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琛面容冷峻, 與江慕遠久久對視着,眼裡有着無盡的怒火和無奈,江慕遠竟然將陸詩予安置在自己看不到、也進不去的地方, 實在是可惡至極。不過聽說詩予傷勢無礙之後, 祁玉琛倒也放下心來, 依照眼下的形勢, 如果自己一旦硬闖, 恐怕後果極難預料。最後,祁玉琛將長劍收了回去,極爲無奈地轉頭離去。
隨後, 江慕遠回到營帳,見陸詩予已醒過來, 連忙關切地問道:“詩予, 你醒了?放心吧, 御醫瞧過了,已經上了藥, 傷口養上一段時日就好。”
陸詩予臉色蒼白,朝江慕遠致謝:“多謝三殿下,這次要不是三殿下及時出手相救……”恐怕自己輕則手臂不保,重則小命都有可能嗚呼了。
“詩予,你不必與我如此客氣。你且安心靜養吧, 砍傷你的人已被收押。”
陸詩予點了點頭:“有勞三殿下了。”
“對了, 我安排了妥帖的人來照顧你養傷, 她是江南本地人氏。”江慕遠隨後將人叫了進來。
陸詩予擡頭間, 眼裡無比驚訝, 來人竟是顏氏。此時的顏氏面含微笑,臉上還有些羞怯的神情, 走過來對陸詩予說道:“民女顏氏在茶會上與三殿下結識,承蒙三殿下賞識,今日特來服侍小姐。”
陸詩予看着眼前顏氏無比熟悉的臉龐,想起她上一世的所作所爲,心中仍是充滿怒火,不過自己卻沒有想象中那麼恨她,不是自己變得大度了,而是自己不在乎了,不再在乎江慕遠的情緒與喜好,不在乎他們二人是否情投意合、柔情蜜意,不在乎江慕遠如何看待自己,自己已然放下了。
“多謝三殿下和顏姑娘。我這傷勢已經沒什麼大礙,就不勞顏姑娘費心了。”陸詩予沒有自己想象那般憎恨顏氏,但還是不想面對她,一想到她上一世如何對待自己,心裡就極爲不舒服。
江慕遠以爲陸詩予擔心顏氏不夠妥帖,連忙說道:“顏姑娘出身醫藥世家,又擅長詩詞曲賦,一來可以照顧你養傷,二來也可以陪你解悶。”
陸詩予可不需要顏氏來解悶,她在自己眼前晃悠,自己只會越來越悶,於是仍舊推辭道:“三殿下,我已經習慣妙雯在我身邊了,還是把妙雯叫過來吧。”
江慕遠笑了笑:“詩予,你睡糊塗了?妙雯剛一上路就生了病,只好打道回府了。現在她還遠在京城呢。”
陸詩予這纔想起來,妙雯在路上水土不服,生了病之後就被送了回去,看來自己果真是睡昏了頭了。
“好了,你安心養着吧,有什麼需要,就跟顏姑娘說。”江慕遠叮囑過後,又和顏氏交代了幾句,而顏氏滿心歡喜地一一應了下來。
看着顏氏在江慕遠面前一副乖巧伶俐的樣子,陸詩予只覺得諷刺,心裡暗暗不舒服。
待江慕遠離開後,顏氏便手腳麻利地爲陸詩予端來了藥汁,服侍陸詩予喝下之後,開始和陸詩予閒聊了起來。
“三殿下對陸姑娘很是上心呢,一直叮囑我要好好照顧陸姑娘。”此時的顏氏剛剛認識江慕遠,還沒有得到他足夠的重視與喜歡,如今又受他囑託照顧陸詩予,所以表現得極爲乖巧和賣力,甚至由於初入皇室駐地,臉上還有着怯生生的神情。
陸詩予沒心思跟她閒話家常,只說道:“我有些累了,顏姑娘也早些歇着去吧。”
顏氏的一番熱情沒能換來陸詩予應有的迴應,面色有些尷尬,但還是隱藏好自己的情緒,笑着說道:“好!陸姑娘安心養着,我到外間候着去。陸姑娘有事就就叫我。”隨後,顏氏起身離去。
隨後數日,七公主和江慕銘時不時地便來探望自己,莫琳公主也來過,可陸詩予心裡盼着念着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他不會不知道自己受傷的消息的,可是他爲什麼沒來呢?即便再是繁忙,總能有脫開身的時候吧,陸詩予想着想着,心裡感覺有些憋悶,不明白祁玉琛爲何不來看自己。
午後時分,七公主和格欽將軍一起來到了陸詩予的營帳裡。
“詩予,我給你帶來了江南的養生茶,喝了這個,最是補身體。”七公主一進來便獻寶似的,將茶盒遞給陸詩予。
“還是七公主對我最好了。”陸詩予笑着說道。
七公主問了問詩予的傷勢情況,得知她恢復得不錯之後,便喜滋滋地說道:“詩予,我這幾天練習騎馬,現在已經能獨自騎上一小圈了。”
陸詩予看了看一旁的格欽將軍,隨後對七公主打趣道:“依我看,是師傅教得好吧。”
