓與女賓分立兩邊。盛裝打扮的陸詩予攙扶着七公主,一步步向前走去,擡頭間見到了皇上身邊的祁玉琛,不由得露出了會心一笑。
祁玉琛雖然神情依舊嚴肅,但眼底裡也有着不易察覺的笑意,看着一身華服的陸詩予漸漸從遠處走來。與此同時,男賓中的江慕遠面色陰沉,眼光裡有着極爲沉重的思量與不甘。
待陸詩予將七公主攙至殿前之後,便退至了一邊。此時,七公主身旁的格欽將軍雖然見不到蓋頭下七公主的模樣,但還是認出了陸詩予,儘管她那天是男裝打扮。思慮片刻之後,格欽將軍便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也猜到了蓋頭下的七公主所爲何人,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來笑意。
陸詩予見格欽將軍朝自己看過來,便知道他不可避免地認出了自己,於是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偷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這時,大周國皇帝宣佈七公主江沁兒與漠北格欽將軍正式定下結緣之意。隨後,漠北特使也宣佈了漠北親王的傳信。
經過幾番跪拜之後,七公主與格欽將軍交換了信物。格欽將軍送給七公主的是一把自己隨身攜帶的金柄短刀,這在漠北有着極爲尊重的含義,七公主則送給格欽將軍一枚自己篆刻的白玉印章,上面刻有對方的名字。
格欽將軍接過了白玉印章,又看了看那宛如白玉般的小手,便更加確定了眼前人就是那日跟蹤自己之人,便不由得笑了又笑。
當繁瑣的儀式結束之後,七公主在陸詩予的攙扶下,回到了休息之處。
掀開蓋頭之後,七公主連忙問道:“你方纔見到的格欽將軍,是不是就是那日我們所見之人?”
陸詩予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就是你拿發冠所砸之人。”
“那你說,他會不會懷恨在心?”七公主一臉擔憂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