七公主立即紅了臉,一旁的格欽將軍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見七公主和陸詩予一直在閒話家常,說着貼己話,格欽將軍便暫且離開了,讓她們二人好好聚一聚。
待格欽將軍離開後,陸詩予對七公主說道:“七公主,你幫我給祁大人傳個話,就說……”陸詩予猶疑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就說我傷勢好得差不多了,讓他放心。”
“他沒有來探望你麼?”七公主不明白他們二人之間爲何需要自己傳話。
陸詩予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他一直沒來過。”
“詩予,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竟然一次都沒來過?難道是父皇那邊繁忙得很?”七公主見陸詩予神情難過,隨後又勸解道,“你放心吧,詩予,我去找他問問看。”
陸詩予點了點頭,自己心下也奇怪得很,不明白祁玉琛爲何不露面。
晚間,江慕遠過來探望陸詩予,關切地問了她傷勢的恢復情況,日常飲食和休息是否妥帖。
陸詩予一一回答之後,說道:“多謝三殿下,這次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詩予,你不必跟我客氣,我對你……”江慕遠話還沒說完,顏氏便走了進來,江慕遠便沒有繼續往下說。
顏氏將一邊熱水倒進茶壺裡,一邊笑着對江慕遠說道:“三殿下,陸姑娘這幾日的氣色不錯,胃口也好了許多。”
“顏姑娘,辛苦你了!”江慕遠客氣地迴應道。
顏氏嬌笑個不停,隨後又乖巧地說道:“能照顧陸姑娘這樣的美人,可是我的福分呢。而且聽說陸姑娘書讀得多,這等才貌,我羨慕還來不及,只有心下盼着將來能跟在陸姑娘身邊,多跟陸姑娘長長見識呢。”顏氏此時在江慕遠面前根基尚淺,也看得出來江慕遠對陸詩予很是上心,所以想借着照顧陸詩予的機會,能在江慕遠多多表現。
陸詩予完全懂得顏氏的心思,她方纔一口一個陸姑娘,可眼神卻始終落在江慕遠身上,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於江慕遠。
待顏氏離開以後,江慕遠轉頭問向陸詩予:“詩予,你覺得顏姑娘這幾日表現如何?要不此次江南之行,就讓她跟着你吧,你身邊正好缺人手。”
陸詩予可不想讓顏氏整天在自己眼前晃悠,前幾日自己實在動彈不得,只好聽從江慕遠的安排,暫時讓她照料自己,可若以後讓她跟在自己身邊,自己還不如自食其力,自己照顧自己呢,於是說道:“按理說,顏姑娘心靈手巧,做事麻利,我身邊也缺人照料,可是……”
見陸詩予欲言又止的神情,江慕遠連忙問道:“可是什麼?”
“可是我和她日常習慣相差太遠,她是江南人氏,我從小在北方京城長大,她給我泡的茶,我喝着不習慣。而且,顏姑娘喜歡吃辣的,我一聞到外間的辣味,就咳嗽個不停,一咳嗽傷口就跟着疼。”陸詩予沒有挑剔顏氏做事的不足,只說了兩人間的不合拍。這一點陸詩予還是和上一世的顏氏學的,如果在江慕遠面前一直絮叨對方的壞處,只會讓江慕遠覺得自己喜歡搬弄是非,而如果換一種角度和說法,不僅能顯得自己並非氣量小,還能夠達到自己最終的目的。
江慕遠聽後想了想,覺得陸詩予說的確實有道理,顏氏泡的茶一開始喝着新鮮,但時間長了,自己喝着也不習慣,畢竟口味是從小便養成的。
“那好!我明天派幾個宮裡的人過來,你挑幾個合適的留在身邊,畢竟現在不同以往,你身邊要有人照顧才行。”江慕遠決定讓顏氏離開。
陸詩予鬆了一口氣,自己終於不用再看見顏氏的身影了,於是笑着謝道:“多謝三殿下如此爲我着想,這次也多虧了三殿下,我的手臂才能保住。”
“詩予,你不必客氣,安心養傷就好。”江慕遠叮囑了陸詩予幾句便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陸詩予就聽見外面傳來顏氏的嗚咽聲。
“我哪裡做得不好了?三殿下爲什麼讓我離開?”顏氏滿臉委屈地對江慕遠身邊傳話的小廝說道。